线以及偶尔扬起的完美手臂……都足以打动挥金如土的有钱人。吧台上摆放着各类精心调制的鸡尾酒,幽暗的灯光也性感撩人。
客人们必须伪装得像个体面的贵族,即便雄性激素点燃的欲火把肾脏烤得暖暖的,也只能安静地保持华贵仪态。他们必须耐心地倾听高雅艺术的趣味,即便姑娘们迷人的眼睛让人口干舌燥,也只能克制地保持绅士做派,用平和的语调谈一谈品味……真是一桩完美的生意!它将世界上最诱人的四类商品融为一炉:女人,艺术,语言,智慧。
梅花A俱乐部风靡上流社会,让破旧的厂房区也名声大噪。梅皓明乘机大肆扩张规模,吞并了周边的一大片厂房。他把占据的地盘,包装成了前卫艺术的阵地。然后,他陆续将牢牢把持的破厂房高价租赁出去。无数流浪北城的艺术家们,纷纷受到了诱惑。五花八门的生意,也陆续兴隆起来。在这片艺术商业的圣地,梅皓明俨然成为一个投机鬼,一个占尽天时的商人,一个发了小财的地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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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落(1)
赵思第一次光顾梅花A俱乐部,梅皓明就格外地留意了他。
一件碎蓝花的古驰衬衫,素雅色调的麻料休闲长裤,工整扎上鞋带的黑色普拉达皮鞋,身上隐约弥散出香草味道。舒缓的语调,和颜悦色的姿态,毫不张扬的表情,让他不再显得花哨纨绔,而是中式的阴柔中和……一个颇为体面考究的年轻人,这就是赵思给梅皓明留下的初次印象。
真正让梅皓明印象深刻的事情,却是钟尚眉飞色舞的介绍。他说赵思把两座始建于北宋时期的徽派住宅,整体倒卖到了美国,价格十分惊人。据说,两座徽派住宅是参照《营造法式》的古谱原理建造,纯木结构,马头白墙,长方天井,木雕、石雕、砖雕完好无损。本来,赵思打算将旧宅四周的巷道、溪流、古树,也整体迁移到美国,却遭遇眼红的当地乡民抵制。
那次以后,赵思成为梅花A俱乐部的常客。
梅皓明一如既往,赏出了满满的情面。他精心挑选雅致的包间、出众的女郎、上等的酒品、特制的雪茄烟(后来才知道赵思是一个从不抽烟的男子)。坐在性感十足的A女郎对面,赵思总是极少说话,似乎并没有浓厚的兴致。每次离开梅花A俱乐部,赵思都会跟梅皓明客气地打一个招呼。他们也顺便聊上几句,无非都是场面上的寒暄话与客套话,然而赵思却极有兴致。那天晚上,梅皓明话语穷尽,便随意找了一个话题,十分随意地说道:
“你……衬衫很漂亮!”
“是的,衬衫很漂亮……山本耀司!”
自此以后,赵思每每前来,总会换一件极有品味的山本耀司衬衫。
如今,梅花A俱乐部的生意顺风顺水。梅皓明当然不能安分守己地等下去,马不停蹄地扩张了俱乐部的规模。毕竟不是大型基建工程,梅皓明深思熟虑以后,最终决定把建筑与装潢工程委托给了赵思。
首次光顾梅花A俱乐部以后,赵思就断定了梅皓明会扩建俱乐部。他返回了安徽老家,找到了当年拆除老宅时雇佣的地方建筑队,并且用合适的价钱将其全盘买入。随后,他将破败不堪的地方建筑队伍转移到了北城,准备白手起家,大展拳脚。伟大的生意也许刚刚开始打桩。
梅皓明急于扩张新奇生意的时候,钟尚重金投入的生命基因库,却遇到了棘手的麻烦。麻烦的制造者,竟然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人物。
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同样也从美国学成归来。与诸多海外归国的华人一样,年轻人如饥似渴地寻觅刁钻古怪的投机空隙。年轻人率先扯起了科学打假的旗帜,耐心地摆事实,讲道理。他摆出了铁一般的事实说:同样的生命基因库在美国已被淘汰,已是被科学遗弃的廉价产品。核酸药品是二十年前的美国商业骗局,不仅没有滋补价值,还会引发痛风和结石。年轻人步步为营,将矛头指向了骗局的深处。他直白地把科学事业与生意利益挂钩,公然指责女科学家也是商业骗子,是要协助药业财团进入香港股市。
科学、生意、道德的论战,激烈地上演。好事的媒体极尽夸张之能,痛斥生命基因的骗局是新时期的百慕大三角、尼斯湖水怪、诺亚方舟、人造心脏木乃伊、常温超导体、牛皮西红柿、热力学新定律、活捉的外星人、次声武器……还有报馆联想到星球大战骗局,斥责生命基因库愚弄了善良的人民,如同美国前总统里根愚弄苏联人民那样。一夜之间,钟尚的生命基因库摇摇欲坠。不久以后,迫于压力又明哲保身的学术前辈,也陆续悄悄地引退。
后院烈火熊熊,前院里也不安宁。
一个暴发户义愤填膺地上门滋事,痛斥国际精卵银行也是一桩天大的骗局。不久以前,暴发户高价购买了国际精卵银行贩卖的优质受精卵,据称是商业富豪与美女模特融合的结晶。暴发户热情高涨地期待新生命的奇迹,不料阔太太生出的儿子却是一个鲜见的怪胎。
那婴儿出生时并不哭闹,若听到某人说起钱,或者看到了女人,就会嬉笑不止。医院里总有人扯着嗓子钱左、钱右、钱长、钱短,也不断地有女护士往来穿梭,那婴儿便嘻嘻地笑个不停。围观的人全然不明白:暴发户为何也生出一个“笑胎”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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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起彼落(2)
暴发户硬是吞不下这一口恶气,千年的古训——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如今偏偏被国际精卵银行给糟蹋了。纵然是没日没夜地死缠烂打,暴发花也要彻底摧毁钟尚的生意。暴发户自然无法得知幕后的真相:高价买来的受精卵并不是商业富豪与美女模特的结晶,反而是倒霉的小商贩与无聊的吧台女郎的产物。
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钟尚的生意已经四面楚歌。长期跟踪报道的报馆也如愿以偿,发泄私愤的记者们笔力如行云流水,大肆抨击伤天害理的生意人。一度光彩夺目的生意,经受不起大众媒体的攻击。可怜的小商人,也经受不起愤怒民众的激烈批判,无可奈何地功亏一篑。
然而,做生意注定容易上瘾。因此,钟尚不可能安分下来。他气急败坏地收拾了残局,打算乘机休整一下身心。一旦好的机遇主动叩门,他肯定会重开一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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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1)
只有百无聊赖的日子里,钟尚才会想起到剧组看望了一下辛苦拍戏的蓝晴。
钟尚小心翼翼地把车子停靠在马路边,点了一根走私进口的廉价骆驼牌香烟,靠在白桦树上悠闲地抽着,百无聊赖地盯着不远处辛苦拍戏的演员们。
钟尚正有些焦躁不安,抬头就看见蓝晴从高大的帆布棚里走了过来。她看起来一脸疲惫,百无聊赖地走到了车子旁边,跟钟尚要了一听冰凉的苏打水。
“拍了五遍了!皇帝还不满意!晚上要重拍……”
她看起来疲惫而憔悴,声音也轻微地嘶哑了,不过并不感觉厌倦。钟尚也已经习惯了,并没有心疼她,反而轻蔑地戏弄调侃起来:
“他比乾隆皇帝还挑剔!回到三百年前,就杀你的头了!”
“别人占我便宜,你倒说笑……你若大富大贵了,我至少演妃子……我没有那样的好命了!”
她真的委屈起来,眼眶里噙满了泪水。她自然感到辛酸委屈,即便是无聊的替身角色,也是和副导演在床上谈拢的。钟尚先是愣了一下,瞬间就回过神来,知道自己疏忽了蓝晴的感受。于是,他故作愤怒状,咬牙切齿地握了握拳头,好像要冲过去找那乾隆皇帝理论一番。事实上,钟尚根本没有男子汉的勇气,向来也不敢向集体组织施暴。可是,蓝晴越是死死地拽住他,他越是义愤填膺起来,就像当真要冲过去一样。她就死命地拽住了钟尚,将挺拔丰满的胸脯贴在了他的背上,小女人一般地撒娇耍腻:
“一个小商人!别闹了……都比你大!”
“……?”
钟尚顺水推舟地安静了下来,愤愤地叹了一口气,松开了握紧的拳头。满脸怒气地想了一会儿,钟尚就一把抓住蓝晴,声色俱厉地吼道:
“不演了!不演了!不替她演了……”
他一边嚷嚷一边粗鲁地将她推搡到车上,使劲地关上了车门,急匆匆地要把她带走。蓝晴竟然莫名其妙地感动了,被男子汉像模像样的铮铮铁骨感动了,被男子汉保护女人的豪迈气概感动了。有些时候,女人实实在在地需要一些粗鲁和莽撞。那种象征男子汉勇气和力量的粗鲁,会让女人们感到安全与呵护。要知道,在毫无安全感和信仰感的社会里,男人们人人自危,女人们只能人人自保。
于是,蓝晴从背后使劲地搂住了钟尚,又在他的脖子上使劲地亲了一下。而后,她蹦蹦跳跳地跳进了廉价跑车,像一只顽皮欢快的小鹿,兴奋不已地说道:
“不演了!不演了!你带我走吧……”
一上车钟尚就把鸡毛蒜皮的小事抛之脑后了,一个大胆的奇思妙想却在脑海里升腾开来——既然有商人愿意花钱请姑娘们做替身,千千万万的姑娘又渴望做替身,有人要货又有人供货,这不就是摆在眼前的好生意吗?为什么不能经营这种新奇的生意呢?为什么不能在剧组和姑娘之间谋取暴利呢……果然是一个开天辟地的奇思妙想,让钟尚顿时神清气爽,不由自主地猛踩了几下油门,那廉价跑车就游蛇一般地冲向了宽阔的林荫道。不久以后,富豪也许就是钟尚的生意伙伴,影视城里源源不断地需要成千上万的替身演员。
生意场的变数,谁能说得准呢?整桩生意都部署得井井有条,钟尚负责筹集资金和生意谈判,蓝晴帮忙挑选有潜质的艺员。然而,一个根基不稳的小商人,显然舍不得花大价钱买入艺术院校的名伶。钟尚自然妙计横生,通过梅皓明介绍,从上流夜总会寻来了大批性感妖娆的年轻女子。虽然价格低廉,姑娘们却任劳任怨,经过简单地训练以后,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