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完,叶子没好意思回饭桌上,李伟陪她进了房门。只一会,李伟就被他母亲叫走了。
未婚先孕,未婚同居,叶子此时已非常明白,对于自己的父母和李伟的父母,这
样两个正统体面的家庭,都是难以接受的事情。尽管这几天在旅途中她尽量避免去想这件事,可现在她非常后悔跟李伟回沈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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麻雀去了哪里?(11)
130
发现怀孕的那一刻,一种从未有过的喜悦涌上心田。李伟知道这一消息后,也异常兴奋地抱紧了她,亲了又亲。这一天一夜,他们在一起过得异常的甜蜜温存,李伟对她的呵护简直无以复加。每做一件事,他都要用温柔的眼神,甜美的微笑,看她一眼,有的时候,他又忍不住上前轻轻地环住她的腰,在她的脸颊上,脖子上亲一口,把她拉到胸前,贴紧他的胸口。
“小宝贝,谢谢你,我要当爸爸了。”
“嗬,我要当爸爸了。”
叶子这才知道,原来李伟想当爸爸的心是这样急切。是啊! 快三十岁的人了,哪能不想当父亲呢?叶子暗自责备自己以前太粗心。
第二天,李伟一早准备好早点,就出去找工作去了,可是又是一个星期过去了,工作还是没着没落。
叶子怀孕的反应越来越大,吃一点就吐,脸色变成蜡黄。
而那个秦老板却越来越不管不顾地缠着她,有事没事就到她办公室东转西转。
这时的叶子的心总是异常紧张,每一根汗毛都竖了起来,她感到自己的神经都快要崩溃了。
她不断地警告自己,忍耐,忍耐,再忍耐。
烦燥不安的情绪,日益笼罩在这对情侣之间,他们俩都努力地掩盖着种种危机,挣扎着向明天争取新的希望。
星期三中午,叶子在办公室吃盒饭,刚吃两口,一阵恶心,使她胃里的东西全吐了出来。叶子蹲在地上继续呕吐。
里间的秦老板听到声音,走了出来,待她吐完,双手把住她的臂膀,把她扶了起来,让她坐到办公桌前休息,然后,他叫卫生员打扫干净秽物,又冲了一杯茶给叶子。
叶子羞愧地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哭着哭着,叶子忽然感觉到两臂上象有蚂蚁在咬一般,痒痒的,又过了一会,这种痒痒的麻麻的感觉传达到脖颈上。她明白了,是有人在抚摸她,她猛地站了起来,用力推开了那双男人的大手。秦老板呆呆地站在那儿。
“你干什么你? 请你自重点!”
“叶子呀,你别误会,我只是关心你。”秦老板镇定下来。
“谢谢,不过我告诉你,我是来打工的,不是来卖身的。”
叶子冲出了办公室。
回到家,李伟问叶子,怎么这么早就下班了。
叶子有些呆愣愣地走神,答不上来。
李伟盯住她问:“你脸色这么难看,是不是哪个王八蛋欺负你了。”
叶子的泪就掉了下来。
李伟听完事情经过,从枕头底下拿出一把匕首,拉着叶子就冲进了国贸大厦秦老板的办公室。
李伟怒冲冲站在了那老头的面前,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把他从椅子上拎了起来,说:“王八蛋,敢碰我老婆,我今天就叫你好看。”
说着,“啪啪啪”几个耳光甩了出去。
秦老板被打得歪倒在桌上,大叫:“饶命,兄弟,兄弟,饶命!”
没想到平日雍容大气的秦老板,会是这么副窝囊相。
那些围在旁边的小姐,一个个都在偷笑,没一个上去帮忙的。
“兄弟,误会,兄弟。”
“误会? 我操你妈!”李伟又扇了他两耳光,把匕首戳到了他面前的桌面上,说:“把叶子的工资给我结清,否则就剁了你的手指头。”
拿着3000元钱(2000元工资,1000元赔偿),叶子和李伟感到从未有过的痛快。
在火辣辣的阳光下,叶子搂着李伟,她觉得她的这个男人真是太伟大了。
自此,李伟不准叶子出去工作。
有一天,李伟对叶子说:“叶儿,咱们结婚吧!”
麻雀去了哪里?(12)
结婚? 自己怎么从来没有想到过这个问题呢? 叶子有些奇怪。
“跟我回沈阳好吗?我家在沈阳有些关系势力,我们俩都调过去,有个工作,咱们一起成个家,一起把孩子带大,好吗? 你愿意吗?”
叶子不假思索地点了点头。
不论你到哪里,那怕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跟你,跟你回家,还有什么不愿意?她想。
房间的灯光温暖而明亮,李伟的双手握住了叶子的双手。
叶子转念又想到,李伟大学和研究生毕业都没要求回老家,这几年远走天涯也没有说过想家,甚至从来不给家里写信,打电话,今晚却忽然说要回家,并准备调回去,虽然她不知道具体的原因,但是这不合他的性格,她是明白的。她知道,他作出这样的决定,完全是为了她和未出世的孩子,他们都已厌倦这种朝不保夕的生活。这一刻,他们像倦飞的鸟儿要投林,想急急飞回那个旧巢。
叶子的心着实被他感动,她的眼睛有些酸涩,温润而迷离。
那一晚,她睡得舒坦、踏实、安然。
直到此时,那种感觉她还记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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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又饿又累,不一会,躺在床上的叶子就睡着了。
这一觉,她像睡在一只坚硬的蛋壳中,被软软的暖暖的蛋清包围着,她想永远躲在这里酣睡,她不想出去,她太累了。
住在李伟家,一切条件皆属上乘,可不知为什么,叶子总有一种拘谨生疏不自在的感觉,仿佛自己是一个误闯他宅的外人。
在这个家里,她不敢太亲近李伟。过去他们在海口时,两人之间的那些小动作,譬如你捏捏我,我掐掐你;你替我挟菜,我喂你喝汤;有时候,你飞我一眼,我瞪你一下;你靠靠我的肩,我揽揽你的腰,现在都取消了。他俩显得有些一本正经。两人之间变得客气起来。这没办法,因为只要他俩稍显亲昵,叶子就会感到背后有一道犀利的光向她射来。她知道这是李伟母亲,她未来婆婆的目光。
更叫叶子尴尬的是,每天早上,只要叶子和李伟一起床,李伟的母亲马上就推门进房,房间还未整理清扫,还弥漫着昨晚两个年轻人在一起的汗味和体味,还有凌乱的床,揉皱的床单,散落的睡衣、内裤。
这时,叶子总是羞红了脸,窘迫地说:“阿姨,对不起,我们起晚了,我来打扫吧。”
李伟的母亲不冷不热地说:“还是我来吧。年轻人不要太贪恋了,误了工作和学习,还是要早睡,早起。”
叶子站在房中,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就像被人当众扒光了衣裤,无地自容,直到李伟母亲的扫把扫到她脚下,她才逃也似地跑了。
更有一次,李伟的母亲把叶子的衣箱衣柜抽屉全整理了一遍,居然拿来几个散的避孕套给叶子,让她把这些东西收好,不要让人看见。
叶子的脸上像被人狠狠地掴了一掌。
在李伟母亲过分的客套关怀中,叶子感到他母亲暗藏的恨意。
好多次,叶子都想对李伟讲:“咱们走吧,回海口吧,咱们离开这吧。”但一想到李伟下决心回来,实在不容易,况且又全是为了她和孩子,就只有强咽下去。
另一间房中,有激烈的争吵声传来,像锐利的铁钉,强把蛋壳刺穿,把她从蛋清中硬拽了出来,叶子不想醒来,可那激烈的争吵声,还是一阵阵穿刺进来。她猛然惊醒过来,这不是在做梦,是真的有人在吵架。
“你以为她真爱你?你知道她姓甚名谁?她几斤几两?江西?哼,江西是什么地方?!革命老区,一穷二白,穷山恶水出刁民,你知不知道?!你能保证,她跟你睡之前,不知道你的家庭情况?她想攀高枝,好享福,你知不知道!”
。。
麻雀去了哪里?(13)
一个女人高亢激越的声音一字一句传入叶子的耳中,每听一句就像被人扇了一耳光。
她想,自己苦苦奋斗自尊自强,是个有志气有能力的女人,如今怎么一瞬间就被人说得一钱不值,不知廉耻了呢? 我要攀高枝,还用得着攀你李伟家这么高的枝吗?这个女人真是太恶毒了,太势利了!无怪乎自己的儿子宁愿在外流浪,饿死也不愿回家找亲爹亲娘呢!
士可杀不可辱 !
叶子再也听不下去,跳下床,不顾一切冲进了那个正在争吵发出高分贝的房间,直直地站到了李伟和他母亲的面前。
那个女人愣住了。
“我叶子现在客气地叫你一声阿姨,你听着,没错,你全说对了,我就是利用李伟,我就是欺骗他,怎么样? 我喜欢,他愿意,你管得着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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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面,是在一年半之前,李伟忽然来到了我工作的化工厂,突然出现在我的视线中。当时正是中午,我刚吃完饭,和车间主任、生产科长一起去高炉车间。高炉车间设备坏了,正在检修,于是我们又来到成品车间的大棚里聊天。就在这时,我看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向我走来,我心中惊叫一声,下意识地转身就跑。那是春末,梅雨季节,天上地上到处是雨水泥水,但我全无知觉,在泥水和雨水中狂跑。
李伟就在后面追。
车间主任和科长发呆地看着我们,不明白所以然。
这个我日夜思念的男人,如今突然来到了我的面前,我却害怕见到他。此时的我太丑了,我正在发胖,我的头上戴着一顶白色工作帽,帽上落满灰尘,我的身上穿着一件尼龙透明绿花衬衣,下身穿一条紧绷屁股的洗得发白的浅蓝牛仔裤。这一切都足以显示我糟糕的心情,我正在经历着人生的低潮。
在B大学学习了两年,我回到了原先所在的工厂,回到了生产科原来的工作岗位,我想把在学校学的经济管理理论用到生产中来,对生产能有所帮助。
当时,我们这个两千多人的国家二级企业,年创税利从来没有超过十几万元,劳动生产率之低,可想而知。科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