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讨论到晚宴,Jason多少有些尴尬地向我表示感谢,“谢谢你啊,Kylin。我一直对那个不是很感兴趣,所以……没想到,你却很精通啊。”
“见多就不怪,我大学刚毕业就开始做业务,什么人没见过。曾经有一位我很尊敬的客户,著名大学的博士,喝醉酒后还是一样让我帮他叫小姐。”
“是啊,我进TT以来,也碰到过几个客户这样要求,每次我都不知所措,因此还搞砸过一个项目。当然经理了解原因后并没有很责备我,后来就只安排我一些相对死板的工作,比如这种巡展之类的项目。可是这些项目往往又做不出摆在桌面上的业绩,自然也少了提升的机会……”我自然明白他的苦楚,一个不懂得“二段论”的公关,能力再强也成不了气候。既然我们生活在这个时代,就必须迎合这个时代的游戏规则,无论是显规则,还是潜规则。
“那么你认为做这些间接拉皮条的事情是很肮脏的吗?”我想点醒他,可是在此之前必须了解一下他的道德倾向,如果他回答是,那么我就该换话题了。
“倒也不是,我也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须要做的。只是我一直不大喜欢娱乐场所,所以没法完全地融入工作。”
“既然这样,那你认为一个人的兴趣重要呢,还是工作重要?”
“工作的时候当然是工作第一了。”
“是啊,既然你知道这个道理,那你为什么不把工作跟兴趣划分清楚呢?工作是无私的,既然你接受了任命,你就该完全放弃个人兴趣,否则是做不好事情的。”我拿出烟,递给Jason一支,而后自己也点上一支,这种时候需要香烟来拉进彼此的距离。
长长吐出一口烟,看着雾气向上弥散,我继续道,“公关分两个境界,人脉公关和社会公关。不同的是前者之攻少数人的关,而后者攻多数人的关。理论上,后者比前者辛苦,但往往吃力不讨好。因为,真理是掌握在少数人手里的,财富也是。公关绝不是组织几个活动,举办几次会务,或是安排几次晚宴那么简单的。那些都是面上的事情,而真正核心的是对人的攻关。也就是孙子说的‘攻心为上’!你需要深深地理解他们喜欢什么讨厌什么,而后做出相应的动作。比如这个……”我突然俯身指着床头柜下的擦鞋布,Jason意外地顺着我的手看过去,“擦鞋布?怎么了?”
“你认为它起初是怎么来的?”我不慌不忙地问。
“这……应该是酒店的服务吧,是一种人性化的体现啊,通过细致关怀房客而换来好口碑。”
“呵呵,你只答对了一半。这确实是出于人性的考虑,只不过并非什么狗屁关怀,真正的目的是——为了不让房客用他们的床单擦皮鞋。根据人性做出合理的动作,而后达到预期的目的。这就是攻关。”我把烟揿灭在烟灰缸里,然后说出最后的论点,“基于人性的充分考虑,二段论往往是攻关最有效的法宝:银段和淫段——金钱和肉体。”
狗娘养的创意(14)
那晚之后,Jason与我保持了更亲密的阶级友谊。而巡展旅程仍是按部就班地行进着。
由于我们的交通工具远快过巡展车队,城际间通航的话,我们更是要等上一两天,才赶往下一站,所以总有更多的空闲来领略各个城市的风光与文化。
此间,我有一个重大发现:即使是相邻的省份的人也有截然不同的个性,而这个性又通常跟他们家乡话的语调相关联。
比如江苏人说话时语调前轻后重,一句话末尾的音节往往有掷地有声的奇效。他们做事也是千思百量才能下定决心,因此攻关先难后易,要排除万难帮他们下定决心。而山东人说话则是前重后轻,开头是粗声粗气,末尾却通常转入儿化音。他们做事通常也应允很快,老酒下肚,百事可谈。之后才苦苦思量如何能守住信用。于是对他们的攻关先易后难,还要协助他们想好怎样做才能实现承诺。
我们吃了江苏的10多种点心、又在山东喝到20多种羊汤,而后进入河北境内。这才发现原来并非所有的地方都有闻香下马的小吃。在那里,唯一印象深刻的就是石家庄的歌城,其规模之庞大,夜景之壮观,令人咂舌。据当地的经销商介绍,这里的财政营收占整个石家庄商业的一半以上,不知是否准确。我们在那里停留了两晚,Jason已经开始痛斥自己往日的愚蠢了。我只是提醒着他,奢靡是生活的动力,不要过于贪恋就好。
日子变得越来越无聊,无聊的让人难以忍受。终于在到达山西时,我突发奇想要开始跟车同行,领略一下西北的粗犷。Jason欣然赞成,反正那辆17人座的面包车上本来就还有3个空位。
车子沿京昆高速向陕西疾驰,后面跟着两部庞然大物般的自卸车,象是有钱人的贴身保镖。Jason隔着玻璃第一次看到广漠的黄土坡,异常兴奋。而我只是默默计算着行程,离到达兰州的日子,只剩11天了。
西北的天变起来也真快,刚刚还阳光刺眼,转而就灰蒙蒙的了,风卷着沙粒敲打着车窗,能见度急剧降低。我赶忙让同车的AE打电话通知自卸车上的司机,提醒他们小心驾驶。不料,一场灾难,就在电话挂断的一瞬发生了……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狗娘养的创意(15)
佛说的人生四大苦事——生、老、病、死,其中前三样几乎每隔一段时间我就会遇到,比如同学同事的儿女出生,比如对着镜子感叹自己容颜不再,比如自己或周边人时常忍受着大大小小的病魔侵犯等等。但这最后一样我今天算是头一遭现场目击。
自卸车的半个身子嵌入路边围栏,前挡风玻璃粉碎,司机的头沉沉地趴在方向盘上。车门开着,后备司机惊魂未定地站在路边,不知所措。
我们一干人围拢过来,七嘴八舌地嚷嚷开了,“怎么回事啊?”“快拨110!”“先叫救护车!”“看看人怎么样了?”
“是啊,去看看他。”我推了把躲在我旁边的AE。
“啊……”他身子一颤,差点坐到地上去。
“妈的,真没出息!”我硬着头皮自己走上前,脚步不由自主变得缓慢,完全不似往日的轻盈。
风还在呼啸着,尘土弥漫,我缩了缩脖子。
好容易挨近车门,右脚搭上台阶正犹豫间,站在一旁的后备司机突然发话了,“不用看了,他……他已经……断气了。”我的心一下子轻松了许多,对于经常独自熬夜看恐怖片的我而言,死人是不怕的,只是怕半死不活的惨状,抑或满身鲜血地突然抓住我的手。
我一跃而上,凑近那个死掉的司机,他的额头还在淌着血,身上及驾驶室附近都撒着些碎玻璃,我不敢搬动尸体破坏现场,只蹲下身子,从方向盘下方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鼻子,果然已经没气了。
警车许久才到,大光灯及警笛穿过重重沙尘,给死一般寂静的现场带来了些许生机。
看来这里还真是穷乡僻壤,总共就来了两个警察,一个忙着拍照勘察,另一个用带着信天游腔调的普通话询问我们事故的经过,其实很简单,备用司机要嘘嘘,于是那司机打算把车开到路边停下,正在变道的时候,后面有辆车飞速驶过,他一慌,结果就把车开进阴曹地府去了。
又过了一会儿救护车才来,司机被抬上担架,塞进车厢,随即呼啸而去。
我们要先把车修好,还要等着司机的家属来认领尸体,所以只能推迟行程,在附近一个叫合阳的地方住了下来。这里据说是淮阴侯韩信发明方便面的地方。我们在城里一人吃了碗传说中的“踅面”充饥,面条还算有嚼劲,汤也酸辣可口。
可惜住处就没有面那么好味道了。在充满臭脚丫味的旅馆里,我捏着鼻子向Boss汇报了这件事,Boss带着哭腔不住地问我:“怎么办?怎么办?这可怎么办?”
我有些同情,又更多不屑,本来按合同每个司机有100万的人身保险,四人保费总共5万,可Boss偷偷地让办这件事的人压低了80%保费,于是就算赔全额,那个司机家属也只能得到10多万,那么剩下的80几万哪里来呢?!更可怜的是,如果被薛总知道了他暗地侵吞保费这件事,博采堂估计从此就要倒闭了。根据著名的“二八”理论,20%的VIP客户创造80%的效益,而TT恰好是博采堂唯一的VIP。不过话又说回来,自作孽不可活,谁让他贪得无厌来着。
“事已至此,只有大出血了。”我挂上了电话。我的意思是让Boss自己补齐80多万的保险金,不过按照我对他的了解,这是几乎不可能的,所以只剩下两种可能,1、出钱买个人垫背;2、出钱篡改事故描述。两个方法都太不厚道,我不愿继续想下去了。
第二天傍晚,我接到了警察的电话,说是法医鉴定结果表明该司机酒后驾车。我半晌没说出话来,如果是假的话,那Boss的手眼真的可以通天了。
我决定试探他一下,于是再次拨通他的手机,“喂,老板。事情可能有变化了,警察说那个死了的司机是酒后驾车。”
“哦。我正在赶往你们那边的车上,见面再说吧。”他并没有很惊讶,我几乎断定他真的是个十足的垃圾和十足的人物。
司机的老婆和女儿比Boss先到一步,她们两眼红肿,面色憔悴,让人不忍多看。我吩咐AE等几人陪他们去了医院认领尸体。自己和Jason留下来等Boss。
Boss看起来也憔悴不堪,头发被风吹地乱糟糟的,完全没有往日的光鲜。我给他引荐了Jason,而后泡了杯热茶。他抱着茶杯,眼神恍惚。
“没什么事的,司机是酒后驾车,他家人已经去认领尸体了。明天车子一修好,我们就可以继续巡展了。”Jason尽可能平静地安慰他。
“哦,我没事,出了这样的事情都是我们安排不周啊,实在不好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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