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个暑假,我还开始接触电子游戏。在上世纪70 年代的美国,电子游戏还非常初级,往往是用文字来描述场景,如在一个房间里,有四条不同的道路,你要选择一条,然后打字告诉计算机。计算机接到指令之后,会接着用文字描述场景让你选择下一步。那个时候的电子游戏,如果让现在迷恋《魔
兽》、《征途》的孩子看,会觉得落后得不像样子。但是就算是这样,我们也玩得如痴如醉。
也是在这个暑假,我学会了打桥牌,并深深地迷恋上了桥牌,这也是构成我当时社交圈子的主要内容。通过和朋友们玩桥牌,我似乎打开了一扇新世界的窗户,开始真正地接触美国人、美国人的生活、美国人的思维。我们几乎是如痴如醉地沉浸在桥牌的世界里。在这个世界里,我们用自己的语言沟通,争执,接近。
后来,兰姆在高中毕业册上给我的留言是,“开复,希望你今后能在桥牌桌上找到你的女朋友,因为,我觉得你不可能在别的地方找到了。”
和两个朋友天天在一起,也自然知道他们的很多趣事。美国人在高中就会交女朋友,对爱情比较随便。菲利浦·柳和兰姆会肆无忌惮地谈论自己的女朋友,这让我脸红心跳。他们偶尔在家里开派对喝酒,喝得烂醉,他们会开我的玩笑,说:“开复,去交个女朋友吧。”把我说得闻风丧胆,脸涨得通红。不过,美国人可爱的地方就是尊重每个人的自由。我跟他们玩在一起,但是不喝酒,不交女朋友,他们也乐于接受我,不会把我当“怪物”。
母亲在回台湾之前,特意嘱咐我“绝对不可以交美国女朋友”。加上我到美国以后变得特别害羞,因此,在这方面一直没有受到影响。而酗酒更是妈妈不能允许的。所以,我一直告诫自己远离这些“美国文化”,但是通过这一个暑假,我感觉自己的视野变得宽阔了,有了相互了解的美国朋友,更深刻地
感受到美国社会。有了自己的小圈子,有了更多了解美国文化的机会,也了解了美国人的思维方式。“校刊”和公司
从芝加哥数学训练营回到学校,这种友情得到了延续。我的社会活动也多了起来,当选了学生会副主席,参加了桥牌俱乐部、数学俱乐部,在自己喜欢的领域任意地驰骋。
当时我们处在青春叛逆期,又有无限的精力,我们不满学校老师的一些迂腐气息,积攒了很多课堂上的笑话。高三之前,我和两位死党,居然创办了一份“校刊”,风靡全校。
这可不是一份普通的校刊。里面全部是我们几个死党创造的民间智慧。哪些老师在课堂上出丑了,哪些老师犯了最可笑的学术性错误,哪些老师被同学们拥戴,哪些老师上课时不小心露出了内裤,都表现在这份校刊上。在这里,还有我们自己编写的嘲笑学校不合理制度的文章,一些愚人节时的学校假新闻、讽刺幽默,让人看了哈哈大笑。
为了出版这份校刊,我们想尽办法。我自己花300 美元买了一台可以换字体的IBM Selectric 打字机,自己设计版面,然后一个个字打印出来。光是打印这份原版,我就几乎耗费了两个星期。
印刷成本的问题是我绞尽脑汁解决的。一个朋友的父亲想把漫画出版成书,我则想尽一切办法帮他找到了一家价格便宜的印刷厂,不但让印刷厂印刷了同学父亲的漫画书,还让这家厂顺带印刷了 1000 份8 页32 开的“搞笑校刊”,这样,我们的印刷几乎是免费的。我们甚至还设想了盈利模式,第一期免费派发,第二期就广告招商,拉一些当地的小客户到校刊上做广告。
校刊印成,橡树岭高中掀起派送高潮。同学们对这份真实、幽默、搞笑的校刊反应热烈,争相传阅,校刊上的一些笑话马上成了校园内的流行语。这种风靡程度,甚至超出了我们的想象。
不过,风声很快就传到了一些老师的耳朵里,
那些被讽刺的老师气急败坏地跑到校长那里告状,我们几个终于被校长请到了办公室。校长无可奈何又轻言细语地告诉我们,“你们办校刊,应该得到校方的允许。这样没有允许就出版校刊,是不合适的。一些老师感到不太高兴,所以,我通知你们,不要再继续办下去了,好吗?”
出了门,我们为这次惊动校方的出版欢呼了一番,还哈哈大笑地模仿校长无可奈何的口吻说话“不要继续了,好吗?”这一次出版校刊,充分证明了我们三人小团队的捣蛋能力,不过,我们终究没有出版下一期,关于广告盈利的前景,自然没有了后话。
但是这一次成功的经验让我们收获良多,我们收获了信心,收获了信任,让我们的头脑里经常充满了奇思妙想。美国式的教育,鼓励创新、鼓励动手、鼓励创意的结果,潜移默化地在我们身上体现出来了。
1977年,我第一次参与了美国 JuniorAchievement(JA)组织的“高中学生创业尝试”课程。学生将在商业志愿者的指导下创办一个学生公司,发售股票,召开股东会,竞选管理者,生产和销售产品,财务登记,开展评估,清算公司。通过学习和实践,来学习商业运行的方式,了解市场经济体系的结构和它所带来的效益。
参加这个课程,将由学生担任员工并推选一个总裁,由总裁来设定公司名称、产品以及目标客户。当年,我被推选为主管市场的副总裁,负责销售。
记得那一年,我们所创立的公司非常简单,就是从当地的建材市场买来钢材,然后让学生们利用周末的时间到工厂里来加工这些钢材,我们把钢材切割成很小的一块块圆环,然后在圆环上刻上简单的雕花。这个小小的金属圆环,就是专门用来扣住餐布的环儿。
当时每个周末,工厂里都集中了很多学生在做雕花。在负责推广的过程中,我建议让学生家长来购买,虽然他们其实并不需要。最后,公司虽然有盈利,但是这些产品几乎是在内部消化了。
有了这次的切身参与,l5 岁的我忽然意识到,真正好的产品,其实不是求人去买的,而是必须要有市场需求,真正好的产品是有人来拉住你的手,来恳求你,而我们的企业不但是劳动密集型企业,还要央求亲属给面子购买,显然不能算是一次成功的尝试。不过,这已经充分奠定了下一次成功的基础。
1978年,火热的激情又开始在我心中燃烧,在联合碳化物公司(Union CarbideCorporation)的赞助之下,我决定第二次参与JA 组织的“高中学生创业尝试”。而这一次,与众不同的是,我站出来竞选总裁。在我慷慨激昂的演讲中,我结合上一次的切肤之痛,表示“自己的产品一定要有新的创意,而不是等着顾客,用恳求的目光看着他们以施舍的心情来购买,而是带着激动的眼神、惊喜的心情来购买我们的产品。”
在这样的煽动下,同学们一致把票投给了我,而我也第一次自豪地在公司的领导名单里写上了,总裁:Kai—Fu Lee。
眼前的商业机会让我鼓足了勇气,我很庆幸我再一次选修了这门课,并真刀真枪第一次体验了建立公司的感觉。一直到今天,我从书柜里翻出1979年公司的报告,看到那份已经发黄的由打字机打出的报告《J.A.s.T,A JUNIORACHIEVEMENT PANY))的时候,我依然可以感受到当年那颗年轻而狂热的心。
1978年,橡树岭中学里的午餐时间被校方缩短。一些同学不断向校方反映情况未果,一时间,学校和学生处于对抗的焦灼状态。没有了我办的校刊,如何表达自己的感情呢?这时候,我突发奇想,何不利用这个机会创办一个公司?我们可以专门生产 T恤,在T 恤上写上标语,比如“延长午饭时间”等,这样的T 恤一定会受到同学们的追捧。
想法一出,和几个死党不谋而合。在火热激情的激励下,我们迅速推选出了领导班子,除了我被推选为总裁外,负责市场的副总裁是麦克·艾森伯格(MichaelEissenberg),负责生产的副总裁是大卫·伊利亚斯(David Elias),此外,还有负责人事的副总裁、秘书等等。
作为总裁,我每周组织召开员工会议,在1979年的公司报告里,我还清楚地写着,“l979 年的严酷寒冬里,我们开会的地方暖气系统发生了故障,因此,我们整个2 月份的会议都被取消。虽然如此,我们的出勤率一直很高,整年的出勤率保持在86%以上。有四个员工保持了全勤,我们认为这是因为员工对我们的使命的认可。因为员工不多,几乎每一个员工都参与产品生产的各个环节,我们最后一次会议在1979年5 月3 日召开。”
作为公司领导人,我首先面临资金链的问题。除了一个公司的赞助,我们发起了100 多个股东投资我们的公司,然后找了橡树岭一家生产T 恤的工厂为我们生产T 恤。每一件T 恤上都写着“LongerLunch”(更长的午餐时间),还画着一条很长很可爱的腊肠狗(代表Longer)。我们生产的第一批T 恤是纯棉的,但是,我们很快发现这样的产品既会缩水又会褪色。于是,大家一致商讨决定,只有往T 恤的材料里加入35%的人造纤维或者涤纶,才能保证产品质量。又经过几轮的试验,我们发现,当T 恤的材料由50%的棉和50%的涤纶组成时,才既不缩水,也不褪色,虽然这样做,会使T 恤的成本增加一点。
当时,我们采取“直销”的方式销售T 恤,比如找到有高中生的家庭,一家一家地去敲门推销,这样做虽然效果不错,但是销售进度确实比较慢。两个星期下来,我们只售出了几十件T 恤,感觉不成规模,于是,在1978年的圣诞节以后,我们大胆采取了新的销售模式,寻找批发商和专卖店。我们一下子卖给了批发商100件,地方零售商60 件。我们会给批发商10%左右的佣金。根据当年我的记载,
“莎伦(Sharon)和谢尔莎(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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