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人急匆匆而来,必有要事吧?”
“监军大人,田臧确有一事请教大人。”
“困在荥阳,心中充满怨气。可军令如山,谁也无能为力。”
“监军大人果然神机妙算。可是我知道,假王不会给你这个面子。大人处心积虑的想想,假王调兵遣将,独断专行,连个商量都没有,根本没把监军大人放在眼里。”
“假王不是没把我放在眼里,而是没把大王放在眼里,狂妄至极,狂妄至极!”
“假王向来如此。大王号令全军西进,增援周文,假王非得把我们扔在荥阳代之受过。大王命令假王即刻启程,他却以秘密撤军为由,托延时间,这不是抗旨吗?监军大人,抗旨意味着背叛,是要满门抄斩的。”
“假王拥兵自重,大王鞭长莫及,我这手无寸铁的监军,又当如何?绵羊伴虎,能保全性命,已是烧高香了。”
“监军大人,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不管怎么说,大人身为大王特使,假王胆大包天,目中无人,可卑臣心中惟有大王,只要大人一句话,我保证叫假王交出兵权。”
“假王大权在握,威名远扬,谁敢动他一根毫毛,那不是老虎口中拔牙嘛!”
“监军大人,不是有句古话,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吗,卑臣略施小计,假王就得乖乖交出兵权。”
“夺取假王兵权,必然引起内乱,胜负莫说,这不是破坏大王的西进大计吗?”
“不动一刀一枪,保证假王束手就擒。”
“你可知道,军中多数是假王的人,稍有疏乎,引起内乱不说,恐怕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
“假王在军中亲信杨清,囚在荥阳城里不知死活,韩当所部即听命于假王,更听命于大王,不足为虑,惟有副都尉陈琼,死心塌地,只要我们夺了兵权,他就会乖乖地听我们的。”
“大王能容忍我们的簪越行动吗?”
“大王能容忍抗旨的假王吗?”
“这么看来,田都尉蓄谋已久了?”
“不是蓄谋已久,而是被迫无奈,一切都是为了大王。”
“这么说,田都尉找我,不光是看我的态度吧?”
“监军大人,这夺取假王兵权的行动,卑臣安排,可是安抚军队的重任,就有劳监军大人了。”
“你是说借我之口,假传大王口喻。”
“不是口喻,是圣旨。”
“不管怎么说,都是欺君之罪。”
“剪除叛逆,大王不会怪罪的。”
“田都尉可知,假王身经百战,功高盖世,此次西进增援周文,更是重任在肩,从张楚大业着想,眼下正是用人之际,我们要以大局为重。”
“监军大人,假王确实是大将之材,但他心怀不轨。如果假王带兵西进,夺取咸阳,必然拥兵自重,怎么会迎大王入住秦宫,这皇帝的梦谁不想做,只是没有机会而已。监军大人,卑臣也是久战沙场,而且是指挥千军万马的大将,我可取而代之。”
“如果田都尉入主咸阳,也想做起皇帝梦呢?”
“卑臣对天发誓,从大泽到陈县,唯大王马首是瞻,决无二心。”
“都尉大人,一句戏言,何必当真。你是大王的心腹,我何尝不知。不过这次夺取假王兵权,关系重大,我看还是快马密报大王,由大王定夺。”
“如果密报大王,恐怕难随监军大人所愿。时机不容人啊!大王远离荥阳,不知这里实情,即使上奏,大王也无法判断是非,如果稍一疏乎,走露风声,后果不堪设想。监军大人手握尚方宝剑,就有先斩后奏的权力,事以至此,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怎么能瞻前顾后,犹豫不决呢?”
“容我三思。”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田都尉此意已决,我是阻挡不住的。但必须答应我一件事,不得伤及假王的性命。”
“遵命。”田臧心里一块石头落地。
假王吴广已经送走两路大军,他的中军也即将开拔,这次西进行动,之所以分三路兵马,分三天夜间隐蔽行动,就是迷惑荥阳守敌,使敌人不敢轻举妄动。眼看着将和强大的秦军鏖战沙场,假王兴奋的舒展双臂,只听骨节格蹦格蹦响,也难怪,攻取荥阳月余,从未赤膊上阵,真有点心痒难挠,尤其兵困荥阳,常胜将军变成了窝囊将军,威名殆尽,现在终于有机会驰骋疆场,龙腾虎跃。不知是兴奋还是向往,眼前仿佛浮现冲锋陷阵,英勇杀敌,甚至是战胜之后,率领大军,雄赳赳,气昂昂,开进咸阳城的场面。正在他幻想的时刻,忽报田都尉求见。
“田都尉,这次你留下继续围攻荥阳,确切说是堵住李由不出城,是不是想不通啊?”
“军令如山,卑臣无条件服从。”田臧假惺惺的说:“只是围攻荥阳城的弟兄们情绪低落,都舍不得离开假王。大家跟随假王,从大泽打到荥阳,寸步不离,今日一别,心里十分难受,甚至怨声冲天,还望假王予以安抚。”
“告诉弟兄们,西进是为了张楚大业,而围攻荥阳,也是为国建功。荥阳是秦朝重镇,是西进的主要障碍,因此,围攻荥阳至关重要。”
“假王,卑臣费尽口舌,耐心说服,弟兄们说什么也听不进去,看来非假王亲临安抚,恐怕难以稳定军心。”
“我们的军心太脆弱了。围攻荥阳不下,有些人在军中瞎捣咕,弄得军中谣言四起,士气低落,我本打算召开全军誓师大会,可是考虑到大军西进,行动保密,只好作罢。”
“假王,其实情绪低的士兵,都是留下攻打荥阳的。”
“你的情绪恐怕最大吧?”
“说句良心话,我跟随假王闯天下,从来是不离左右,今天突然要和假王分手,还真的舍不得,何况弟兄们啦,依卑臣所见,不如假王视察属下所部,只要假王一声令下,将士们无所不从。”
“我应该见见留下的弟兄们。”
“卑臣马上召集全体将士,恭候假王大驾。”
“不必了,我随便到处走走,随便和弟兄们聊聊。”
吴广立刻吩咐侍卫,准备披挂,毫无防备,随着田臧来军营视察。
假王大帐到田臧军营不足一里地,一路上,吴广总觉得心中有事似的,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死神在步步紧逼。他视察的必定是自己部下的军营,心里不可能有任何杂念,田臧则不然,做贼心虚,贼眼珠子始终斜视,看来看去,生怕露出一点蛛丝马迹,被假王识破。
假王由田臧陪同,六名侍卫护送,信步走进军营。在都尉大帐,早有将领在外恭迎,假王也没多想,坦然走进里面,侍卫紧随其后,却被田臧的两个将领挡在帐外,侍卫方知不妙,高喊假王,未等喊声出口,却被砍杀在帐外。假王吴广闻知有变,但未时已晚,只好拔刀在手,威严的站在大帐中央,只听田臧大喊:“奉大王之命,捉拿叛贼。”埋伏在大帐内的刀斧手,蜂拥而上。吴广大喝一声:“你们想谋反不成。”吓得众人向后退了几步,仍然剑拔弩张,只听田臧怒喝军士:“大王之命,谁敢违抗?拿下。”
“田臧,你这个无耻小人,张楚叛贼,竟敢信口雌黄,假传大王圣旨,谋杀朝廷命官,你不得好死。”
“吴广,谁是叛贼,大王有密旨捉拿。”
“田臧,既然有大王密旨,何不当众宣诏,如果大王有旨逮捕吴广,我无话可说。”
“好!有请监军大人。”
“监军?”只见孔非手握尚方宝剑,迈着四方步出现在面前。吴广这时候才如梦方醒,悔不听杨清之言。
“假王吴广奉命攻打荥阳,不服王命,怨天忧人,贻误军机,有负寡人厚望,并在军中散布流言蜚语,诋毁寡人,常怀叛逆之心,实属罪大恶极,是可忍孰不可忍。特令监军孔非,都尉田臧,羁押待命。”
“孔非,你好大的胆,竟敢伪造圣旨,谋害国家重臣,我要面见大王。”
“假王,下官自以为你是一个顶天立地的英雄,没想到竟然幼稚的像个小孩子,不要抱有任何幻想了,束手就擒吧,如果负隅顽抗,下官可是无法保证你的性命。”
“卑鄙小人,老子跟你拼了。”吴广知道,想活着出去是不可能的,只有大开杀戒,拼上一死。俗话说,好虎架不住一群狼,假王吴广虽勇,但渐渐体力不支,被田臧背后偷袭一剑,刺中后心,鲜血如注,杀红眼的假王吴广,摇摇晃晃,终于失去抵抗,被乱刀砍倒在地。
假王吴广被杀害,田臧随即率军冲进假王军营。由于假王部下毫无防备,都被缴了械,然后集中起来,孔非假装其实宣布张楚王圣旨,不管是谁,稍有疑问,便遭诛杀,当场抬出几具尸体,吓得众人大气不敢出。
田臧杀害了假王以后,首要的是稳定军心,整编队伍,遍插党羽,排除异己,清洗假王余党,大权独揽。然后召开军事会议,决定放弃攻打荥阳,准备率军西进,后援周文。
假王吴广被杀,田臧准备率军西上迎敌,孔非回到张楚王宫,面见张楚王陈胜,献上假王头颅,编造了谎言,蒙混过关。陈胜闻听假王因抗旨被诛,虽然感情上不能接受,可对孔非田臧先斩后奏,无端默认,为田臧西上驰援周文,大加赞赏,并派遣使者赐给田臧楚国令尹的印信,任命他为上将军,即刻西进。
假王被害,张楚王的心情非常复杂,想起大泽乡歃血盟誓,揭竿而起,冲锋陷阵,出生入死,创建张楚国,起义尚未成功,生死弟兄竟然离心离德,各行其是。葛婴、武臣自立为王,背信弃义,令人痛心。最让张楚王陈胜不能接受的是假王,兵困荥阳,贻误战机,致使周文孤军深入,被秦军击退,函谷关失守,眼见着大功告成,却前功尽弃。但是,当想到西进战况急转直下,猛然醒悟假王的重要,可惜,一切都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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