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奖金。所以同僚们无论是拿800也好,1000也好,与我无关,我永远是固定的343。
再比如说,院里夏天发啤酒,长老对我们下五门的一摆手,我带领两个小兄弟,立即客串搬运工,汗流浃背,将啤酒卸好码放整齐。这时工头才会过来,笑嘻嘻的说:“辛苦了,你们新来,第一年没福利,不用等着领啤酒了,回去休息吧。”
比如说,如果今天的外业需要爬山,长老们是一定不可以去的,平谷帮则立刻做长篇报告,讲述自己在过去的几年里兢兢业业,风里来雨里去,如何攀上珠穆朗玛峰的辛苦历程,说得我及其惭愧的主动要求去爬最高的山。于是上午爬一山,下午爬一山,晚上众人饭后开始练功,四人一组修建长城,我拿着机器对这电脑做数据处理。最先进的386电脑,我算几条基线,需要90分钟。
其实当初对罗老爷信誓旦旦的保证,我绝对是真心的,之后作为新弟子,要慢慢煎熬,我也理解。我不是很介意薪水低,象我这样的名家弟子,只要肯等,后面的进境就会越来越快,1年后就是助工,5年就是工程师,10年就是高工,一切都早已注定,不必太急的。我也不是很介意工作辛苦,就个人而言,我是喜欢爬山的。我也不太介意我的能力无人认可,虽然我早就可以独挡一面,而就计算机水平而言,我这样的后辈比平谷帮主更有优势,不过人家是师兄,对我也还不错。
但我非常非常介意一件事,这时候,掌门长老给我起外号,叫“大傻”。其实还不只是大傻,有时后面还要跟一个描述生理部位的名次,不过幸好不是那著名的京骂,我也不致因此改了性别。
外号似乎是在某一次牌局上叫起来的,当时设计院号称全民皆麻,作为新人,我不想坏了规矩,然而343的薪水实在不能支撑这么高雅的娱乐,于是只是偶然而再偶然的为之,谁知在牌桌上战战兢兢担心自己伙食费的时候,落下这么一个江湖大号。
我给别人起过很多外号,自己也有过很多,但我从没介意过。介意是因为,我不明白,这个外号从何而来。我的理解,所有外号都是有出处的,我中学有个同学,在宿舍行三,喜欢剃光头,于是我叫他“三和尚”,有个同学,额头宽阔,酷似《神探亨特》里的亨特,于是叫他神探。再比如,我们院有一所家属楼,因为职工需要经常行走江湖,不是每天都可以回家,于是职工院被起名“王八大院”,放到今天也是一样,某著名建筑叫做“大裤衩”,不仅形似,而且神似。
但我的外号属于“莫须有“,完全没有解释。有一种解释说,是因为我又“大”又“傻”,这他妈叫哪门子解释。
为此,我和长老们聊过,被取笑一番。和阿波阿祥聊过,他们同样费解,并说,我们三人里最帅的就是你,叫大傻就是我们俩,也论不到你呀。和几个师兄聊过,没有解惑,反而是这个外号不胫而走,从此哪怕我在球场上打蓝球,也有人叫“大傻,好球“。
后来给我解释的是还是反革命*犯。我和他以及王镖头三人共处一室,却还安然无事,不过他们两个不说话,却都和我说话,且经常说些对方的坏话。接触下来,我觉得王镖头应该更忠厚些,但却更喜欢*犯,并和*犯成了朋友。
*犯问我:“你觉得168帅吗?”,168?一个注定不会有前途的小崔巴,我不屑的笑笑,但细细一想,这少侠齿白唇红,鼻直口方,一双眼睛颇有神采,加上北京孩子的时尚和满不在乎的气质,应该说帅的一塌糊涂。
*犯冷冷的笑:“他很帅,但你一直没觉得是吧?为什么?”
我想想并不复杂,谁会在乎一个下五门的弟子帅还是不帅。
*犯笑了笑:“懂了吗? 这就是江湖地位,就是一个话语权的问题,与你是不是大傻没什么关系,大家也也不在乎你傻不傻,就是因为有地位的人想叫你大傻,所以你就是大傻。”
人生最宝贵的一课,从*犯那里学到了。就是如此,想起有一次和领导们一起打篮球,哪个威风八面,场上叱诧风云的人,该是我,而场下为之欢呼为之叫好为之起哄的却是院级长老。
*犯是我最重要的一个师父,当天晚上,他把自己多年的武功心法,内功秘笈全部传给了我。不过我当时不能修炼的,因为师父很郑重的告诉我,要先选择好方向,否则容易走火入魔。
不得不感谢管我叫大傻的人,无数老师前辈谆谆教诲要有远大志向近二十年,此时我才真的开始明白有志向是什么意思。是你前进的方向,让别人不叫你“大傻”的方向。
江湖真的多风多雨,我觉得累的时候,开始怀念W大的生活,也更想念正在W大学修炼硕士学位的女友落花女侠,刚开始想的时候,就接到了落花的信,兴冲冲打开,几行字:“我觉得我们并不合适,还是分手吧,祝你好运”。
抖了一下,落地的不是花,是信,还有盐水。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五章 思考
接到落花的信,觉得天塌了,地陷了,其实当天是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我跑回宿舍,还没说什么,王镖头和反革命*犯就洞察秋毫的明白一切。
王镖头激烈的拍着桌子:“你还上什么班呀!赶紧买票回去找她呀,什么?没时间,请假呀,你要是请不下来,我帮你请。”王镖头一副义薄云天的样子,很让我感动,想想他和我们长老却是有些一起搓麻的交情,我几乎被打动,求他去帮我请假了。
*犯就很有点不屑:“请假当然要自己请,话要当面和领导说,否则岂不伤了领导的面子。还有,你托别人请假,除了对领导不够尊重,更重要的,你自己把自己和领导拉开了距离。要去和领导推心置腹”
*犯很有经验,他说以前住在101宿舍的范大侠毕业时也遇到这种情况,几番电话甜言蜜语软硬兼施未果,范大侠急了,决定写血书,不是杀只鸡取血,是实实在在用自己的血,这时*犯充当了很重要的角色,在范大侠怕疼不敢下手的时候,他帮大侠操刀,使得血书顺利完成。现在范大侠的儿子已经满月了。
*犯看起来必王镖头还讲义气,他说,如果我想这么做,他愿意再未我当一回刀客,我毛骨悚然,拒绝的同时,感觉好象心里好受了一点。
后来我没有请假,而是随着大部队开拔到了内蒙,进行当地控制网的测量,天寒地冻,走不完的路,跨不完的沟,爬不完的高山,上不得的高楼,还有热气腾腾的胡辣羊杂汤,和盛在银碗里的白酒,以及蒙古人粗犷的歌声。将对落花的思念压到了心底某个角落,只是偶尔酒喝多了回翻出来一下。
其实和落花的结局是没什么悬念的。毕业一年前,我和落花去了她的家,拜访未来的岳父岳母大人。
我知道落花出自名门,与我这种北京郊区的小市民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不过还是把自己当作英俊潇洒前途无量的天之骄子,以为自己这样的青年才俊一定可以征服所有人。
我高估了自己对贵族生活的理解,先是第一次坐进轿车感到兴奋和有点局促,之后对酒店,对饮食,对别人的服饰,谈吐,生活方式愈发的敬重起来,随之的是自己的信心逐渐的流失,当我见到落花父母的时候,我已经蜕变成一个样子还不错,但傻傻的腼腆不会说话,一没风度二没见识的土鳖。
平心而论,落花父母对我不错,且给了我很好的机会。影视剧里不是常有的故事,穷小子靠自己的自信和优秀赢得了女方父母的尊重。英雄不问出处,毕竟才干才是自己最大的财富。
但现实生活中的穷小子,首先限于家境,是缺乏见识的,而缺乏见识自然会因为心虚而缺乏自信,人是靠精气神活着的,自信没了,外表的优势微乎其微。且穷小子除了知识外,很多教育是残缺的,让他们一天内学会优雅的举手投足,是痴人梦想。所以,尽管落花的父母尽了力,但见到的还是我这个上不得台盘的狗肉。这个到不算侮辱我,我真的属狗。
所以我从不敢怨恨落花的双亲,只是私下有点感悟,也许十年后我们见面,一切就会不同,但十年后,这见面就毫无意义。那么谁能给十年前的穷小子们机会?但真的给了,这里的风险又有多大?我想如果有一天我的女儿面临这样的抉择,我也绝对不敢拿一个未知的十年去赌她的幸福。后来我想,或许穷小子的前途,不该给予在被伯乐身上的,我们要做的该是在十年前就尽量跑的快,即使没有伯乐,我们依然是千里马。我是十年后才明白的,所以我的觉悟其实也是shit一堆,毫无价值的。
内蒙的工程持续了一个半月,按当时的技术水平,如果不用GPS而用传统仪器的话,这个工期将无限延长,而所需的人力物力也将无限放大。于是我们很出风头,还受邀请给当地相关单位做了一场报告。
报告的主讲是我们的烦长老,烦长老虽然没什么修为,对GPS的了解,除了是接收卫星信号之外,并没什么了解,却有很好的口才和表达能力,一篇GPS经讲的是天花乱坠,现场掌声雷动。
风光之下,这种高科技的手段依然要付出无比的艰苦,我们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负重爬山,爬到大汗淋漓,然后在寒风中,棉衣被冻结成铠甲。真正的测量反而简单无比,架仪器,开机,仪器开始记录,人可以抽支烟,休息,爬山很辛苦,但辛苦之后是极度的无聊和无所事事,一个半小时后,关机,下山,吃饭,喝酒,打麻将。
不过我和平谷帮主要进行数据的计算和第二天的业务安排,所以很少打牌。数据计算需要很似乎很高深的知识,在我看来,也不过是输入一堆参数,然后按回车而已。回车之后是漫长的等待。我一直认为GPS基线结算的速度最能代表科技的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