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下得很大,大朵大朵洁白的雪花华美地静静落下,一个王子跪在地上,向灰姑娘求婚,这是梁小婉梦里才出现的画面,而今竟出现在自己身上。梁小婉激动得热泪盈眶,不相信这是事实,伸出一只手抚摸着林康的脸,问:“这是真的吗?”
林康握住她的手放在嘴边轻吻道:“是真的,你可以为我去死,我为什么不可以陪你过一生?”
领结婚证的那天晚上,林康见梁小婉在身边沉沉地睡去,像孩子般那样安详,睡梦里犹然有幸福的笑容。他叹息一声,闭上双眼,莫娴娴纯纯的笑又不可遏制地浮现在眼前。
为什么要和梁小婉结婚?不知道。因为她许多次救过自己的性命,用生命不顾一切狂热地爱着自己?可能是吧。经历过爱情的坎坷、事业的挫折,很多东西已经看得很淡。自从莫娴娴将他的爱情毁灭后,他已经不知道什么叫爱情。唉,这就是生活。自己爱的女人抽身离去,自己不爱的女人却不离不弃用生命来保护自己。而这,究竟是叫*情还是恩情?林康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只是想平平淡淡地生活,仅此而已。
在寂寞的深夜里,林康不止一次地问自己,爱梁小婉吗?不知道。既然不知道爱不爱她,为什么还要和她在一起?仅仅因为梁小婉深爱着自己?
爱莫娴娴吗?爱。既然爱她,为什么不和她在一起?是厌恶她的过去?如果厌恶她的过去,为什么又对她念念不忘?那还是爱着她啊。
第十八章 相遇何必总相欺
生活就是这样,从来都不以人们的意念行事,它有自己运行的轨迹。就在林康跟着梁小婉卖快餐送盒饭,像所有人那样想过平平淡淡的日子时,生活却偏偏不给他这种机会。命运在逼迫着他以另外一种生活方式运行,这种运行的结果必定使人世间有更多的爱恨情仇。
梁小婉跟林康商量:“咱们的小店的工商管理费又涨了,和街口那个二层楼的大饭店一般多。主管这个工商管理费的工商局的那个杨科长,赵总在的时候,他给杨科长打过招呼,少收了不少钱,现在赵总不在了,杨科长又多收了不少。咱们是不是请他吃个饭,晚上再请他洗个澡什么的,争取让他把管理费给降下来。”
林康想想也是,才这么几张桌子的小店,工商管理费和那些大饭店一样多,实在是不应该。可是不应该又有什么用,去哪儿说理去?唉,认了吧,请杨科长吃个饭,看能不能免了这多出来的费用。
晚上,林康和梁小婉请杨科长找了一个好一点儿的饭店,要了几个菜刚吃上,就被也在这儿吃饭的王雨农看见了。这时,王雨农已经喝得醉醺醺的了。
他回到屋里对手下说:“妈的,你们猜猜我看到谁了?”众人大笑着说:“是哪个电影明星或者模特吧。”
王雨农撇嘴道:“不是,你们再猜猜,是抢我小情人儿那小子!”
“林康?原来金鼎公司的经理助理?”
“嗯,就那小子。”
“王总,姓林的那小子够惨了,已经沦落到在大街上卖上盒饭了,咱就放他一马吧。”
王雨农瞪眼道:“操,他泡我马子,给我戴绿帽子,我能放他?赵云狄那么厉害的人物,都被我打得落花流水,何况他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崽子。不打他,他就不知道我王某人的厉害。走,跟我收拾他去。”
王雨农领着一大群人也不说话走到林康他们的桌子边,围成一圈儿,冷冷地站着看他们吃饭。
林康一愣,站了起来,说道:“王雨农?你想怎么样?”
王雨农冷笑道:“不想怎么样,就是来看看你。”
梁小婉见是王雨农,忙赔着笑,说道,“王总,今天我们有客人,有什么事儿明天说。”
王雨农一扭头,骂梁小婉:“滚一边儿去。”他冷笑着对林康说道,“上次柴老板没把你送走,那是因为谭援朝罩着你。他怕谭援朝,我却不怕他。我寻思着赵云狄一人在地下炒股,挺寂寞的,我想送你下去陪陪他!”说完,一拳打在林康的脑袋上。手下的人见王雨农动手了,拿起瓶子、椅子一股脑儿地将林康打倒在地。
梁小婉扑过来,被王雨农一脚踢开。林康见王雨农踢倒了梁小婉,也不顾劈头盖脸的桌椅和拳脚,从地上爬起来,疯也似的将王雨农打倒在地。那一群人一拥而上,又一次将林康打倒在地。
王雨农站起来,擦了下嘴角上的血,吐了口唾沫,喝令手下:“将他架起来。”林康被打得满头满脸是血,仍然恶狠狠地瞪着王雨农。
“哎呀,不服,是吧。”王雨农扬手打了一耳光,一溜血顺着林康的嘴角慢慢地流了下来。“哎呀,还瞪我?”说完,又重重的一耳光。
“王雨农,你这个畜生,你放手。”那边的梁小婉冲过来,却被三四个男子架住,动弹不得,只有不停地破口大骂。
“林康,告诉你,她骂我一句,我就打你一耳光,咱们看谁疼。”说完,他左右开弓打,打得林康鲜血直流。直到有人喊:“警察来了——”他才住手,带着一群人扬长而去。
梁小婉架着林康回到了快餐店,用温水将他嘴角擦拭干净,然后抱着林康昏昏沉沉睡去。这一睡,林康睡了三天。醒来时,就像变了一个人,天天望着天空发呆。梁小婉吓坏了,说:“林康,你不会傻了吧?怎么不说话?说话啊你?!”林康不说话,依然失神地望着天空,一动不动。
“谭大哥,你在哪儿?快回来吧,林康出事儿了。”最后,梁小婉给谭援朝打电话,哭着说。
第十九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1)
此时谭援朝从浙江请李荣入主其私募,刚返回北京。他听梁小婉说,林康出事儿了,大吃一惊,问:“怎么了?”梁小婉细细地把王雨农一班人如何毒打林康的事说了,最后她哭着说,林康傻了,天天不吃不喝,望着天空发呆。
谭援朝问:“林康在哪儿?”
“我家里。”
“我马上过去,把他接到我这儿,先住一段日子。”
谭援朝对刘海军和李荣说:“我有个小兄弟被人打了,我得过去。海军,你带着李总四处转转,看看办公室和住的地方。”
李荣说:“援朝,有海军陪我就行,你先忙。”
谭援朝拍拍李荣的肩膀,发动起车子,走了。
梁小婉正等着心焦,见谭援朝来了,忙说:“谭大哥,你快来看看林康,他这是怎么了,不吃不喝也不说话,天天发呆。”谭援朝蹲下身子,弯腰站在林康面前,望着他的眼睛静静地注视了一会儿,轻声说道:“林兄弟,我是谭援朝,还记得潭柘山梅园吗,我们二人喝酒赏梅。”林康听到他说话,眼睛微微动了一下。谭援朝长长舒了一口气,对梁小婉说:“他这是一口闷气憋在了心里,出来就好了。我先把他带走,过几天,把他给你送回来。”“谢谢你了,谭大哥。”梁小婉感激地说。
在谭援朝那儿住了几天后,林康的情况果然好了许多,虽然话不多,但能喝酒了。夜晚,谭援朝准备了东北小烧,给林康倒了满满一大杯,说道:“兄弟,我知道你心里苦,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你这样小小年纪就经过这样的磨难,真是难为你了。可是话又说回来,人活在这世上谁不遭几回罪呢?”他见林康不喝,也不去管他,自己仰头喝了一杯,又倒满。
“林兄弟,我知道王雨农欺人太甚,可是你知道他为什么欺负你?”林康默然无语。谭援朝又继续说道:“那是你实力不行,所以他就欺负你!如果你能呼风唤雨,无所不能,他巴结你还来不及,敢欺负你吗?不敢!人啊就是这样,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一样的道理。
“可是像你这样,天天在大街上卖包子,卖盒饭,不要说王雨农看不起你,欺负你,就连那些贩夫走卒、地痞流氓,也看不起你,甚至我都看不起你。”
林康抬起头,怔怔地望着谭援朝。
“你不要看我,我说的是实话。你想想,以前你是什么?是操纵上千万资金的私募,现在是什么?一个不名一文卖盒饭的!我并没有看不起那些靠自己能力讨日子的穷苦人。这么说只是告诉你,这两者中间的巨大落差。
“是,你没有大的野心,遵循老子的‘无为’,想过一种平平淡淡的生活。如果你没有干过私募,没有和王雨农结过恨,你可以每日里‘日落而息,日出而作’,过着‘鸡犬相闻,老死不相往来’的淡泊生活。可是你做过私募,认识过那么多有钱的朋友,结下那么大的深仇,你想再过那种‘无为’的生活,可能吗?王雨农让你过那样的生活吗?死去的赵云狄让你过那样的生活吗?他的血、他的泪、他的恨,难道就这样凭空消失在空气里?难道你一点都不心痛?要知道,他曾经是你的老师,是你的师傅,是你的挚友,是和你一起战斗过的战友!你的战友死了,被别人逼死了,难道你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消失白白地死去?!你的良心呢?你的良心被狗吃了?!”谭援朝怒不可遏,将杯里满满的一杯酒,掷洒在林康脸上。林康呆呆的,任满脸的酒水慢慢流下。
第十九章 相濡以沫,不如相忘于江湖(2)
“我听海军说,你和梁小婉领结婚证了?”谭援朝不相信地问林康,见他不说话,用酒杯在桌子上一蹾,大声吼道,“回答我!”
“领结婚证了。”林康慢慢说道,声音很小。
“为什么,只是因为她救过你?或者从此以后你就是想和她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死生契阔,与子成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在这个尘世中,握着你的手,无论生死离合,始终不渝,相依相伴走过泥泞坎坷。这是多么浪漫的爱情!可是你与她有爱情吗?!你只是想报答她的救命之恩!是,我们中国人对救命之恩看得极重,毕生难忘。可是答谢她有很多很多其他方式,譬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