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富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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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富贵-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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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流向获利较大的地方。这是我们朴素的投资观。
  113
  傍晚下班回到家,推开房门,迎面扑来的烟味呛人。李伟躺在床上,眼睛直盯着天花板,听见推门声,一动也不动。
  我预感到大事不好,快步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额头像火烫一般的热,他的眼睛充满了血,红得吓人,嘴上是一圈火泡,脸色铁青。
  我坐到他的身边,问:“怎么啦?阿伟,你怎么烧成这样。你别吓我。”
  他躺在床上,抿紧着嘴,一声也不吭。
  又待了一会,见他还是不作声,我起身给他找药。
  他拽住了我的手,紧紧攥着:“别走,叶儿。”
  这是他第一次在我面前露出如此脆弱的神态。
  我的心像被人猛地一击,沉了下去。
  114
  阿康夫妇昨晚不告而别。
  今天中午,李伟找他吃饭,叫了半天,也没人应,门没锁,李伟推门一看,只见屋内空空的,问房东,房东说昨晚他们十点多出去的,没见回来,也没见拿东西。
  原来东西是从房间的后窗户吊下去的。他们一个在上面吊送,一个在下面接。
  阿康走了,这就意味着工地上欠那一百多号人的工资,都要由李伟和另一个合伙人阿良来承担。
  阿良几天没联系了,不知还能不能找到他。李伟一下子就急病了。
  “咱们也走吧。”我感到异常的疲累,幽幽地说。
  

再见,不要永别(53)
此时房间一片漆黑,我的心也像这房间一样,看不见一点儿亮光一点儿希望。
  “走?房东已堵在下面大厅里,阿康这半月房租没交,那‘三八’已经骂了半天了。现在逼着我们两家提前交这一个月的房租,否则就不让住。”
  就在这时,房东老婆没敲门就直接闯了进来,张嘴又想说什么。我极厌恶这种行为,“蹭”地站起了身,上前几步,把她推出了门外,说:“行啦,你出去吧,我明白你的意思,一会儿我就去银行取钱给你。”
  我给李伟用冷毛巾敷了头,吃了退烧药,然后揣了存折出了门。
  我左掂量右掂量,决定先把这半个月的交了。明天还不知住哪呢?就取了三百,两百交租,一百吃饭。
  往家赶时,“哗哗”地下起了大雨。还未到楼前,远远地就看见楼门口聚了一大堆人。大雨中,有的打着伞,有的披着蓑衣,有的头顶着竹编的斗笠,有的什么避雨的都没有,就直直地站在雨中。
  我有种不祥的预感,就猛地跑过去,冲进了人群中。只见李伟被打倒在雨中,双手抱着头一动不动。四五个民工围着他,有的用脚踢,有的用拳头捶,边打边骂:“你给不给钱?不给,老子今天打死你!”
  阿莲和黄健在李伟身边左挡右推,哀求他们别打,却一点用也没有。
  “别打啦,我给你们钱。”我大叫着,扑在李伟身上护住他。
  “不打,钱呢?”
  “这有6000。”
  我把钱和存折一起给了工头。
  “6000?  6000有什么用?  他欠了我们6万。”
  我摘下了项链和戒指,又摘下手表,说:“这都是钻石的,值一万五,你们拿去当,还有这手表。现金是没有了,求求你们,别打了,他也是没办法,他不是故意不给,你们知道的。”
  “小姐,不是我们狠,我们的人连吃饭的钱,连回家的路费都没有了。”工头收了存折、戒指、项链和手表,口气和缓下来。
  “屋里还有两台电脑,一台冰箱,一台彩电,你们都抬走卖了吧,我们只有这些了。”
  我从泥水里扶起了李伟,让阿莲夫妇在另一旁搀着他,进屋去。
  整天蹲守在大厅里的房东夫妇,现在一点影迹都不见了,我从没见过这样无情无义自私的人。
  我和阿莲夫妇扶李伟躺到床上。
  那些民工一件件往外搬东西,东西在一件件减少,我的心在一点点破碎。李伟来海口三年,我来海口一年多辛辛苦苦挣下的这点家业,就这么一瞬间全没了。想当时每买进搬回一样东西,我们是多么开心,心中有多少满足,对未来充满了多少希望啊!
  阿莲端来水,我拧了条毛巾替李伟擦身。他浑身都是泥浆,头上、额上、脸上、手臂上、背上、腿上都是青紫的大包和血口。我的心疼得在抽搐,眼泪一滴滴滴在他的身上。曾经是那么潇洒倜傥的一个男人,今日竟落得如此地步,是我做梦也想不到的,生活真是残酷。
  那些民工走了,屋子里也空了。
  阿莲和黄健站在一边,不知如何是好。
  “谢谢你们,你们去吧。”我的眼泪还在流,我从心中感激他们俩。
  “别难过了,有什么事招呼一声,能帮的我们尽量帮,大家都是在外面打工的,互相帮忙是应该的,我们走了,你们多保重。”
  李伟躺在床上一动不动,黑暗中,我看到了他眼角缓缓渗落的泪。
  115
  李伟昏睡了三天三夜,醒来后,再也不说话。每天吃了就睡,睡了就吃,最多去外面水房刷牙冲凉,然后,又把自己关在屋中。我亦不敢跟他说话,我俩就这样默默地过日子。性生活,已完全下课。
  

再见,不要永别(54)
李伟总是在半夜忽然惊叫,猛然坐起。
  我知道,恶梦在纠缠笼罩着他。
  我抱住他,把怔忡惊惧中的他轻轻放倒,一遍遍在他身上抚摸,一遍遍用十指替他抓头捏头,看着他的精神渐渐舒缓,慢慢睡去。
  他侧身躺在我怀里的姿式特别可爱,像纯洁的婴孩一般,安恬,呼吸轻柔均匀,鼻翼歙动,睫毛微颤。我久久地注视着他,怎么看也看不够,忍不住,就悄悄地用舌尖去舔他浓黑的眉毛,长而黑的睫毛,高挺秀美的鼻子,和他那几近完美的嘴唇。一股温暖的热流渐渐升起,在我的心中涌动。
  后来,他整夜整夜地不睡,常常在夜深人静时,一个人悄悄翻身下床,悄悄溜出屋外,骑着单车,在海口的大街小巷狂奔乱窜。有时正骑得飞快猛然煞住车,跳下车弯腰双手举起单车,使劲摔出去,然后,对着空寂的街道和天空嗷嗷大叫,那叫声凄厉、苍凉、高亢、尖锐,像一只被困铁笼中的狼嗥。
  躲在另一个角落里,悄悄跟随着他的我,看到这一幕,总是泪流满面。
  白天,他的许多习惯也变了。他已不会从从容容吃饭夹菜,而是狼吞虎咽,三抓两塞,吃完,“叭”放了碗筷,说:“我饱了。”就下了餐桌。过马路上街,他再也不牵我的手,护着我,而是一个人匆匆冲过去,留着我在街那边发呆。
  偶尔和人谈话时,他的手脚总是在不住的乱动,有时下意识地把手中的东西一点点撕碎。
  116
  阿莲敲门进来,递给我一沓钱,说:“这是800元,你们先用着。”
  接过钱,我低着头说了很多感谢的话。长到二十几岁,我还从没有对一个人说过这么多感谢的话呢。
  阿莲借给我800元钱,这让我感到自己很卑下,羞愧咬啮着我的心。
  我把400元交了这月的房租,剩下400元在我袋中装着。
  看着昏睡的李伟,我想我再也不能再这样等待下去了,我们等不起。
  117
  第二天上班,我找了陈生。陈生还是一脸平静,公事公办的样子,也还是那句话:“有事吗?林小姐。”
  我说:“对不起,陈生,我想问问,我们什么时候能发工资,能开工?”
  “你有什么困难吗?林小姐。”他看定了我。
  “没有,我想辞职。”我平静地说。
  “为什么?有别的公司请你吗?”
  “没有。”
  “如果有别的公司请你,我们可以跟他们商量一下。”
  “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走?你干得很好。”
  “我原单位让我回去。”我撒了个谎。
  “你原单位在哪?  告诉我叫什么名字? 我们也可以跟它商量。”
  “不行,我们是国营单位。”
  他望向我的眼光,全是温柔。
  我低了头,不敢和他的目光相遇。
  “你再考虑考虑吧。”
  我走出了陈生的办公室,没想到他会这样挽留我。
  第二天,我向他递交了辞职信。
  他的脸冷极了,盯着那信,看了好久,才说:“你干得很好,为什么要走?留下来帮我好吗?”
  “对不起。”
  我知道400元钱用不了多少天,这里的开工又遥遥无期,工资更不知什么时候能能领。按规定,辞职要提前半个月,所以我每天还是照常上班,我希望厂里能发给我拖欠了三个月的工资。
  四天之后,陈生领来一个海南籍的女孩,说是新招的文员,让我带带她。
  头一天,我给那女孩交待完了那些日常事务。从第二天开始,我们两个坐在一张办公桌边,大眼对小眼,再也没事可干。
  

再见,不要永别(55)
自她来后,陈生再没与我说过话。
  我感到压抑、沉闷,我知道他在惩罚我。他竟会以这种方式,会这样。但为了那三个月的工资,我必须忍耐,我一遍遍告诫自己。
  半个月终于熬过去了,正好是星期五,不见陈生,我想可能是周末他回香港了。等到星期一,陈生没来上班,星期二也没来。我终于明白,他在避开我,让我自己走,我就是在这里再等上俩月,他也不会给我钱。
  星期二的下午,我走出了工厂的大门,离开了这个我曾工作了一年多的地方,这个曾带给我人生第一次自信的地方。
  没有人送我,也没有可告别的人。
  出了大门,我没再回头,我发誓再也不会回到这里。
  我的眼泪再也止不住,流了一路。
  118
  晚上吃饭时,我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阿伟。”
  他抬起低着的头,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没说话。我小心翼翼地说:“阿伟,我辞职了,我想明天去找工作。”
  这次他低着的头没有再抬起来,沉默一阵后才说:“随便”。
  他这冷漠的样子让我心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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