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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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笠-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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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春风见对方说的是真话,走过去靠近坐下,问道:“你说的可当真?”
樵夫道:“我骗你有啥用?我昨天进城卖柴,见县城到处贴了标语,说是欢迎有志青年参加消失军第一师,很多人都去了。”
戴春风在家里闷了一年,心里早就想出去闯荡闯荡,只是一直苦无机会。如今经人一点拨,哪有不动心之理?
第二天,戴春风去县城探听,终于弄清了来龙去脉。
原来,年初,北京发生了张勋复辟活动。在康有为等溥仪皇室复辟势力的支持下,张勋于7月1日请出仍在故宫中的宣统皇帝溥仪“重登大宝”,激起全国上下一片哗然,各省纷纷组织讨伐军。浙军第一师也在淞沪军使、北洋皖系军阀卢永祥的指挥下,由师长潘国纲统领,出师北上,讨伐了张勋。战斗发展顺利,一路打到江苏。7月中旬,张勋失败,溥仪的“五月王朝”宣告垮台,于是潘国纲又挥师回到浙江。11月下旬,浙军第三师师长周凤在宁波叛乱,潘国纲的浙一师奉命平叛,出发前为加强兵力在全省各地招兵买马。
戴春风闷在家里,对这些情况全然不知,若不是樵夫在山野中提起,机会也就失去了。
去县城的路上,想自己久困在偏远的江山县,长此下去这一生也就如此而已,既然读书没了生路,转向行伍也是一条发展之路,况如今天下大乱,群雄并起,正是闯荡天下的大好时机。
戴春风在县城找到相关人员,问清楚招兵买马的已回了淞州。遂折回来,说服母亲,和妻儿告别,风风火火去了杭州,找到浙一师的学兵营。
没想,戴春风来晚了一天,招兵刚刚结束。对戴春风来说,这不啻于一盆冷水当头浇来……
戴春风想自己大老远地赶来,实在心有不甘,赖在学兵营的大门口不肯走,非要报名不可。
当时的“学兵营”相当于现在人民解放军的新兵连,负责把一群社会闲散人员训练成合格的军人,然后再输送到各个部队中去。
正当戴春风在门口扶着栅栏大叫“我要报名??”的时候,恰逢学兵营营长李享值班。
听到叫声,李享走过去,见是一位浓眉大眼、虎虎有生气的小伙子,便问道:“叫什么名?哪里人?”
戴春风答道:“戴春风,江山县保安村人。”
“多大年纪了?什么职业?”
戴春风道:“20岁,浙江省立第一中学学生。”
李享不由得道:“嗬,还是位秀才呢。”把戴春风上上下下认真打量一番道:“小秀才,我且问你为什么弃文从武,投笔从戎?”
戴春风很自然想起当初投考文溪高等小学那篇试题《问立志》,立刻朗声回答道:“长官问立志,吾曰:希圣、希贤、希豪杰而已。当今天下来敌,世无宁日,希圣、希贤而不可得,唯有追随潘师长,跃马横刀,他日立功勋,平定天下,这才是男儿追求!”
李享见戴春风态度坚决,且出语不凡,志向远大,留在军中必有大用,当下拍板录取。
戴春风从小就向往兵刀真枪厮杀的生活,学兵营虽然辛苦,因有那种志向,倒也能挺住。训练结束后,很快又下到军队,和老兵们一起行军作战。
1918年初,戴春风随部队开拨宁波,意在一举歼灭浙三师。
在宁波郊外,浙一师和三师交火,战斗十分激烈。一开始,他还有点畏惧,担心一旦打死了,这辈子也就什么都完了,不能享受女人享受人世间的一切东西了。
等双方一遭遇,各人占领有利地形,枪一响,耳朵就震聋了,畏惧也不知去了哪里。
戴春风抱着的是一支汉阳造的枪,刚学会瞄准发射。这种枪的响声很大,打完一枪要拉枪栓退弹壳。枪仓里只能装五发子弹,完了后又得上。
反正人在这种环竟中就成了机器,不能有太多私人杂念的。打仗的时候一般是夜晚,都像在做梦一样,黑灯瞎火的,打了一枪又一枪,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打死敌人。
自己阵地上不时也有中弹身亡的,死了就死了,连挂了花都不知道痛,反正人在枪声大作的环境里就好比注射了麻醉剂。
这一仗打得很艰难,很显然,浙三师是有防备的。
潘国纲下死命令攻城,还成立“敢死队”,没想士兵大多在城墙下成了尸体。戴春风第一次亲眼见死了那么多人,心想人要是死了还可以变做鬼,这里孤魂野鬼不知会有多少。
说话浙三师防备充分,固守城池,一而再再而三地挫了潘国纲锐气,浙一师不得不退出城外,安营扎寨修整。
这一修整,发现死的死,逃的逃,负伤的有不少,一个营收编起来只够一个加强连的兵力。潘国纲只得暂时打消攻城计划,观望局势再做从长计议。
然而浙三师并不是泥捏的,开始反守为攻。一个漆黑之夜,戴春风正在熟睡,“轰隆”几声巨响,把他惊得从铺上登时爬起。继而又是几声“轰隆”,枪声由稀而密。
阵营内一时乱作一团,呼兄唤弟之声和枪炮声搅在一起。戴春风一边穿裤一边去枪架摸枪。天大黑,人乱糊糊的,辨出是敌军攻阵营,弹着点正是阵营内。
戴春风慌了,走也走不动,手一摸,才知军裤反穿了前面太窄,行走不方便也。
不管羞不羞,戴春风俩腿运力一挣,“嚓”一声,裤裆烂了,这下好了,跑起来飞也似快。
枪声越来越密集,继而四面闻楚歌。俗话说兵败如山倒,一点不假,浙一师大败。
戴春风被一群败逃的乱兵裹挟,慌不择路,钻入浙三师阵地,束手被擒,然后什么也不知道了。
第二天一早,戴春风被一阵吆喝惊醒。
“他妈的,给老子通通起来!”
戴春风睁眼一看,见自己和一大帮人倦缩在山谷之中,猛记起已当了俘虏,因几天没睡,竟在死人堆里美美地睡了一觉。
因还留恋梦乡,起得慢了,一敌军一脚踢来,恰踢了宝贝,痛得他生汗直冒,啮牙咧嘴。
敌军用枪刺指了他道:“不许叫,再叫我捅了你!”
戴春风睁眼看到明晃晃的刺刀,把痛忍了,不敢叫喊,他明白好汉不吃眼前亏这道理,这时若一句话不对一刀捅了比捅死一只狗还随便。
缴了械的俘虏在浙三师的押解下,全部关进了俘虏营,把营房挤得满满的。
浙三师的官兵对浙一师的人恨之入骨,把气全都出在俘虏身上,动辄羞辱打骂,故意把米饭里渗砂子。他们像囚犯一样,大小便在房里,室内弥漫刺鼻的屎尿味,初进来差点晕倒。
没有床,没有被子,一律地上垫一层稻草,像关猪一样。因屋子潮湿,稻草都长霉了,尤其要命的是一入夜,墙缝、草底下的臭虫,跳虱群起而攻之,咬得一个人心惊肉跳,引得守门的吼道:“闹什么闹?想闹我把你们拉到刑场去!”
戴春风报告道:“长官,跳虱、臭虫咬人呢。”
卫兵又吼道:“你们这些乱党,不毙了你们已是够客气,还要嫌屋里有臭虫,真是不知好歹!”
戴春风听得卫兵称他们为“乱党”奇了,因为他们也是把浙三师叫做“乱党”的。谁失败谁就是乱党,他终于明白“成者为王,败者为寇”这一道理。
关了大约十来天,一天,营门突然打开,那些平日趾高气扬的卫兵对他们非常客气,反过来陪着笑声。
一打听,才知道周凤的浙三师已被国民军队打败,所有俘虏被释放了出来。
戴春风走出了俘虏营,按道理应该回浙一师,然而他不。自从经历了这次大战和地狱般的囚牢生活,他体会到了那个平静温馨的家的重要。他决定就此脱离部队。
出来后,他一无所有,开始在宁波街头流浪。
时值冬日,北风呼呼,风霜雨雪,紧相交加。很冷,他的衣扣在作战中掉了,只得暂去拉圾堆里捡草绳绑了,暖和暖和。他的裤子还是败逃那天穿反了的,一直没有改过来,裤裆开了一个大口,也不介意。
身上在俘虏营里带满了跳蚤、臭虫,加上土生土长的虱子,已把他咬得失去了知觉,偶尔揭开一看??全身都是虫咬的小红点……
这些都顾不上了,最要命的是饿呀!人不吃会饿死,饿死是人世间最残忍的一种死法,连人犯临刑前还要吃一顿饱饭呢。
本想去饭店帮闲混口饭吃,可人家一见他那模样早就叱叫:“去去去!我这里不施舍!”
怎么办?这样子最好还是去讨饭的好。经历了这一番生离死别,他再也不去管什么面子啦、羞耻心啦。人到了走头无路的时候,什么都可以干的,杀人放火,拦路抢劫,甚至吃人肉……
本来戴春风也去偷去抢,可身体经过这一系列的折腾,早就不行啦,抢也抢不过人家,还会挨打,等养足了精神,恢复了体力,我会是一条绿林好汉的,他想道。现在叫做虎落平原,是没得办法的。
戴春风蓬头垢面、形容枯槁地沿街行乞,为讨几粒食物下肚,他遭人白眼,被人唾弃,有时还有恶狗欺凌,追得他屁滚尿流,吓得他魂飞魄散。
这时,他深深体会到,做乞丐也不易呢,只好学了同行,一个破袋掮着一只烂碗拿着,手中再执一条木棍。这样好多了,有“打狗棒”再也不怕狗咬啦。
这年头兵慌马乱,灾慌不断,晴久了就旱,下雨久了就涝,民不聊生,加入乞丐行业者日众,饭不好讨咧!
好个戴春风,还算脑瓜灵活,专拣富裕村落向普通民众行乞。深门大宅他是不会去的,大凡世间富人,都靠吸榨他人血肉起家,心如蛇蝎,不会施舍他,往往平民百姓反倒有人性,富同情心,见戴春风如此落泊,都乐得分一口饭半个馍予他,吃饱后,待天一黑,随便找个寺庙亭阁就是一倒,一个夜晚也就过去了。
待新的一天来临,他又带上破袋破碗、打狗棍这三样宝贝沿途讨饭也。
这一天说来运气不赖,一户人家治丧,大宴宾客,戴春风除了吃饭之外,还得到一大碗肥肉。这一天的吃食就算有了,去池边摘些叶包了,塞进袋里,准备早早休息,又沿途寻找宿处。
戴春风寻得一座关帝庙,把三样宝贝放了,正要躺下休息,见外面天色太早,恐半夜醒了反而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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