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尉大人……”
“不要说了,本大人自有主张,都下去吧。”
陈胜默默无语回到住处,仰面躺在地铺上,为刚才的事忿忿不平。这时候,一位屯长前来相见。只见他白白净净的面孔,不胖不瘦的身材,两只不大不小的眼睛格外有神。他见面报拳,开门见山说道:“敢说敢做,才是大丈夫所为。”
陈胜慌忙站起来,抱拳相迎:“屯长言重了,陈胜只不过是为兄弟们着想而已,可是副都尉凶得很,我也无能为力。”
“替大家伙说话,大家一定感激你,我正是佩服你的胆识,才来见壮士的。”来见陈胜的不是别人,正是河南太康人氏,姓吴名广,读过几年私塾,颇有心计,还会几下拳脚功夫,仗义疏财。只因为一桩官司,没有贿赂县太爷,有理有据却输了。正在憋着一口气咽不下去的时候,凑巧碰上招募戍丁,便怀着愤恨毅然从军。吴广在家的时候就好交好为,乡亲们的口碑很好,即使结识这么多同路的陌生人,也有相当的人缘。当他看见,陈胜站出来为大家说话,打心眼里佩服这位有胆有识的壮士,并有意结交为朋友。俗话说,英雄惜英雄。陈胜早已留心圈内的人,吴广已经进入他的视线,此时此刻,这位不同凡响的汉子不请自到,机会难得,他立刻相邀吴广,来到僻静的破庙里,二人坐在供案前,促膝交谈。
陈胜和吴广越谈越投机,真是相见恨晚。不知不觉的谈到天下大势,吴广说道:“秦始皇在沙丘病亡,临终前赐死远在边塞的太子扶苏,立少子胡亥继位,你说这事是不是有点邪乎呀?”
“也许这是天意,杀长立幼,恐怕大秦江山不稳,天下就要大乱了。”
“大秦刚立,气数如日中天,何有大乱之说?”
“老兄只见其表,未见其里。大秦貌似强大,天下看似太平,其实,天下民怨沸腾。六国亡则民心不灭,尤其六国贵族因慑始皇之威而蛰伏,窥时而动,即使始皇在,尚有志土博浪一击,弄得始皇惊魂失魄,寝食不安。又有天降谒语:‘祖龙死,天下崩。’现在二世当政,横征暴敛,比始皇有过之而无不及,天下哪有不乱之理。”
“说得好哇!百姓之怒,六国贵族之恨,就像积下的干柴野草,只要遇到火星,便可烽火漫天,势不可挡。不瞒老弟,我已看出你胸怀大志,不同凡响,只是时运不济,虎落平沙,说不定这天下一乱,正是老弟鲲鹏展翅,一飞冲天的时候了。”
“说句心里话,我曾立志混出个人模样来。可是,像我们这些人,出人头地比登天还难。没有地位,权势和金钱,你纵有天大的本事,也只能寄人篱下,甚至活得猪狗不如。”
“老弟虽为布衣,心中却装着天下大事,此乃英雄之所为。”
……陈胜和吴广越谈越热乎,不知不觉天色将晚。突然一声惊雷炸响,紧接着瓢泼大雨从天而降,吴广长叹一声:“可惜呀!我本想参军为朝廷戍边,争取建功立业。也盼望驰骋沙场,干出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来。可是,老天爷故意和我作对呀!听都尉说,按大秦法律,戍边兵丁误期到达,是要全部杀头的。”
“老兄,古语讲,置于死地而后生。我看老天爷在帮助我们呀。”
“此话怎讲?这里离渔阳近千里,就是雨过天晴,也不能如期赶到,何况大泽乡正是梅雨季节。据我观察,近日必阴雨连绵,洪水泛滥,我们必困于大泽乡,寸步难行。困在大泽乡,就是等死。开小差抓回来也是死,干脆起来造反,轰轰烈烈干一场,战死沙场,才死得其所。老兄一定笑话我口吐狂言,只能落个嘴巴痛快而已。”
“不是笑话,而是欣赏。不过,单凭我们这千数人的力量,起来造反也是死路一条。何况人心不齐,口多言杂,一旦败露,必死无疑。可因雨误期,总有个由头,朝廷也许会网开一面。”
“老兄,大秦律条,铁板钉钉,戍丁误期到达,全部杀头,千万不不要抱任何幻想,到时候人头落地,后悔都来不及。现在误期已定,谁也无力回天,可谁愿意引颈受戳呢?生死存亡,自然同心,只要我们因势利导,九百壮丁可是天赐神兵。你再仔细想想,这两天都尉也是心急火燎,因为误了期,他们更无法交差,情急之下,必定把火气全部撒到壮丁身上,只要我们站出来为大家说话,一定赢得人心,但等时机成熟,立斩都尉,站起来振臂一呼,岂不是一呼百应。依我看呀,如今天降大雨,岂不表明天意如比。我听说二世胡亥是秦始皇的小儿子,本不该即位,天下人视为篡逆,很不得人心,百姓只知道长子扶苏才是合法继承人,这种传统的三纲五常根深蒂固,很难改变。还有楚国大将项燕,曾是楚国名将,战功卓著,又爱护士兵,深得楚人怀念和爱戴,我们身在楚地,如果借扶苏、项燕之名,拉起大旗,必定会得到百姓的拥护,何愁大事不成。”
“贤弟所说,令愚兄茅塞顿开。但此事必须考虑的缜密,不能有一点纰漏。”
“仁兄如果愿意和愚弟同谋大事,我们就好好合计合计,然后分头和壮丁们交心,试探大家的动向,见机行事,同时要特别注意都尉一举一动,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此言正合我意。我们要谨慎从事,伺机而动。在起事之前,我想做点手脚。”吴广伏在陈胜耳旁说出一个计谋来,陈胜点头称是。
第二天,陈胜和吴广来到庙里求签问卜。为他们占卦的正是一位楚国隐士,他看见二位壮士相貌堂堂,不同凡响,必有大事在身。他不但暗示所谋之事成功,而且还告诉借助鬼神的帮助,此主意和吴广所想不谋而合。
雨越下越大,倾盆如注,外面山洪爆发,声若巨雷,心急如焚的都尉,把各屯长召来,强逼大家冒雨行军。这时候,陈胜趁机站出来,假装向都尉求情:“大人,大雨不停,洪水泛滥,我们怎么赶路?如果遇到洪水,冲走了人,如果有人因风寒而亡或者病倒,我们不但不能行军,而且还要损兵折将,如何是好?再说了,大人的身体要紧,大人如果有个三长两短的,我们这些人不就成了没头的苍蝇了吗?”
“顾不得那么多了。染病而亡,不关本大人的事。可是误了期限,按大秦法律,你们一个也活不了,本大人也得下狱治罪。陈胜,你说是大家都死呢?还是少两个冤鬼好呢?”
“为何既不失兄弟,又不误期限呢?只要大雨一停,我们昼夜兼程,把误期赶回来不就得了,何必冒险呢?”
“说的好听。你们这些人都是贱坯子,今天下雨不走,明天又怨日头太毒走不动,你们找死,我可不想坐牢。”
“可是雨大如注,洪水滔天,壮丁们大都衣不遮体,怎么抵挡了风寒?特别是洪水无情,如果遇到山洪爆发,连人全部卷走,都尉大人能交得了差吗?我看不是下狱,恐怕将人头落地了。”
“陈胜,你好大的胆,咋和都尉大人说话呢?”副都尉觉得陈胜太放肆了,大声训斥。
“都尉大人,陈胜说的是实话。我们都知道军法无情,谁也不愿拿着脑袋闹着玩,不知大人算过没有,就是我们现在顶着雨走,还能如期到达渔阳吗?不如大人派人向朝廷禀报,再做定夺。如果朝廷不准,我们只有等死,天命难违啊!”吴广的话立刻引起共鸣。
“既然你们不怕掉脑袋,老子情愿倒楣,凭天由命吧。到时候你们死到临头,可别怪我没有提醒你们大秦的法律。”都尉也觉得无可奈何,只好作罢。他不耐烦的挥挥手,大家各自回屋。
陈胜给吴广使了个眼色,吴广明白,找了几位颇具见识的同乡,走进附近的一家酒肆。这时候,陈胜已和几位同乡坐在一个僻静的地方,双方打过招呼,立刻坐到一起。
酒过三巡,每个人都已胆气豪豪。吴广站起来说:“刚才听都尉大人的话,我们肯定是死定了。从这里到渔阳,路途还很远,即使风雨无误的走下去,没有月余也到达不了,可我们的期限不足半个月,如果我们在这等上几天雨,就是插翅也难如期到达了,这不是明摆着往死路上奔吗?唉!大家喝点吃点吧,到阎王爷那也要落个饱肚子鬼。”
“如果真像吴大哥所言,我们也不能白等死。”陈胜话有分寸,恰到好处。
“等死,那是傻瓜,干脆脚底上抹油溜之乎也。”
“开小差,往哪儿跑?大秦朝联甲连坐,没有落脚之地,抓住更是死罪。”
“那我们就拼了这条命,和秦王老子碰一碰。就是鸡蛋撞碌碡也闹他一身黄子。”其中一个人有点激动。
“小声点。”吴广双手轻轻按一下:“既然把我们逼到绝路上,也只好把脑袋掖到裤腰带里了。”吴广还是不把话挑明。
“各位兄弟,掉脑袋的事不只我们几个人,九百壮丁都难逃此劫。如果大家有活命的想法,只有一条路可走,倒反西歧。大丈夫不能白白送死,我们要联起手来闹他个天翻地覆,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说不定我们也能闯出个荣华富贵。”陈胜的话坚定了大家的决心。
“陈大哥说的对,反正是一死,大丈夫死要死得轰轰烈烈。”其中一个青年依仗酒劲,也是天不怕地不怕。
“大家安静点。既然我们都这么想,那就指天盟誓。”陈胜折断筷子,扎破手指把血滴进酒里,吴广和大伙都纷纷效仿,共同举起杯一饮而尽。
陈胜抹一下嘴巴,继续说道:“谁要是违背此约,必遭天打五雷轰。大家下去分头行动,和各自的朋友同乡亲戚联络,千万保密,不能走漏半点风声,更要见机行事。”
“记住,我们歃血为盟,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谁也不能各行其事,俗话说,家有千口,主事一人,大家都听陈屯长的。”
“吴大哥说的对,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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