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进。”里面传出一个声音。
朱江推开门,看见一个四十岁左右、不胖不瘦,却从骨子里透露出精干气质的中年人,他猜此人一定是向经理。
朱江进门就递上名片,说自己是文经理介绍来的。
向经理招呼朱江落座后,仔细看了他的名片。这又是一个不熟悉的单位,又是一个不熟悉的人,而且又是来推销产品的。
朱江很客气地抽出混凝土输送泵图片,放在向经理桌上。
向经理仔细翻阅了一下,技术指标与各个厂家大同小异,他开始询问价格。
朱江将价格表抽出来交到向经理手上。
待向经理看资料时,朱江喝了一口矿泉水,他实在太渴了,自从出门,整个上午还没喝一口水。
“朱先生,你是文经理介绍来的。我与他是老熟人了,你来理应关照,可是目前我们对你们的产品还不了解。这样吧,你先把资料放在这里,等我们商量后再打电话告诉你。”向经理一边客气地说,一边从抽屉里拿出一张名片递给朱江。
朱江问向经理:“听说你们要买两台拖泵,这是不是确切消息?” 。 想看书来
踏进长三角(5)
向经理笑了:“你消息真灵通,没错,我们是准备买两台拖泵。”
“向经理,你们在研究时照顾我们一下,两台不行,留一台给我,我就十分感激了。”朱江到苏南已经有段时间了,却没有一单业务,他有点急。
向经理很大度,说:“让我们再考虑考虑,我们要研究后才能下定论啊。”
朱江知道这是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谢谢,谢谢向经理的关照。”朱江站起来向向经理告辞,向经理客气地送他到办公室门口。
朱江走出七建工地,在马路边一个便利店买了一个盒饭后,坐在小凳上边吃边喝带来的矿泉水。吃完后稍稍休息,他就往胜浦赶去。因为那里有一家沙场在筹建泵站,肯定要建搅拌站和买泵车,这个大客户不容错过。
朱江为什么要先去拜访七建,再去泵站?因为中午工地要休息,而沙场中午则要接运沙船和给客户送沙子。
朱江这个算盘是对的。当他花了一个钟头的时间赶到沙场时,沙场的工人正在热火朝天地从船上卸沙。皮带机“隆隆”作响,沙子从船上“哗哗”向岸上传输,已经堆积了四五堆。这是个大型沙场。
朱江在门口传达室问清了老板在哪里,就径直向那座小楼的一间房子走去。
沙场老板苏振雄是个黑大个子,有一米八高,这在江南还比较少见,但他一口流利的苏州话,证明他是当地人。朱江上前一步将名片递给苏老板。苏老板看后开门见山地说:“哟,消息这么灵通。我们已接待了四家推销产品的业务员,你是第五个。说说你到底有什么比他们强。”
朱江将搅拌站和泵车、输送泵产品索引一并递给苏老板,说:“我们虽然比他们晚来一步,但苏老板你不是还没定下来么?我们来得及时,就等你苏老板一锤定音。”
苏老板听朱江这么一说,不由得抬起头来看看这个小伙子。竟然这么回答,这对了苏老板口味。
“你现在说说,你们的产品怎么比他们质高一筹呢?”苏老板真想听朱江的比较。
朱江说了他们的优点和缺点,然后又摆出了自己的三大优势:价格比他们便宜,售后服务周到,按揭比他们顺通。
朱江这一席话以自己的优势比他人劣势,以自己长处比他人缺点,自有其独到之处。
苏老板听得高兴,道出了目前泵站情况:“你们的品牌在长三角没有见过,质量如何,我想应该不会太差,否则是不敢来长三角销售的。但是,我们泵站刚拿到批文,各种工作跟上还要一段时间,我们的资金到位也需要时间,所以,目前我无法答复你。”
“苏老板,你们大约什么时候可以定下来?到时候我们再来。”朱江探询。
“还要两个月时间,届时再定买哪一家的,不过,我记得你这个人了。”苏老板是实干出来的人,他说两个月,就一定要到那时才能定。
朱江向苏老板要了名片,谢过后就回去了。今天走了二十多公里路,朱江的脚隐隐有些胀痛。
从胜浦出来往回走,这是苏州工业园区新开发的地段,比较偏僻,只有简易公路通进来,这里离公路还有一段距离。此处虽是穷乡僻壤,但是,开工企业已是鳞次栉比、热火朝天。
朱江一边走,一边注意路两边的开工单位、建设单位和监管单位。他是有心人,心想记下这些有朝一日总会有用的。快到金鸡湖了,金鸡湖再过去到管委会就有大马路了。
朱江正往前走着,突然看到一个年岁较大的男子蹲在路旁,似乎是病了。出于同情心,朱江紧走了几步过去,蹲下来关切地问道:“老先生,你哪里不舒服?”
踏进长三角(6)
那位老先生用手按着胃部,十分痛苦,轻声说了一句:“我的胃好难受。你有水吗?”
“有。”朱江将随身带的一瓶矿泉水打开盖子,将瓶口凑到老先生嘴边。
老人一只手按着胃,另一只手接过瓶子喝水。朱江也用一只手托着他的手看他喝水。
等他喝过两口水后,朱江问他:“看你脸色蜡黄,头上冒虚汗,我送你去医院吧?”
老先生强忍住疼痛,望了一眼满眼关切的朱江说:“你帮我打一个电话到单位去,请他们来人招呼我。”
“好!”朱江掏出手机,当即按老先生所说拨了一个号码,“喂,请问你是××单位吗?你们单位有一位老先生在公路边病了,请马上来车送他去医院。”
“噢!”朱江捂住电话问老先生,“他们问您叫什么名字。”
“你告诉他们我是朱临风。”老先生虽然越来越痛苦,但还是从口中挤出了这句话。
“他叫朱临风,我们在你们单位大约六百米左右的公路边。”朱江告诉对方名字,又将他们所处的位置大致方位告诉了对方。
一会儿,远处来了一部面包车,一路尘土飞扬,很快在朱江和老先生面前停了下来。
车上下来三个男人,都穿着工作服,从服装上看是苏州一建的人员。
“朱工,你刚走不久就发病了?哪里不舒服?”其中一位四十多岁看似负责人模样的问道。
“我胃突然疼得走不动了,幸亏碰上了这位小兄弟,不然会出大问题。”他在两个人的搀扶下直起了身子。朱江也跟着直起身子。这时,朱工借机打量了一下眼前的救命恩人,发现朱江背包上的一行小字:“三一重工”,欲言又止。
“赶快到医院去检查一下,怕出大事。”朱江对来人说。
“谢谢你,我们准备送他去吴江医院,你要去哪里?顺路的话,我们可以载你一程。”来的这位领导笑着问朱江。
“好的,我到前面管委会就下车。”朱江搭上了他们的车。
车上,那位老人紧闭着双眼,来人一左一右握着他的手,让他坐得舒服一点。
“你是哪个单位的?”坐在朱江边上的那位领导模样的人问。
“我是三一重工的,叫朱江。”朱江将名片递给了那位领导。
这位领导人拍了一下自己的工作服,感到十分歉意:“你看,我走得匆忙,衣服未换,名片也未带,真抱歉。我是苏州一建的,叫我赵林吧。”对方很直率地报了家门,虽然没亮身份,但朱江记住了他的名字,也记住了朱临风的名字。朱江认定那个朱师傅一定是这个单位举足轻重的人。
车到管委会门口停下。下车前朱江将脸凑到朱师傅面前,轻声安慰了一句:“朱师傅,你不要急,到了医院检查治疗一下就会好的。”
朱工此时睁开了眼睛,望着朱江感激地轻声说了一句:“谢谢你,年轻人,你好心会有好报的。”
朱江下了车,汽车就风驰电掣地向医院急驶而去。
回到宿舍,已是晚饭过后了,他在小摊上吃了一个五块钱的盒饭,喝了小摊主给他倒的茶水。回到房间,他就迫不及待地脱下了皮鞋,换上塑料拖鞋去冲洗。洗完澡稍稍休息后,他又将当天的情况写成日志,并将信息用电话报告给了上海分公司。
近一个月来,朱江在苏州几个县和无锡几个县里转悠,获得了不少信息,确实有许多泵站、建筑公司需要设备,何况现在已是施工黄金季节了。可是残酷的事实在面前摆着,工程机械企业在这块土地上的竞争已到了白热化程度。
踏进长三角(7)
他是在春天踏入长三角的,现在梅雨季节已结束,天气一天天热起来,他背的牛津包,在衣衫汗湿之下也浸染上了一层盐霜。这是艰难的见证。
这天回到宿舍,朱江与二位同事交换意见时,他无意中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皮鞋,鞋面已经开裂,布满细细的裂纹。他脱下来一看,大吃一惊:“哟!我的皮鞋底磨出了一个洞。”
在座的小齐是他的学友,比他低几届,他望着朱江的皮鞋苦笑。
“朱江,还是去买一双牛筋底的皮鞋,耐穿。”朱江点点头。
“我们这些人啊,要有牛皮筋那样的韧性。牛皮筋一拉就长,一缩就短,有伸缩性。生活中我们也要耐得住吃苦、耐得住跑路,还要耐得住受冷嘲热讽。要忍下去,跑下去,我相信最终皇天不会负有心人的。”朱江把破鞋子往墙角一扔,大有一切重头开始的劲头。
与他对话的这位叫齐永林,同在本公司做业务员,每月工资一千五百元,两个月下来自己倒贴了两千元,仍然没有做成一单业务。托朋友找关系、找内线,开销烟酒、请客吃饭是家常便饭,因而钞票如雪片一样哗哗流出去了。
更惨的是,若两个月下来无所回报,一事无成,按公司规定只能离开单位,另谋高就。
朱江永远记得小齐临行前来向他告别的情景。
朱江在小餐馆请小齐吃饭,也算是饯行吧。因为没有什么钱,两个人炒了三个菜一个汤,要了两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