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辰,厕所里、墙壁上,小娃娃的《图画》本上,到处都是我们敬爱的刘少奇主席和夫人王光美的漫画。我学了几年图画课,只会画少奇同志,因为他当时是全国批判的“叛徒、内奸、工贼”,乱画都有理。
我们这些沐浴在也许是先进文化的阳光下成长起来的年轻人,今天为完成自考学业,还得继续接受“批判资产阶级”的洗礼。
我怕天天念叨“批评资产阶级”,影响到吸收世界文明成果,就像我们家总是在生产队喂猪的烂红苕堆堆头找一些勉强可以吃的红苕皮皮充饥一样,我相信资本主义社会一定能够找到我们社会用得着“红苕皮皮”,包括资本主义社会总结提炼出来的那些经营理念、管理套路和追求更高更强更好的企业精神。因此,每读完一卷总会扪心自问一番。
马克思指出:资本主义在曾经落后的欧洲率先成为事实。而且,商品经济一经确立,就毫不犹豫地以它那扩张、开拓和不知疲倦的奋进活力追逐财富,积累资本。资产阶级在它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所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大,还要多。
我在这里无意宣传什么主义,因为我并不是资本主义的受益者,就连后来在私营老板家打工也只能算苟且偷生而已。我只是希望通过马克思有关论述,系统的而不是单一的,全面的而不是割裂的认识一些问题。
无疑,在海南的生活是艰苦的,在海南的前途是漂浮的,但为什么不回四川农村。因为按照我的人生理想及农村现状,回农村的前途又是已知的——那就是“没有前途”。
在简易房的“好景”不长,老板在海南炒地皮没有成功,据说亏了几百万,把人家邮电储蓄的钱欠起,弄得邮电储蓄所支不出民工血汗存款。
老板垮了,原想继续找工作,正好三姐夫黄知荣出差来到我的水泥瓦房,见我满身大汗,正在狂草“大风起兮云飞扬”,甚为感动,马上叫我跟他回四川。
他说:“不必回农村父母身边了,直接到我家,我和你三姐负责你自考期间的生活,‘先读书后找工作’。”
姐夫深知“没有文凭、没有待业户口,在计划经济的夹缝里找工作的艰难”,也深知“私营企业用人的随意性”,因此力劝我不要幼稚的追你那个“资本主义”了,当时我习惯把市场经济说成“资本主义”。回去考文凭,找“官”做。
黄知荣既是我的姐夫,又是我的偶像。1975年跟我姐建立恋爱关系,那时他是生产队的记分员,我看他“报工单”上墙是用毛笔写的,那字漂亮。从1976年当兵起,我们俩整整保持了十年,几乎每月一次书信往来。他的进步很快,从战士到军干,一直做到铁道兵师部机关。
1979年他第一次回家探亲,见我从山上割了一背篼比我的体重重得多的牛草回来,当时我18岁,在读“乡村高中”,大约身高150厘米,体重60斤(因营养严重不足,22岁才长成大人)。他非常惊讶的迎上来帮我把背篼放下。说:“你这背篼草怕有100斤啰?”
“没有吧,可能只有###十斤”我谦虚的说。
“###十斤,大人,意指长大的人(那几年农村的大人不能简单用年龄判断,20岁没有长大的人多的是,就像生产队喂的猪一样,一年一般是长不肥的)都背起吃力,你是怎么背回来的?”姐夫再次感叹。
“说什么呀,割草那么恼火都做了,还怕背不回来呀!”
晚上,母亲将姐夫安排在我住的“偏偏头”(家里人多,将屋檐延伸建成低矮房),我们兄弟俩连续几夜几乎是彻夜长谈。
后来,我姐夫说:“别看一根‘柴棒棒’,字写得好得很,毅力大得很,思想活得很,满脑壳想的都是以后当总理需要很多知识。”
他引导我正确看待文化大革命,正确看待“大锅饭”,当时十一届三中全会刚开,农村还没有大锅饭的概念。当务之急是把“交白卷”时期在学习上欠的账补回来,一定要考上大学。
我也鼓励他争取当更大的“官”,争取当有用的“官”,因此也要加强学习。当时我正在学习化学,对高碳钢、低碳钢及几类合金有些认识,而他正好在做材料计划工作,因此我们俩谈起来尤其投机。
经过这次姐夫回家探亲的深谈,对我的人生影响巨大——一定要往上爬,不能留在乡下挖泥巴。
尔后,他不止一次写信敦促我争取入党,争取提干。我也竭尽全力去做了,但没有做到。
我三姐夫是我人生起步阶段的导师,因此我们当时的书信具有相当的指导价值,现转录部分如下。
正举弟:
我高兴地看到弟在思想上又有新的见解,更让我欣慰的是弟能积极要求进步,向党组织靠近。
青年人的理想其一是理想的学业、职业;其二才是进步问题。你诚实、热情的工作一定能够赢得大家的赞赏,对加入党的组织似乎不难想象。
作为一个较你先认识党的成员,为哥可进一言:首先在思想上认识,并积极工作,参加党的各项组织学习活动,处处以一个合格共产党员的标准要求自己;在政治上始终与党中央保持一致。
祝弟政治上进步!
致礼!
哥:知荣书
1983年3月2日于扎鲁特旗
正举弟,近好!
现阶段你要把主要精力放在工作上。工作忙、难度大,这样更能磨练意志。我们姑且不去探讨希特勒多少罪恶,就他写得《我的奋斗》而言,值得借鉴。
的确,一切生命都是一场永恒的斗争,世界当然是适者生存,是强者统治的丛林,弱肉强食,优胜劣汰。凡是想生存必须奋斗!
希望弟鼓起生活的风帆,向着彼岸驰进!
在谈到婚姻问题时,我劝弟还是再晚一步考虑,应该把正式工作落实后再去解决。
致礼!
哥:知荣书
1983年9月23日于扎鲁特旗
正举弟:你好!
我想在这里再谈几句:你现在的工作正是要“多栽花,少栽刺”,应该多从正面去宣传真善美,宣传敢于改革、立志成才,为四化搏击的英雄。
哥:知荣书
1984年11月7日于涿鹿
弟你好!
首先祝贺你创办文学社,希望你的刊物能让内江人喜欢,实现你的宏愿。
关于个人问题,古往今来有成就者,在爱情上都是迟来的春天。愿弟能坚持到最后:上与下、多与少、前进与后退、城市与乡村,永远都会是有差别的。我、你都是在农村生长,当然不会厌弃它,因为还有父母兄弟姐妹。但从文化素养、经济区域、生活方式等都不一致。原来我给你要求的四点,我想经过你的努力是完全能够实现的。
祝好!
哥:知荣书
1985年10月19日晚
“逼上凉山”与“逼下凉山”
为农转非喜孜孜“逼上凉山”
——特区观念走进凉山会怎样?
1989年底苦读七年的自考文凭终于到手了,作为内江仅有的两位农民自考毕业生而言有太多的心酸和抱怨。
从1984年开考五年考了十次,意味着经历了十次“黑色七月”,加之在计划经济条件下,劳动人事部门诸多政策限制,没有文凭、没有待业户口,在计划用人制度的夹缝中找工作,求生存,还要挤时间读书何其艰难!
可是,内江人事部门告诉我:取得大专学历的自考生,城镇户口可安工作,农村户口等候招聘机会。
混账政策!这不是欺负咱农民吗?奋斗七年,苦考五年,在当代青年中可谓极端典范。居然,连安排“正式工作”的机会都不给。这就是八十年代某些环节的政治局面,这样的机关,这样的衙门你还敢相信它?!
在我抱怨不平的时候,父亲忍不住劝我:”不信又怎么样,难不成搬起石头打天。你练的是这套功夫,不找它,到那里舀一碗太平饭”。
我所谓的“正式工作”就是能够解决“农转非”的工作。当年对咱农民来说,“农转非”就是上天堂。
什么是“农转非”?常见的有当了几十年民办老师的可能农转非,乡镇村临时干部入了共产党的可能农转非,副营职以上解放军军官家属可能农转非,还有就是闲散科技人员到老少边穷地区可能农转非。
一、农转非工作的目的
“农转非”工作是帮助党政机关、事业单位中在贫困边远地区、艰苦岗位工作的职工和乡镇企业中的管理人员解决户口困难的工作。目的是支持、鼓励各类人才到艰苦岗位工作,稳定基层职工队伍,为边远贫困地区、艰苦行业的建设发挥积极作用。
二、农转非的工作应坚持的原则
1、巩固与促进社会稳定、繁荣、发展的原则。
2、重点支持与照顾边远贫困地区和艰苦岗位的原则。
3、向贡献突出、业绩优秀人才倾斜的原则。
4、指标与政策双重控制原则。
5、条块结合、以块为主、统一协调的原则。
市里不行到省里,省人事厅给了一个方向性出路——上凉山,也许有希望。
到了凉山,凉山州人事局给了一个方向——去老凉山,也许那里有较大希望。
到了老凉山,金阳县人事局也给了我一个方向——去文教局,也许那里希望更大。
金阳位于四川省南部,凉山彝族自治州东部,金沙江北岸,地处川西南山地与云贵高原交界地带,大小凉山南端。距州府西昌市215公里,与昭觉、布拖、雷波三县毗邻,隔金沙江与云南省永善县相望。
全县幅员面积1588平方公里,总人口15万。县境内居住着彝、汉、苗、回等12个民族,其中彝族占总人口的78%,是一个以彝族为主的少数民族聚居县。
金阳是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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