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部生命 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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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部生命 说法- 第4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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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凶猛的野兽呢?
  那种滋味儿,就是想一想都要伤身子骨的。
  可是,他们来了。他们满面忧郁地来了。他们肯定不会抱着创造什么文化的目的而来。
  他们失去了家园,失去了亲人,失去了原有的许多东西。他们失去了自尊也失去了江南地域带给他们的与生具来的毛病。他们变得宽容了,变得适应了。他们的后代已经远离了他们的初衷,再难寻找江南流域的特色。
  到了战国至秦时,月氏、塞种胡和乌孙等族也云集此地。月氏不仅在敦煌,在整个西部疆域那时也是个强大的民族。三苗的后裔羌戌在这时被“并入月氏”。在以后的岁月里,敦煌的居民成分不断地变化着,又有一批批汉人来到这里。不仅有流放的犯人,也有戍边的将领及其家眷。也有因战乱或其它原因来此避难的各层人,也有历代王朝因为屯田垦荒等徙民实边政策而来的一批批移民。总之,到这里来的人几乎没有高高兴兴而来的,都是出于莫种无奈。因而,我执拗地把这里的感觉用了两个字:忧郁。
  西汉时的张骞出使西域是肩负着使命的。他两番出使西域,历尽千难万险,九死一生。仅第一次往返的途中他就两次被匈奴擒获。张骞出使西域的政治目的是为了联合大月氏共同抗击匈奴。可是,他没有完成任务。没有完成任务的张骞回返的途中,该是一张多么忧郁的面孔啊!
  张骞是幸运的,是令人羡慕的。他没有完成任务居然还能青史留名。这得感谢汉武帝。
  如果汉武帝不让他去而让别人出使西域,那么流传下来的将会是另一个名字。
  但是,汉武帝不忧郁。他在张骞出使西域的同时就对匈奴发动了3次大战役。重创了匈奴,迫使“匈奴远遁”。
  汉武帝建立了敦煌郡。《汉书·地理志》记载:当时的汉政权在这里共统敦煌、冥安、效谷、广至、龙靳、渊泉这6个县。到了西汉末年,这里已经是一处有着11200户、38335人的要郡了。丝绸之路的开拓,使敦煌进入了最早的繁荣。
  敦煌的地理位置是十分优越的,它是古丝绸之路的咽喉要道。处在这样一个特殊的地理位置上,围绕它发生的故事自然不会太少。它会比别的地方有着更多的辉煌,也会比别的地方有着更多的创伤。政权的更替总是用流血的方式。从五凉、北朝时期的敦煌到隋唐时期的敦煌;从五代、宋、西夏、元、明时期的敦煌到清民国时期的敦煌;这里发生的战事是无法一一说清的。这种你争我斗、厮厮杀杀对我也没有什么吸引力。我所感兴趣的是各个朝代是如何对待敦煌文化的。也就是说,我想追寻的是一条敦煌文化史的脉络。
  

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22)
据史书记载,敦煌文化的兴起源自中原文化人士的大量流入。早在五凉时代,敦煌就成了一个人物荟萃、名家辈出的文化昌盛之地。此间见于史传的敦煌学者就不下于50余人。
  其中著述可考者达10余人。这里边有一个叫宋纤的人,他超凡脱俗,清心寡欲,不与世人交往,只身隐居酒泉南山,苦心修佛,授业弟子竟达3000余人,为佛教文化作出了贡献。
  我很想找寻一下关于记载宋纤这个人的文字,可惜我没有找到。我不知道他在人生的道路上遇到过怎样的坎坷,也不知道他是否有家室是否有爱情,但是,我可以从史书上对他的极其简短的文字中理解他的精神世界。他肯定有着一种忧郁的性情。正是这种忧郁使他隐居山林,图个心绪宁静。一个人只有进入了大的忧郁境地才会获取大的悟性,才会杰出。宋纤应该具务这种东西,所以我说他是一个真正的文人。现在绝不会出这样的文人了,因为不会再有人出山隐居了。
  走进敦煌学不能不拜谒译经大师竺法护(昙摩罗刹)。他是月氏人,世代居住敦煌。他曾经跟随师傅云游过西域诸国,通晓天竺语又畅晋言,在敦煌、长安等地组织译场,翻译佛经,“德化四布,声盖远近,僧徒千数,咸来宗奉”,他的影响得到了人们的深深敬重,遂成为中国佛教史上早期的著名的译经大师。这位大师的弟子竺法乘协助译经,他虔诚地跟随法护往来于长安敦煌间。后来,他在敦煌的影响竟超过了他的师傅。有这样一段文字记载他的功绩:“西到敦煌,立寺延学,忘身为道,诲而不倦。使夫豺狼革心,戌狄知礼,大化西行,乘之力也。”正是因为有了这么一些献身的学者,才使得敦煌变得神圣起来。
  在我寻找到这些几乎被历史云烟遮没了的敦煌学子和大师们同时,我对于中国历史上的
  几代统治者有了一种新的认知。敦煌学能成为丰富的矿藏,离不开他们的扶植。
  西凉主李ND964执政后思贤若渴,他曾经“采殊才于岩陆,拔翅彦于无际”,他还在敦煌“立泮宫,增高门学生五百人”。隋文帝杨坚非常信奉佛教,尊佛教为国教。公元600年,文帝下诏:“佛法深妙,道教虚融,降大慈,济度群品……故而建庙立祀,以时恭敬,敢有毁坏及偷盗佛及天尊者,以不道论。”由于文帝对佛的推崇,隋代敦煌莫高窟的镌龛造像超越了前代。如果说隋文帝对佛的推崇,那么进入唐代政权时,佛的地位更加显赫。唐太宗时佛与道并举,到了武后则天时,她专崇佛教。在莫高窟中,有好几处菩萨佛像据说就是塑的武则天。我在那个唐时建的最大的石窟中,看到了高高的墙壁上画着一幅立着的菩萨像。这是个女人,据说这就是武则天。唐代窟中的壁画大多色彩鲜艳,可是,惟有这幅画像是黑色的。在光线暗淡的黑色石窟中瞅着这幅黑色的女人巨幅立身像,不禁有种畏葸感。联想到汉武帝树立的一尊黑神,莫非武则天也崇尚黑色?我在别的有佛的地方还看到过武则天的塑像,或者说得更准确一点那种半武则天半佛的像,这种像都是色彩鲜艳的,这种色彩本身就体现着唐代的繁荣。可是,为什么这一处莫高窟中的画像完全是一种黑色调子呢?这像一片巨个的黑影高挂在这个大洞的空间,千百年来,我可以感觉出它给人带来的是怎样的压抑。
  然而,武则天毕竟是一心一意信奉佛的。或许是由于她的影响,敦煌的佛寺如雨后春笋蓬勃发展。如:龙兴寺、灵图寺、开元寺、大云寺、普光寺、金光明等都已载入史册。一时
  间,唐代的莫高窟出现了这样一番景象:“前有长河,波映重阁,”何其壮观!
  “安史之乱”以后,敦煌为吐番占领。吐番政权始终不稳,无法赢得敦煌人心。但是,吐番奴隶主贵族笃信佛教,这使敦煌的佛教得以空前发展。他们大兴佛寺,广度僧尼,当时人口仅3万的沙洲便有上千僧尼。寺院拥有大量土地和寺户,从事手工业和畜牧业。在吐番统治者的扶持下,寺院经济得到了空前的发展。这一时期的莫高窟仍然开窟不止,若按每年平均数计,其开窟镌龛速度超越了初唐和盛唐。到了西夏统治敦煌时,立国者元昊提出了“佛图安疆”的主张;一生征战的铁木真具有着真正苍狼的性情,但他却不排斥佛教道教,即便是在艰苦的征战途中,他还让道人讲道。元朝政权对于敦煌佛教的主要贡献还是到了八思巴于1246年起出任忽必烈国师,喇嘛教萨迦派十分得势,与此相应,密宗盛行于敦煌,成为敦煌寺院的主要教派,在莫高窟留下了藏传密宗的画塑。元代在莫高窟开洞窟8个,重修前代洞窟19窟,共合27窟。到此为止,可以说历代统治者都重视敦煌,都敬佛都为敦煌文化的发展作出过贡献。他们似乎在比试着看谁建的窟多立的佛多。这是一种风雅呢,还是一种手段,抑或统治者的某种寄托?无论出自一种什么动因,也无论多么强大多么不可一世的统治者,面对博大精深的敦煌都将捉襟见肘。多几个窟与少几个窟,对于他们的盛衰无助;真虔诚与假虔诚,对于他们的生命无补。以佛安疆,只能是一个浅显的神话。我很难分辨窟中的佛带着哪个朝代的胎迹,我更多的是注重表情。佛的表情丰富多彩,高深莫测,但所有的表情均来自色彩与光线的作用,而幽暗的石窟所给予佛的只能是一种沉郁。时间越久,佛的表情就愈加沉郁。石窟的整个氛围是沉郁的佛焉能不沉郁?
  

刘元举的西部情结……《西部生命》(23)
人因为肤浅才会去造佛,而造出的佛的深刻更见其人的肤浅。佛对于历史对于政权究竟有多大影响?左右不了生杀亦制止不了战争,敦煌周围有那么多的古墓群,古币般抛撒在茫茫大漠茫茫戈壁,佛是可以看到的,但是,佛却视而不见。或许佛见了,也想了,只是浅陋的我等无法揣度。这些个古战场的不幸者们生前是否去过莫高窟?是否祈求过佛的保佑?当一阵烈风带着粗历的沙砾吞没这些古币时,我听到的是沙哑的哭泣,我感受到的是整个戈壁的颤栗。
  而佛们,却端坐入定。
  古墓要远比石窟多。
  东方文化的最大特点是从属于政治权威,面对统治者的意志文化就像一个柔弱的少女而任其打扮。佛亦可以打扮。可以塑成男的,也可以塑成女的,可以是汉武帝的样子也可以是武则天的模特。喜欢了,就宠你,不喜欢了,就把你扔到一边。
  中国的古建筑在这方面体现得尤为充分。那些豪华的皇宫随着朝代的更替而不断地焚毁,就像一件件随脱随换的龙袍。即便到了现代的城市建筑也没有完全摆脱这种文化的影响。所以,当代建筑师们常常为某个城市的长官意志所困扰。在我接触的那么多建筑师中,有好多跟我谈过他们对于某地搞假古懂的反感和无奈,有的就是出自他们之手,但是,一提起来,他们就感到苦不堪言。他们不能无视长官意志。
  一座城市建得好,那是因为有个懂建筑的好长官,而建得不好,那就是这个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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