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生命 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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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生命 说法-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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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面对一辆开来的汽车,结果迫使司机把车停下,退回去,绕开它。处在淫欲时的雄性野生哺乳动物,甚至会向人类的女性主动做出性交的表示,有的可以把女孩子追得无处躲藏。伯恩斯所举得这些例子都是哺乳动物,野鸭不是哺乳动物,但它的壮举显然也是可以用性兴奋来解释的。尤其难忘的是它那尽量上拔的棍状颈项,它是一种雄性的展示,雄性的张扬。
  它那时一定为找不到一个异性而倍受折磨。如果我们车上有一个女性下车抓它,我想它是不会躲闪不会飞走的。
  这一个例子可以使伯恩斯对哺乳动物领域性兴奋的认识扩展到非哺乳动物中。  
  由这只野鸭的性宣言,使我对柴达木有着更深的认识。这个地方不仅缺水而且缺性。作为生命,水和性都很重要。少了哪一个都会痛苦不堪的。
  鸟类在柴达木作出了性的牺牲,而人类在柴达木所作出的性的牺牲又有多么巨大!石油人在这里生活了40年啊!四十年前,来这里的都是一些阳气旺盛的年轻人,这些个小伙子也不过20郎当岁。我们的作家何曾真正关注过他们的生活!
  青海有位青年作家在5年的时间一气写了5部长篇。5部长篇有着同一个母题,那就是荒原与性。他在一本叫作《天荒》的长篇中写到了年轻的石油工人。他们争抢着爬上数百米高的井架,为了争看一眼远处的女人,结果把井架压倒了,几个小伙子摔得粉身碎骨。还有个小伙子用彩色的石块摆出一个女人的形体,进行一种自戕式发泄。小说毕竟是虚构的,不必考证真伪。而石油作家肖复华给我讲的他的一位令他敬重的师傅因为性而杀人的故事,让我怦然心动。那位师傅逃走后是他带着人把师傅抓到的。
  

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10)
那时候,他还过于年轻。肖复华是位有出息的石油作家。他写了好多东西,多次获奖。但是,他写他那位师傅的小说最让我震动。
  我们的时代在走向真实,我们的作家也在走向真实。我们过去太热烈于崇高与神圣了,我们写文章使用这些字眼时,缺乏必要的严肃和严谨。
  这不仅是一种从众意识,也是一种媚俗。生命的方式不能托举到一种虚妄的高度。那种高度代替不了本来的规律和属性。但是,人类毕竟不能满足于一种动物的真实。他们渴望着神圣,当他们感到自身神圣不起来时就将希望寄托到神的身上。神可以是泥胎也可以是油画,但必须要做得精致。
  人去造神是一种需要,也是一种对于自身的绝望。我也曾有过虚妄,虚妄得要上天;我也有过实在,实在得要入地。上天也好,入地也罢,都不是对于生命的一种真正感悟。
  西部的历史太长,西部的千佛洞太多,西部的生命被西部的历史和西部的神ND538快淹没了。我无疑去褒贬什么,但是,那只野鸭构成了一幅柴达木的风景,什么时候只要一提到柴达木,我的眼前就会生动地再现那只棍状的颈项。像一个小小的“!”兀立荒原。
    5  悟    沙
  刘元举
  作为远游客,我充满兴致地行进在茫茫戈壁茫茫荒漠茫茫瀚海。我被满目的新奇地貌刺激得无法安宁。我在感受亿万年前地壳运动的恢宏壮阔之势:印支板块与欧亚板块的撞击,震旦系和下古生界的沉积,喜马拉雅和青藏高原的崛起,那种挤压那种扭曲那种搏杀疯狂得居然迫使巍峨的昆仑山移动了500公里,居然使得一片汪洋干涸成一副无奈的愁容。忧愁的褶子越聚越多,已堆向天边。西部的语言就是这些褶子,它写满苦难,写满沧桑,谁到这里来也得陷落其中无法走出。我只能从这些褶子中去解读戈壁,解读荒漠,解读柴达木。就在我读出一片博大精深的苦难之时,我发现了另一种语言。那就是黄沙。
    一、看沙是沙
  西部缺水,西部不缺沙。在西部百里见不到水,一步就能见到沙。
  西部的沙子细小,绵软,有着水的柔性。在荒漠中到处流淌,那上边的纹络也像水的波纹。捧在手里会从指缝间渗漏。沙子还可以当水用。当年,第一批进入柴达木腹地的勘探队员为了节省水,就用沙子洗衣服洗鞋垫,毛巾干硬得像挫刀,经沙子一洗,一揉,就会柔软似绵。但是,沙子毕竟不是水。
  沙子还可以当被盖,用以遮挡风寒。50年代有一位地质工作者在柴达木搞追层测量,迷失方向,与接应的人失去联系。白天沙漠滚烫,蒸烤得光着脊梁往出冒油,一到夜晚,整个荒漠都在发抖。他要不是钻进沙子里边过夜恐怕就得冻坏。但是,沙子毕竟不如被子舒服。
  沙子还有一种医疗作用。在西部有好几处沙疗疗养院。利用曝热的沙子治疗风湿、关节、胃病以及许多老年性疾病。许多患者到这里治好了疾病,但也有没治好的。没治好的意识到,沙子毕竟不能取代医疗器械。
  西部的荒漠太大,这给沙子提供了太多的表现机会。在别的地方沙子过于规矩成不了大气候,那是由于它总是受到水的压抑。而它们在西部一旦摆脱了水,它们就会纵横捭阖,所向披靡。这是些浪子,随意性极强,只要心情舒畅,它们就哪都想去哪都敢去。这是些狂躁的暴徒,破坏意识极强,动辄就对周围发动进攻。数亿年来,它们进行过亿万次的破坏性侵袭,把个严肃神圣、伟岸如铁的泥岩山体,弄得伤痕累累一片残缺。我们常常感叹于滴水穿崖的耐性,而流沙对于泥岩层对于整个大漠的削损不是更具耐性吗?
  黄沙在西部是一种丰富的语汇。它以不懈的努力去说服那些忧愁的褶子。它们打破了亿万年的寂寞,为大漠注入了生气和活力。它们甚至改变了那些永远痛苦的泥岩土丘,使其变了副模样。我在通往柴达木途中写下这样一段文字:
  路旁不断有荒丘迎来。荒丘的颜色酷似虎皮,当地人称虎皮岩。虎皮岩被黄沙半遮半掩,一个个虎脑袋从沙幔中拱出来。虎脑袋有大有小,排列整齐,有的脑门上还能看清王字纹。
  奇妙极了。这一排虎脑袋过去后,又迎来一排虎爪。虎爪筋脉丰盈壮硕、骨胳坚实粗蛮,透出一种骄横的动势,把黄沙踢腾撕扯出网状的窟窿。没有黄沙就不会有这些个虎脑袋虎爪,就是有了也不会排列得这般栩栩如生。黄沙把单调的大戈壁搞得活泛开来。它们过分热情地扑向过分冷漠的荒丘,不管人家愿不愿意,就去亲吻就去拥抱,热烈疯狂,缱绻缠绵,完全是一种自己的方式。它们终于感动了荒丘感动了辽阔的戈壁滩。如果没有黄沙,这里将会是怎样的死寂?
  我坚信,读懂了沙子就读懂了西部,读懂了柴达木。
    二、看沙不是沙
  我把黄沙视作西部的语言,我陶醉于我的发现,我把它渲染得绚丽多姿,魅力无边。可是,柴达木人却不以为然。他们并不喜欢黄沙,甚至对黄沙充满敌视。即便搞艺术搞文学的人听了我对黄沙的激赏也不敢苟同。我与一位搞摄影的年轻人同行,我们一路上谈得很多。他带了好几台相机,100多个胶卷,一个专业味道极浓的皮箱,外加一个皮包。可谓全副武装。他的这套器械在整个柴达木也是最精良的。他到花土沟是为了给中国石油杂志提供摄影作品。他要住下来,照风景,也照人物。他在路上对所有的景色都不感兴趣。他告诉我最美的是尕斯库勒湖,是昆仑山的雪景。他说他到花土沟来过好几次都是天公不作美,没有拍成好作品。这一次,他说要托我的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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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11)
花土沟位于柴达木的最西部。一位石油作家把这里称为西部之西。这里应该算作柴达木最荒凉之处,如今这里成了柴达木最热闹的处所。这里有丰富的石油资源也有丰富的黄沙。
  这里的黄沙对我可真够热情了,热情得使我无法忍受。
  那是第二天的午饭后,我与年轻的摄影记者在房间里聊天。我们决定下午就去尕斯库勒湖拍照。他一边听我侃,一边整理着相机。我先是觉得嗓子发痒,干咳几声,愈发痒得厉害。我就以为是烟呛的。我问他,哪儿来的烟这么呛人?他抬头朝窗外一看,叫了声“坏了”。
  窗外,一片浑黄的浓烟成了弥天大雾,吞没了所有的景物。电线杆子看不见了,楼群看不见了,仿佛世界一下子就到了末日。我扑到窗前,被这弥天大雾弄得十分新奇。大雾中偶尔闪出行人。行人全然没了立体感,影影绰绰,薄如纸片。我这时候全然没有意识到这是黄沙而不是大雾。黄沙怎么可以像雾呢?
  我感到屋子里更呛了,呛得我不能张口,连喘息都困难。窗台上已经积了一层黄沙,桌面上,地面上也积了一层黄沙。所有的窗户都是双层,都关严实了,这黄沙怎么会挤进来呢?
  摄影记者无比沮丧地装起相机,倒在床上蒙头睡大觉了。这种天气只能蒙头大睡。可是,我怎么也睡不着。沙子在屋子里弥漫飞扬,躲进被子里上不来气儿,露出脑袋更被黄沙呛得窒息。路上所有的好心绪一下子就被破坏了,这才明白为什么生活在这里的人不喜欢黄沙。黄沙真不是个东西!
  刮黄沙时,就没有人上街了,也没有人吃饭。没有办法做饭,也就没有办法吃。我们非常艰难地把车开到街上,竟然找不到一处可以吃饭的地方。在这样的日子里,你就是花多少钱也找不着个吃饭的地方,遇到这种天气,你就会觉得腰包揣多少钱也没有用。密封极严实的日本车里边也照样钻进了黄沙。这叫做无孔也入。
  回到住地,推开门,水泥地面已经成了沙漠,踩在上面挺软乎,还能留下挺深的脚印。
  书也看不了,话也说不了,觉也睡不了,什么也干不了,这样下去岂不把人活活折煞?
  年轻记者躺在床上讥讽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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