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无奈地笑了笑。不知道说什么好。正当我们准备打道回府的时候,山下面来了两个人,他们笑盈盈地迎上来,说,是记者同志吧,我是红村中学的校长,姓文,这位是李主任,你们辛苦了,来,抽根烟。
哦,原来是校长呀,辛苦你们爬山了,我们正准备去拜访你的。
记者同志说笑了,那我们到学校聊好不好。
7(3)
文校长彬彬有礼,倒是姓对了,不过那个主任,给我倒茶的时候,露出一口黄牙,喷着口臭用客家普通话跟我说,宁鸡爪王鸡爪辛苦了,先喝杯茶。
别叫我鸡爪,你还是叫我凤爪好听点。我说。
记者同志说笑了,听说你们早就到了,怎么不先来学校坐坐呢。文校长说。
我们必须先把有些事情弄清楚了,找你聊才方便嘛。
那你们想了解什么事情呢。校长皮笑肉不笑。
我真笑。对付这样的人,我太有经验了。我想肯定是有人跟他们报告了下午有记者在调查学校礼仪队的事,所以他想先试探一下我们。我什么都不说,把那封匿名信给他看。
我斜眼看他,发现他脸色有所变化,但看完之后他还是冷静地说了句,这些都是人家乱说的,你们可千万不能听一面之词呀。
那你这面之词说来听听。鲁子说。
校长把信拿给姓李的教务主任看,说,肯定是有人陷害,她因为教学成绩糟糕,而且不服从学校管理,纪律涣散,所以被学校开除后她就怀恨在心,她是明显带有个人恩怨的。
为了证实他是不是撒谎,我借口去上厕所,留下鲁子一个人问他们。我去教室里随机找10个学生来问,其中大部分人都表示欧阳琳在学校期间尽职尽责,所教班级成绩也不错,只有两个表示欧阳琳没有教过他们,不清楚。
等我回到校长办公室,见鲁子在给他们听采访飞龙酒店和红砖厂老板的录音。文校长和李主任这时才慌起来。
记者你听我说,我们组织学生去参加活动是为了开展第二课堂活动,而且这些学生的艺术潜力都不错,所以我们有意识地去培养她们。校长有点怕了。其实我知道他早就怕了,只是现在才开始表现出来。不过他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些话来,还是让我有些意外。
每个学生50块钱,16个学生就是800块钱,其他的钱哪里去了。还有刚才我去不同的教室里问了10学生,他们都说欧阳琳教书教得挺好的,并不像你说的那样成绩糟糕,纪律涣散,这些你都给我解释清楚。我声音提高了点,希望能把他镇住。
其实不是每次都有两三千的,有时很少,而且多余的也是给礼仪队扩充器材和服装的。校长开始冒汗了,他肯定在想,这下碰到对手了。
我接着说,中午采访的时候我还在外面听有人唱歌,歌是这样唱的,红村中学礼仪队,领导让咱挣外快,主任带队吃得饱,校长荷包鼓起来。
哈哈,唱得真好,你又怎么说,听说每次都是你带队的。鲁子对那个主任说。
我,记者同志你别急,听我慢慢说。这个礼仪队本来是我们80周年校庆的时候成立的,当时她们的表演还得到县教育局有关领导的好评,后来学校领导觉得她们都很有艺术才能,所以有机会就让她们出去锻炼锻炼,其实也没有影响她们学习。
我是说钱到哪里去了。鲁子打断他。 。。
7(4)
钱,钱。主任看了下校长,说,钱都用来添加器材和服装了。
那好,那等一下你把你们在这方面的收入和支出给我开张清单。鲁子像审查犯人一样,把一向高高在上的校长搞得很失调。真像一个段子说的,党报记者是条狗,守在党的大门口,党让咬谁就咬谁,想咬几口咬几口。
这个,记者你看,现在也不早了,你们也辛苦一天了,要不我们先到镇上吃饭,我们一边吃饭一边向你们汇报怎么样。
校长这么一说,我还真觉得有点饿了,但是我知道有些问题还是这时候问比较有效,饭一吃,我怕自己就忘了。我说,你说县教育局有关领导还表扬过你们礼仪队,是哪一个领导,他是表扬你呢还是同意让你们把学生带出去搞活动。还有,学校礼仪队的活动是你们两个决定的还是学校开会决定的,其他学校领导知不知道这事。
县领导的名字我就不说了吧,但他确实是表扬过我们的。礼仪队的事学校其他领导肯定是知道的,因为我们都是开会研究决定的。
那好,那现在麻烦你把其他学校领导找来,还有,叫几个礼仪队的队员来,我们想采访她们,这是我们报社领导特别要求的,希望你们能配合。鲁子的话明显是在给他们施压。
其他领导大多数已经回家了,因为明天是周末,他们提前回家了。学生还在上最后一节课,不太方便吧。
上课时间你把她们带出去挣钱都可以,怎么让我问连个句话就不可以了,还有,你们领导真轻松呀,那么早就过周末了,那你把参加你们开会的其他领导的名单和电话给我们,我们自己去找。鲁子没有让步的意思。
这个,记者同志你别急。校长说,小李,你去把王老师叫来,还有找两个学生到办公室来,就说有记者要采访她们。
不一会,那个叫小王的老师来了,他的口径跟领导保持得非常一致,这当然是可以理解的。鲁子说,你要对你说的话负责哦,把你的名字和职务说一下吧。
他们叫来的学生也问不出什么来,只是说是服从学校安排。不过我们想要的正是这个,看来李主任一时没有教会她们应该说什么。她们话不多,但是很实用。
校长和主任坐在旁边听得很不是滋味,好不容易等我们谈话结束,其他人走后,校长拿了两个大红包塞在我们手里,说,两位记者这么远来到这里,这是我们的一点心意,请你们收下。我们到镇上去吃饭吧,现在也不早了。
我把他的红包推开,说,我们是不收这个的,校长还是收回去吧。
校长以为我是假意推辞,再三往我口袋里塞。鲁子一本正经地说,校长,我们是不收这个的,请你拿回去,不然我把这个也写进文章里。
老麦教过我们,这种采访是不能拿人家东西的,不然可能会害了自己。所以我虽然知道那红袋子里有一大叠人民币,但是我不要。记者有所拿有所不拿,才能成为好记者。
我说,校长,你的红包我们是坚决不拿的,但是吃个饭还是可以,因为我们还有些事情想问你,你们也不用太紧张,其实这也不是什么大事。到了这个地步,我觉得有必要放松点语气,预防他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
对,我还真的饿了,我们先吃饭吧,不过你们要写你们的收入和支出单给我哦。鲁子说。他就这点好,在工作和生活上,很能在适当的时候配合我。
校长用他的丰田凯米瑞送我们到镇上,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宾馆开了间大房间给我们,吃饭的时候他点了只穿山甲,饭桌上一再低声下去地说,记者同志,你们一定要笔下留情呀,礼仪队的事我们以后再也不敢去搞了,还请你们高抬贵手,放过我们这一次。
可能没有你想象地那么严重,你们别太紧张。我突然觉得他们有点可怜,但是我知道,多少记者的成名,都是踩着这样的人的肩膀上。如果他真的可怜,那就是可怜他还会这么认真地请我们吃这顿饭。
第二天起来,我们到宾馆前台的时候,服务员告诉我们,房费已经有人结过了,并且还留下两条烟给我们。鲁子说,不拿白不拿。
我们完成了三个补充采访。一是去找镇教办的负责人田主任,由于是周末,我们没有在镇政府找到他,但是我们问到电话后打电话给他,他已经在家里泡好茶等我们了。
你们的来意我都清楚了,其实这也不能全怪文校长,很多地方学校都是有自己的乐队什么的,这也是学生课外活动的一部分嘛。
那么说这件事你早就知道的了,你有没有分到钱呀,还有,有个老师给你写举报信,后来就被开除了,你是不是跟他们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关系呀。这个小官,他显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鲁子对他豪不客气。
我怎么知道,开除她是学校作出的决定,跟我没关系,我也没有收到什么举报信,不信你们可以叫她来跟我对质。这个姓田的,跟我们来了个死无对质,但是他没有搞清楚,我们是记者,不是警察,我们不需要证据,只要他开口说话就行了,甚至就算他不说话,我们问过他就行了。我们拂袖走人。
第二个补充采访是找礼仪队的家长,这一点很重要,昨天下午那个七叔的话,对我们写这样的稿帮助不大,我们找了很久,才找到一个对自己的女儿参加礼仪队持反对意见的。这个叫文峰的学生家长说,学生的责任就是读书,怎么能在上学的时候让他们出去帮学校挣钱呢,那我的学费不是白交了。话很朴实,对我们也很实用,我真的不知道怎么感谢这位叔叔。
第三个采访是找欧阳琳,问她对领导开除她,并说她教学质量差、纪律涣散怎么看。其实这是多余的问题,但我们还是要让她表达自己的观点。
你放心吧,欧阳,你心地这么善良,我一定会帮你的。你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吗,有什么问题我们会再联系你。鲁子说完,又加了一句,你要自信一点,其实,你真的很漂亮。
欧阳琳写了张纸条给鲁子,我们起身向她告辞。
你他妈的是采访还是泡妞呢。走出门来,我阴笑着对鲁子说。
两不误嘛,对了你丫的那个唱校长诗是哪里来的,我怎么没听过。
那不叫诗,叫顺口溜,一分钟能整好几首,以后我教你。
得了吧,你还真把自己当盘菜呀。
下午,我们坐上最后一班由镇上开回县城的车,然后再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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