《天下文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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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文胆-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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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怀着深刻嫉妒之心的李斯进言了:“韩非,韩国的公子,说到底,他终究会向着韩国而不会忠心为秦,这是人之常情。现在大王你不任用他,再把他放回去,这是养痈成患,不如依法干掉他。”
  老李这番话说得急了些,很不高明。不光慌不择路,人在急的时候语言也容易走形。他忘了5年前,秦下逐客令时的原因就是这个“人之常情”,若以人之常情论,老李你心里难道是为着楚?而且,欲杀死一个人还要依法,这法本身看来就太过蒙事,太成问题。
  说什么都没用了。绝望中的韩非,还是温开水送下老同学送来的毒药。据说秦始皇后来后悔了,但晚矣,先前竖着的韩非同志此时已变成躺倒的死尸。?司马光先生在《资治通鉴》里对此下的评语是,“今非为秦画谋,而首欲覆其宗国,以售其言,罪固不容于死矣。”暗合了《战国策》的说法,有点罪有应得、死有余辜的意思。司马迁老先生悲叹,韩非写下《说难》,而最后竟然死于自己《说难》中的祸害。他对韩非同志的死是痛心的,而且有着更深一层的认识。他认为韩非的学说,援引法度,切合事理,明辨是非,但这种学说发展到极端,便导致用法苛刻,缺少恩德。
  而让人真正感兴趣的是他们的老师。作为一代大儒,荀况怎么会培养出两个注重刑名、强调苛法的弟子?李斯为什么那么仇恨儒家?乃至后世之人因这两个学生,而对荀子本人屡有非议?
  这可以从老师荀卿身上找原因。荀子的思想偏向经验以及人事方面,是从社会脉络方面出发,重视社会秩序,反对神秘主义,重视人为的努力。孔子中心思想为“仁”,孟子中心思想为“义”,荀子继二人后提出“礼”。他以孔子为圣人,但反对孟子和子思为首的思孟学派哲学思想,他认为人与生俱来就想满足欲望,若欲望得不到满足便会发生争执,因此主张人性本恶,须要由圣王及礼法的教化,来“化性起伪”,使人格得以提升。因而,他之于儒学,近似与李贽对王阳*学的发展与改造。他的学术思想很接近法家的主张,这也是他教出两位大名鼎鼎的法家代表人物——李斯、韩非同学的根本原因。
  李斯的全部理论导于一源,都来自荀子“性恶论”思想和建立封建的中央集权专制主义国家的政治目的。他认为人与人之间的关系都是利害关系,人的心理无不“畏诛而利庆赏”,人君的职责就在于利用刑、德,便民众畏威而归服。所以,不管李斯还是韩非,都已经从儒家走出很远,甚至走到了批评着的一面。他们都严厉指责儒家用文辞扰乱法度,而侠客凭借武力触犯禁令。而这些不光影响了秦始皇,还深深地契合了他。
  焚书或坑诸生,在这里都找到了最初的思想源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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沥血绝想(1)
“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我要人们都看到我,但不知道我是谁。”每当崔健这首凛冽、嘶唳的《假行僧》歌声响起时,就会从音乐背后浮现出一个前呼后拥、冠盖如仪下神色肃严又极端嚣张的人。
  不用问,他就是秦始皇。
  四海一统,天下姓赢。挥师疆场的英武,运筹帷幄的深算,横扫六国的豪情,此时都已化为睥睨天下的骄纵,与享受顶礼膜拜的淡然。那就极尽能事来挥霍这得之不易的一切。?他像一个暴赢的赌徒,面对堆积如山的金钱忽然有点不知道怎样花出去的迷惑和兴奋,他带着畸形的挥霍心理来操纵这个庞大的帝国。但总体说来,秦朝至此还是一幕正剧的模样,威武雄壮,气吞万里。但任何正剧一旦走到了高潮之巅,场下掌声雷动,场上达乎忘我,就糟糕了,因为得意忘形的演员很可能要即兴穿插噱头式的自我卖弄,这种卖弄更多地是脱离了艺术的框范而走向胡闹。
  就连胡闹,秦始皇都是一等一的超一流闹家,是让人惊诧的大手笔——
  发70万人,大治阿房等宫,关中300所,关外400所。宫殿之间联通空中走廊,以方便他不为人知而随心所欲地下榻某处;
  迁徒无数,大修驰道,在广袤的中国版图上,构织起高标准交通网;
  西起临洮,东起辽东,在群山广岭之上,绵延万里高筑长城。
  自己也别闲着,翠辇车仗,金冠铁甲,浩浩荡荡出巡!
  咸阳太小了,安顿不下来他的眼神。停止征战的世界太枯燥了,他没有排遣的更好娱乐项目。我要从南走到北,我还要从白走到黑,走着!只有一遍遍地从咸阳走出去,置身在北疆的牧场上,东海的碣石旁,他才能感觉到一种君临天下的病态精神抚慰。他平静心理的惟一方式,就是在路上。
  他终于也死在了路上。
  公元前210年7月,又一次南巡北还的路上,50岁的嬴政死于沙丘。沙丘很奇怪,似乎很喜欢为一代叱吒风云的君王,来打下最后一个带有巨大嘲讽意义的句点。而嘲讽的施与方,恰恰就是他的儿子,赵武灵王就曾掏着鸟窝被其子活活饿死在这里。
  走到这里的嬴政,已病入膏肓,他多年的入海求仙梦,改名“真人”的万寿无疆理想,此时都抗拒不过达尔文所说的一种力量。弥留之际,面对李斯、赵高和胡亥,他让办公厅主任赵高写信给远在北方监军的公子扶苏,叫他把兵权交给大将蒙恬后,立刻到咸阳参与丧事并进行安葬。意思很明了,要将承祚的大任托付给公子扶苏。信已封好,就攥在赵高手里,可还没有交给信使,秦始皇便实在坚持不住,一命呜呼了。
  有必要交待一下此次出行的几个重要陪同人员。丞相李斯同志,中车府令兼掌管符玺事务的办公厅主任赵高公公,还有就是极受皇帝宠爱的小儿子胡亥。这个出行阵容很有问题,错就错在不该带着儿子来,尤其不可带着胡亥,那倒不关携家属公款旅游的违纪问题。要带就多带几个,反正儿子一大群,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单独带着胡亥出来也不要紧,千万不能再带上胡亥的老师赵高,再退一步,由于一时糊涂将不该带的都带上了,那你千万记住,自己一定不能死,得把命带回去。
  唯独死,他管不了。
  皇帝在外面暴薨,朝内随时都会有人篡权作乱,这条理由很充分。于是,封锁住极少数几个近侍的嘴巴,赵高和李斯密不发丧,一切照旧,他们联袂执导了一出大戏。道具是“轀辌车”。秦始皇就直挺挺地躺在这种既方便通风,又使得外面人窥视不到里面的车里,由坐在车里的宦官,假托皇帝来批复各地传来的奏章,回答百官的请示与报告,太监宫娥仍一如既往进献着他连看都不会看一眼的三餐。

走过来,走过去,找不到根据地  (1)
作者:大鸟
  把酒临风,寄慨无限时,神思总不由滑向那个遥远的时代,身形仿佛飘忽在了它的市井,你甚至坚信那就是自己的精神故乡。着一袭青衫,佩一把宝剑,跨一匹骏马,就能循着明月照亮的路走回。
  而凝神壹志灯下展卷之时,遐想却又从面前记录着那个时代的字里行间逸出,会因更为深切地步入到这段历史之中,或更为熟悉了那些人,而对之产生更深的隔膜和疏离。
  有点像恋爱中的人。
  面对唐朝,感觉永远是这样的。既亲切又邈远,怀之则去,方释又来,永远的廊阁回环,翩跹浮想,而又难逮真髓。难以置信的疑惑,不可思议的真实,瞠目结舌的诧异……全以一种写意的手法,袅袅升腾起来。
  是啊,漫长的历史里,怎么公然会有那样一个大气豁朗、吞吐无限的王朝?众多王朝中,怎么公然会有那么一对爽然无碍、谏纳有仪的君臣?衮衮诸公里,怎么公然会有那么一位刚肠疾恶、轻肆直言的魏征?
  这究竟是定数,还是巧合?
  一个是从谏如流的贤君,一个是面折庭争的直臣,他们的气度与胸襟,使君臣之间的际遇,达到了一种空前绝后的极致。
  美的极致总令人遐思无限。
  在所有的王朝里,大唐总是那么光彩夺目,诱人神往。它已作为一种政体和国运昌盛的至高坐标横亘在历史长河之中。而魏征,不光是影响这个王朝走向的重要辅佐者,甚至还是关乎这个王朝丰神与气度的直接营建人。
  泱泱乎,大唐。
  落落哉,魏征。
  作为大唐的赫赫明相,贞观之治的首功之人,魏征同志的出场亮相,都显得过于狼狈和难堪,有点像现代京剧《智取威虎山》最后一出中被跌跌撞撞推搡出来的小炉匠栾平。我们生存的亲爱世界,总喜欢和人开这样的玩笑。
  想象中,他是在无数双斜乜的眼睛注视下,被骄傲的胜利者们鼻腔团团喷着的不屑冷气裹挟,紧紧夹着尾巴,走到英毅倜傥的李世民面前的。
  时在公元626年。
  女怕嫁错郎,男怕上错床,搞政治就怕站错行。很不幸,46岁以前的老魏似乎还没活明白过来,一直没有找到北斗星,在黑暗中始终走着迂回而曲折的错误路线。所跟的龙头大哥,尽是被别人追剿或招安的对象。
  “借我,借我一双慧眼吧,让我将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真真切切——”大道兴崇替,人生无寿考,嗟时伤世的老魏,不是没如泣如诉地一遍遍唱过这首歌,但目视城头变换的旗帜,耳闻此起彼伏的呼声,他确实有些发懵。对于一个学富五车,一心想经国济世,年龄已经奔五的半老不老的糟老头子来说,这的确很糟糕。
  但置身于这个扰嚷嘈杂、兵戈四起的乱世,谁又能慧眼独具,及早发现哪个家伙能终成正果?政治很像买彩票,举着的是堂而皇之的名义,放飞的是人所共知的私欲,表象是投身,实质为投机,盲目与偶然就自然难免。而老魏,只能说运气有点背。何况,熟读诗书、浸淫儒学的他,从出世的道观走向入世的社会,想的并不是政治投机,而是一种我才有用式的抱负。他自有一种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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