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人来说,生活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这些女孩子,我觉得我和她们有很多相似之处。都是吃青春饭,只不过她们是卖身,而我是卖字,其实我跟她们一样,都是为了生存而在这个热闹城市的边缘独自品味着孤独和悲哀的情绪。
我又碰到那个戴眼睛穿浅蓝色衣裙的女孩,看得出来,她是从附近的学校来的。如果不是在这遇到她,如果不联想她在工作场合的特定表情,我会认为她是个淑雅端庄的女孩。我甚至把她跟苏小小联系起来,每当我和她的目光对碰,她就显得有一丝不安,她的眼神总是忧郁的,好像隐藏着许多的心事。这样的眼神在我面前重复多次地出现,渐渐地使我相信,她肯定是出于无奈才做这个的,她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止一次地有跟她说说话的欲望,但是都没有行动。
夜里,我又想起浅蓝*孩,终于决定去看看她。到了酒店康体部,我说我要找那个戴眼镜的。不一会她就来了。
在一间大房子里,关了门,我见她的嘴唇动了一下,好像是想跟我说点什么。但是她没说,然后倒在床上。她拉着我的手让我躺下来,压在她身上,我听到她柔柔的声音在我耳边说,来吧。她的手开始像蛇一样在我身上游动,轻盈婉转,循循诱导,轻车熟路,肆无忌惮。这时她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一个避孕套套住了我,接着又用手引导我进入了她的身体。我突然感到自己好像走进了一个世外桃源,在那里感受到一阵极尽的温暖和美丽,然后,就觉得一下子从半空中跌入深谷。
曾经读过不太著名的一位作家的一篇文章,其中描述和女子*的感受是:比见到了毛主席还开心。我辈生得晚,没有见过活着的毛主席,中学的时候读到这篇文章觉得比喻很荒谬,作家怎么可以这样乱用通感。后来在中文系读书,一位老师向我们说起这篇不太著名的文章里的这句著名句子时,眼睛里闪烁着悲悯的灵光。于是我很羡慕,在他们那个时代,一旦没有爱可以做,至少还有近似的代替品。但是如今,当一个真实的雪白的身体摆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只能像《尘埃落定》里的那个傻子一样,发出啊啊的叫声。
我坐起来,问她,你怎么会来做这个的,是不是有什么苦衷。我当时说话
的口气连我自己听了都吃惊,那语气像是在问一个已经相识多年的朋友你吃过饭了没有那样亲切自然而又相当礼貌得体。
我看见女孩脸上挂着泪花,这让我心里很不安。
我是不是很贱。她幽幽地问我。
不是的,你怎么会这样想呢。
你不用骗我了,你是记者,我知道你看不起我。但是你知道吗,我也是大学生,我从学校里跑出来做这事,我只是想挣点钱治好我妈妈的病。以后我就不做这个了。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泪水哗哗地流。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我又安慰她。
你现在还会看不起我吗。
不会的,真的不会的。为了表示我这句话是出自真心的,我在她脸上轻轻地吻了一下,我感觉到了泪水的味道。 电子书 分享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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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蓝和老麦叫我和鲁子吃消夜。他们都是主任,但很多人将他们和我们一样归类为穷酸文人,所以在工作上,他们像对学生一样对我们循循教导,在工作以外的时间,他们也需要找我们,像朋友般地倾诉衷肠。两个40多岁老男人跟两个20多岁的小毛头经常在露天的大排挡谈论诗和酒,美女或者春江花月夜,也是别有一番情趣。忘年之交讲的就是这个意思。
老麦年纪最大,所以一般是他说了算。他熟读诗书,业务精湛,精通中国革命史,不过他很少跟我们说这些事,只是有时候在我们的要求下,才会说上几句。他更偏向于在看似不经意间说起他年少时期的情事并为此津津乐道。通常他会说先来4瓶青岛吧,喝完之后他会问我们说,再来4瓶怎么样。但是不等我们回答,他手一挥,服务员就把早已准备好的酒拿上来了。这样反复再三,每次到了凌晨3点,两箱酒就喝完了。
而老蓝虽然是本报唯一一个名牌大学的研究生,但他从不喜欢讨论学术问题,他经常会问我对当天的球赛怎么看,应该怎么下注,或者找副牌让我摸出几张来,作为他买双色球的号码。当然,作为朋友和师长,看见我们有不好的苗头时,他也会说上几句。
你们都在报社有段时间了,会议新闻、正面报道都写得多了,接下来应该想着怎么去写出些实在的东西来了,别只顾着拿红包,会软化意志的。老蓝说。
就算是会议新闻,你们也还没有学会怎么写。老麦接着老蓝的话说,报道会议的议程,什么时候开了什么会,是很简单的,小学三年级水平就可以了,但真正的新闻不在会议上,而在会议之外,你应该关注会议的议题或者决策对当下的社会有什么影响,对老百姓有什么影响,影响到哪些人,你再去找这些人采访,写出会议之外的新闻来,这才是职业记者的功底。不过这些都得慢慢来,毕竟你们不是科班出身,但是你们的文字功底还是不错的,关键看你们有没有悟性。
这种真诚的批评,对我触动很大。在这之前,我一直都有些自以为是,感觉良好。在这家偏远的地市报的记者里,我总觉得很多是没有初中毕业的,一句话写上三遍,还是读不通并且能找出好几个错别字来。而有些科班出身的所谓高材生,怎么看怎么像花钱买的,用李希光的话来说,就是在大学新闻系读了四年却连一句导语都不会写的功能性文盲。但是听了老蓝老麦的话,我才觉得自己也有很多不足,更要命的是,这些是我没有看到的。
在这样的单位工作,始终要使自己变得更强。要知道,一个优秀的记者可以把一个平庸的记者甩得很远。老麦的眼睛贼亮,他好像知道我在想什么。
是的,在业务上,你们要慢慢熟练才行。老蓝说,跟你讲个笑话,有个漂亮的修女上了神父的汽车,神父情不自禁地在修女的大腿上摸了摸,修女问:神父,圣经第129条写的是什么?神父刹那间脸红,急忙收回手。回到教堂,神父迫不及待地翻开圣经,只见第129条写道:再深入一步,你将得到无尚的荣耀。神父大叹,上帝呀,业务不熟害死人呀。
哈哈。干杯。
做了一段时间记者,我逐渐对这个职业有了新的认识,做记者的,无非是三种人:一是想做官的,二是想捞钱的,三是想做新闻的。我一直在思考,自己要成为什么样的人,后来我慢慢觉得,做官在近期内是可望不可及的,捞钱又捞不了多少,热衷于从所谓的公关新闻中得到好处,对一个还抱有职业理想的年轻记者来说,是不划算的。因为其带来的名誉上的损害,对自己上进心的影响,是无法计算的,因此造成的对前途的不利影响,也不是几个红包能补偿的。想到这,我不如自主地在内心重新生起了铁肩担道义的豪情。
为了让我们得到锻炼,老麦在给报社的群众来信中,挑了一封举报信让我和鲁子去调查。有封匿名信,说是阳山县一个叫红村的小乡镇,镇里的红村中学校长和主任组织了该校的一批女学生,经过训练之后成立了一支礼仪队,专门去给外面一些大公司搞庆典活动和表演,有时候还是利用上课的时间。举报人说礼仪队外出表演收入不低,但钱大部分都到了校长和主任的口袋,只给学生发了少量的伙食费。举报信后还附了几个学生的姓名以及两个企业的名单。
不管是真是假,你们去弄篇调查性报道出来。老麦只给我们扔下一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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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点钟,我们吃了早餐,就坐上了前往阳山县城的班车,匿名信里提到的一家公司是在县城,所以我们决定从那里找突破口。
车走了2个半小时才到阳山县城,我们找到信上说的飞龙酒店。因为开张不久,这家酒店看上去装修豪华,在城里特别显眼。据说这是目前县城唯一的一家准四星酒店。在一楼大厅,我随便编了个身份试着问了问大堂经理。
我是远杭地产公司的经理,听说你们酒店开张时请了一个礼仪队前来表演节目,我们最近也想搞个庆祝活动,我想问一下请他们需要多少钱。
这个我不太清楚,我们老板才知道。大堂经理对我爱理不理。
那你们老板在吗,可不可以带我去见见他,或者把他电话告诉我,以后我们公司可能会跟你们有很多合作的。
我们老板不在,不过你试打打他的电话吧。经理态度稍微好转,并给了我一个电话号码。
我打通酒店陈老板的电话,对方挺客气地把我想知道的都告诉了我。我想天下的老板之所以能为老板,可能就是因为他们比其他人更懂得礼貌吧。
你说的是请礼仪队的事情呀,我记得是要3000块钱,我们派车去接的,管他们一顿午饭。
他们主要是做些什么呢。
有几个女孩子负责迎宾,有10来个表演文艺节目,就这样。
钱是交给谁的,要不要另外给礼仪小姐报酬。
钱是给他们带队的那个,好像姓李,我忘记什么名了。总共就是3000块钱,他们会分给女孩子了。
你把他们负责人的电话告诉我行吗。
这个没有,你打114查一下红村中学就行了。
谢谢你了陈老板,以后我们公司的接待我都会安排到你酒店的。
开局还算顺利。吃了午饭,我们坐上开往红村的班车,又是2个多小时。到了红村镇,按照我列的调查采访提纲,我们用类似的方法暗访了镇上请过红村中学礼仪队的一个个体老板,他提供的线索跟飞龙酒店老板差不多,只不过他只给了人家2000块钱。
对同一件事有两个不同的消息源互相印证,我基本确认了匿名信里所说的部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