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位能拿到一个‘超级杯’的话,那么这球将给我带来不小的一笔利润。如果你们最后都沦落到去新泽西的小城里教小孩子打球的话,这球就狗屁都不值了。”
“也就是说这只皮球就是一件衍生物,”马尔科姆接过话头,“而我们就是它的价值支撑物?”
“我这儿还有一个更好的例子,”萨蒙斯冷不丁凑过身来插了一句,这时他的暗色头发看上去简直凌乱不堪。“你看到那边吧台边上的那个小妞了吧?”
马尔科姆和塔克一同向他指的方向看了过去。那女孩身材纤细高挑,穿着超短牛仔裤和蕾丝上衣,脚上蹬一双镶有金属亮片的高跟鞋,用几根皮质窄带固定在脚踝处,使得她的腿显得愈发修长。
“她是个还在混饭吃的模特儿,”萨蒙斯咕哝着,“两个星期前我在一楼男厕所里上了她。我可不是说着玩的。现在我的包里还放着她的一条内裤呢。如果她事业不成功的话,我会把她的内裤扔到垃圾桶里。但是如果她出了名的话,我就会把它卖到日本哪家性用品店里发上一笔。这里有很多混蛋愿意花大钱买这样的脏玩意。”
马尔科姆转过身去看了看那个女孩,又回身看看萨蒙斯。他说的这种事马尔科姆时常能在更衣室里听大伙说起,但不是在酒吧里听一个三十多岁的银行家提起。他不知道自己应该觉得恶心还是好玩。
萨蒙斯说完站起身来往洗手间走去。马尔科姆看着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这时那个露着肚皮的女侍者从他右肩那边探过来,递给卡尼一张账单。账单是用日元记数的,不过马尔科姆在飞行过程中看了一本指南,他在脑子里打了一番算盘,很快知道这笔账总额超过了八千美元。
卡尼把一张白金信用卡递给侍者,在她接过去的时候使劲捏了捏她的手。她朝卡尼微微一笑,但卡尼看来一点儿都没有在意。他把手伸进口袋,掏出一张乳白色的名片,然后转身对马尔科姆说:“我喜欢你打橄榄球的风格,而且你看来是个很聪明的小子。如果你去职业大联盟的事情不顺利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想你在这里是会有前途的。”
马尔科姆闻言一惊,随即紧紧盯着卡尼。他不知道卡尼是怎么知道他试图加入职业橄榄球队的打算的。不过他很快又想到,很多普林斯顿大学校友都会很虔诚地关注母校的橄榄球队。因此卡尼要找出球探们在关注哪些大学球员也不是什么难事。对马尔科姆来说,倒是酒吧的账单更让他震惊,一晚上就喝掉了八千美元,那可比他老妈两个月的工资还要多啊。而且现在他们还没有喝完呢。
电子书 分享网站
三:1992年9月,三万英尺高空(6)
马尔科姆接过了名片,轻轻摇摇头,问:“萨蒙斯不是真的把那女孩的内裤放在口袋里了吧?那也太恶心了。”
卡尼淡淡一笑,随即招手示意侍者给他们再上一轮酒。
四:纽约(1)
一个无风的明媚清爽的清晨。气温大约摄氏20度,天空是蔚蓝色的,空气中透着纽约秋天的气息。
早上7点刚过,马尔科姆就已经开始奔忙。他全速在水泥山谷一样的纽约金融区里穿梭,周围是一片灰色西装和公文包的波浪。他知道自己快要迟到了,只是不太清楚晚得有多严重。他试图从周围陌生脸庞的表情中推断出时间。他们有的神色略显疲惫,有的几乎完全透着痛苦,这让马尔科姆无法从他们身上得到任何帮助。本来如果能看到太阳的话,应该还比较容易弄清时间。但是在这里的大街上,拂晓时天色也充其量不过是比晚上稍微亮一点点。到7点的时候,空气仿佛都染上了路边便道上来来去去灰西装的颜色,成为了五六种不同深浅度灰色的混合体。高楼的玻璃、合金门窗以及大门呈现出一种奇怪的透明感,所有摩天大楼七楼以上的部分都消失在高空的迷雾之中。
华尔街和百老汇街的十字路口终于迫近了,马尔科姆也加快了脚步。就是这里了,金融世界的中心,一个过去被人们称作“角落”的地方。这里就是一个引力黑洞,把一个又一个简历上写着经济学专业的大学毕业生吞噬了进去。
马尔科姆一年前毕业的时候,他一半以上的同学都曾经来到这里,渴望在世界市场的运作中找到属于自己的财富。马尔科姆曾经试图抵御来自这个黑洞的引力,并且尝试追逐那个他自己都知道不会实现的橄榄球之梦。
马尔科姆绕开路边的明黄色出租车和黑色的豪华轿车继续前行。他边走边告诉自己,这里还有空间让他实现一个新的梦想,一个真正可以实现的梦想。实现这个梦想的关键不在于他个头有多高体重有多重,而在于他愿意付出多少艰辛。
从华尔街23号门前经过时,马尔科姆抬头看了看这幢大楼斑痕点点的石墙,随后又把目光转移到了标志着摩根公司大楼入口的巨型黄铜门。石墙上的斑痕是1920年的一次爆炸案留下的伤痕。虽然有争议,但不少人认为那是美国历史上第一次恐怖袭击。而在一个街区以外,股票市场又在为新的一个交易日做准备。马尔科姆已经从扑面而来的清风中感受到越来越强烈的活力和能量,一种来自大交易的巨大引力。他深深吸了一口气,嗅到了一股混杂的味道:汽车尾气、皮鞋、街边咖啡、还有紧张的汗水——这正是华尔街清晨的味道。
马尔科姆不停想像着成为又一个穿梭不停的灰西装会是什么样子。他感觉自己对这种未来有几分激动。它将带来金钱、荣耀以及电影中看到过的那种富足生活:一套不错的公寓房子,昂贵的衣物,一个需要奢侈生活的女友,当然最后还有一个需要奢侈生活的妻子。但他同时对这种未来又有几分恐惧,因为他看到这里的人们就像工蜂一样围绕着曼哈顿这只蜂巢忙碌不息,生活单调乏味。马尔科姆担心,富足的生活可能只是夸夸其谈,其实没有那么好。但是他又觉得,或许自己能比一般人得到的更多。
他用手轻轻抚摸着冰冷的石墙,感受着它的伤痕,然后把所有不安的感受通通压了下去,毅然向此行的目的地迈出了脚步。
“请在这里稍候,肯德里克先生很快就会过来。”
接待马尔科姆的女士梳着50年代的发式,她很友好地拍拍他的肩。但在不安的马尔科姆看来,那就像是一记重击。不过他还是按她的指点走进了一间不大的办公室,他回身想谢谢她,但她已经关好了门,回头又消失在了交易厅的那一片嘈杂混乱之中。这样也许更好吧,因为马尔科姆已经紧张得忘记了她的名字。
于是他又回过头来,试着让自己平静下来。这间办公室很空,布置得非常简约,简直感觉不出多少人的气息。窗户旁边有一张很大的木桌、一张皮椅、一张不大的双人躺椅,上面还有乳白色的坐垫。一侧墙边的书架上放满了市场营销方面的书籍和企业名册。桌子上没有相框,墙上也没有任何艺术品。地板上有一块地毯,质地很薄,乳白色的,看上去很实用。从天花板中央悬挂下来的惟一一只荧光灯泡发出刺眼的光。
这间屋子看起来不像是为面试布置的,倒更像是为审讯布置的。从近来几次面试经历看来,马尔科姆知道屋子里的布置似乎两种目的都有。过去的这一周他去参加了十四次面试,其中大部分都是在他现在所在的大楼周围四个街区内进行的。他口袋里塞满了卡片,上面写满了公司地址和联系方式,其中包括投资银行、咨询公司、刚起步的小型企业、保险公司等等。他差不多给普林斯顿大学校友办公室列出的所有涉及金融的职位都投送了简历,而且从开始求职那天起,他就每天早上都乘坐45分钟新泽西公交车从莫瑟郡赶到城里。显然,他的履历是足够优秀的——或者说是足够特别——应该足以让他跨进多数华尔街公司的大门。但即便如此,他至今还没有得到一份工作。不过奇怪的是,对此他却有点莫名地高兴,这么多次面试当中没有哪一次真正鼓励了他投身金融事业。他有点弄不清自己到底在期待什么:金融和橄榄球运动太不一样,它最主要的内容就是文字工作、电脑调查研究和电话来往。不过无论如何,马尔科姆还是在期待遇到一点能给他的内心带来一丝火花的东西,他期待着这东西能让他在金融领域里找到橄榄球运动的感受。
四:纽约(2)
他走到双人椅旁边,然后在中间坐下。他拉直了自己系的普林斯顿毕业生传统的橘黑相间的领带,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布鲁克斯兄弟衬衫。衬衫是母亲送给他的,领带则是来自校友会的礼物。他的外套是跟比他年长的室友借来的,裤子其实是黑色的运动裤,不过在10英尺开外倒是看不出来。
听到身后的办公室门打开的声音,马尔科姆赶紧坐直了。进来的是一位瘦削的男人,马尔科姆猜他就是肯德里克。他留着短短的黑发,戴着一副金边眼镜。他快步走到桌前,细长的手中拿着一个黄褐色的文件夹。他的西装是定制的,看来价格不菲,就连手指甲也小心修剪过。不过他的脖子看来从衣领中往外突出得有点多,露出硕大的喉结。他在皮椅上坐下,然后在面前的桌上打开了文件夹。
“马尔科姆先生,很高兴见到你。”
马尔科姆连忙起身想和他握手,但对方连眼睛都没有从文件上抬起来。马尔科姆看到自己的简历放在一摞别人的简历上面,随即重新坐回到椅子上,盯着正在浏览他简历的肯德里克。他眼镜片后面是一双圆亮的黑眼睛,脸颊上方深深的眼袋让他的眼睛显得更黑。
“你曾经在职业橄榄球训练营里待过一个月?”肯德里克开始发问,“那段经历对你有什么影响呢?”
马尔科姆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坐姿。这个问题和他每次面试的开始一样。这是他简历上让他显得和别人不同的地方,也可能是让他通过第一轮筛选的原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