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父亲的加入,休伯特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欲望,想通过表现自己对这世界的了解来证明自己的价值,仿佛只有这样,父亲才能忍受他。通常父子之间的话是比较少的,也不大富有感情色彩。他们讨论的是有关智力的话题,但很快就变成了一场怒气冲冲的关于谁对或谁知道得更多的争论。
此时此刻,休伯特已经非常明白父亲对自己的拒绝、怀疑和对自己愚笨的批评。当他意识到父亲对其他孩子的偏爱时,他一下子就表现出了对父亲的愤恨和惧怕。
父亲起初比较沉默,防御性也较强,但很快他就表现出了他的聪明、坦诚以及很想了解儿子的愿望,他很专注地听休伯特和治疗师说话。慢慢地,休伯特克服了他对父亲的惧怕,第一次直接向父亲表明了他矛盾的心理,这给父亲留下了很深的印象。他开始解释自己的态度,坦言自己因不理解儿子而感到愧疚。他向休伯特承认对他缺乏信心,偏爱其他孩子,有时还轻视他,对他漠不关心。当父亲说这些话时,看上去沮丧极了。因此,治疗师单独和父亲咨询了几次。
对于父亲迫切想帮助儿子的愿望,治疗师给了他积极的支持,并针对其对儿子的一些误解进行了挑战和讨论。当事情发展到和夫妻关系有关时,丈夫变得更为兴奋。他第一次对妻子表现出比儿子更大的兴趣,他想改善婚姻关系的愿望比帮助儿子更为强烈。简而言之,相对儿子的需要来说,他更关注自己的需要。
原本我们可以过得很快乐
在治疗过程中,丈夫谈及了他和妻子之间完全僵持的关系,他不知怎样去改变。但是过了一段时间,他发现妻子和儿子身上发生了明显的变化,尤为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妻子对性生活的反应有了很大的改善。
这时,我们安排了一次由夫妻、女性治疗师和男性精神分析学家共同参与的面谈,目的是为了总结一下已取得的进展,并决定接下去的治疗措施。丈夫觉得自己对妻子的敌对有所缓解,现在他们彼此都更加满意,这让他有了真正的希望。尽管夫妻俩都觉得事情还比较棘手,但他们都希望让婚姻继续下去。妻子说道:“我现在明白了许多。你并不需要知道事情的进展如何,只要有了结果,这就足以让人满意了。”她的意思是说她已经不再去证明自己是聪明的,她不再封闭自己的感情,她觉得自己更加活跃了。这次面谈最重要的是讨论了由丈夫的嫉妒带来的问题,她敢于责备自己的丈夫,当面表达了对这种嫉妒的不满,怨恨他不许自己离开那个冷清的房子。
一个月后,父亲的态度有了明显的变化。他不再那么沮丧,积极、热烈地谈论着他与妻子关系的改变。妻子变得更加热情,他的猜疑也少了很多,他们发现彼此之间有许多快乐。这让他开始真正对自己的儿子有了兴趣。这时,休伯特在与父亲一起的面谈中表现得也很好,他和父亲的关系有了很大的改进,这让他觉得非常了不起。随之,他在学业方面也有了很大的提高。他变得更加活泼,更有生气,对学习产生了兴趣。尽管他学得很慢,但明显进步了很多。同时,他也不那么敌视自己的妹妹了。
当父子之间彼此不再怀疑和对立,我们和休伯特进行了更深一步的咨询。现在他开始逐渐谈论他对性的感受。他承认自己手淫,但觉得很懊恼,因为他从中并没得到什么快感。在一次面谈中,休伯特显得很焦躁不安,不停地搓着自己的双手。在治疗师的鼓励下,他吐露了让他心烦的事。原来他在和妹妹的玩耍中对妹妹有过几次性的探求,每次过后他就有种负罪和恶心的感觉。每一次我们都给他足够的机会通过讨论来解决这些问题,并告诉他这种性冲动是很平常的,不只是他一个人才有,他不会因此就成了一个性变态的坏人。
这让他痛苦的情绪有所减轻,讲述了更多的有关身体方面的体验。他变得更加整洁,更注重自己的外表。同时他开始学习更多的社交、玩球和跳舞的技巧。在舞蹈课上,他还交了一位女朋友。
一天,休伯特来咨询时,情绪很沮丧,人也恍恍惚惚的,看上去很孤独,话也不太多。经过一番痛苦的沉默,他终于开口了。他仍旧被手淫的问题困扰着。他讨厌手淫,觉得很罪恶,认为它损伤了自己的生殖器。他抱怨说手淫其实很痛苦,认为自己老是这样的话,精液会流光的,就没什么用了。他总觉得自己的精液感染了病菌,让它们留在内裤上是件非常危险的事。
对这些冲突和害怕的讨论让我们意识到他实际上是想听听男性精神学家对这些问题的看法,于是我们安排了一次会面,由女性治疗师和那位精神学家与他一起探讨手淫的问题以及与之相关的一些担忧。这次我们讨论了很长的时间,最后终于发现了冲突的核心问题:休伯特觉得非常失望,因为射精给他带来了一些伤害。我们发现他在手淫的过程中的确损伤了生殖器,他非常粗鲁地揉搓它。有很多迹象表明,他似乎在无意中将自己的生殖器看成是父亲,他打它,就仿佛是在攻击他的父亲——这是一种具有象征意义的报复行为。他似乎认为它与自己没有关系,他对待它的方式就像它属于他的父亲一样。这种看上去是寻求快乐的举动实际隐含着他对生殖器(其实是他的父亲)的愤怒、愧疚以及对报复的恐惧。我们向他解释了这种冲突的含义,进一步讨论了他的愤怒和他与父亲之间的竞争,这让休伯特沮丧和焦虑的情绪逐渐得以缓解。
尾 声
对休伯特和他家庭的治疗已经三年了,到现在仍在进行之中。他们一家关系很和谐,婚姻不再面临破裂的威胁,夫妻之间的关系有了新的发展,感情更加深厚,彼此都更爱对方。母子之间的关系进步很快。父子关系虽有改善,但还有些紧张。休伯特比以前更快乐,不再是那个退缩、沮丧的男孩。他觉得自己进步很快,在学校里也很合群,无论在学业还是运动方面都比以往棒多了。
'点评' 这是一个属于早期“家庭治疗”心理流派的案例。两位心理学家,也就是文中的精神分析学家兼督导纳森·阿克曼和女性治疗师玛西丽·拉克斯详细地阐述了他们对休伯特及其家庭进行心理咨询和治疗的过程。其中有两点很值得我们借鉴。
第一点是他们对儿童人格的理解。他们认为,儿童人格的健康发展离不开一个健康的家庭环境和亲子关系。一个健康的人格是这两种因素平衡的结果:一是对于父母和家庭的归属感,另一个则是儿童的自主发展。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儿童的人格发展和家庭的互动关系非常重要。因此,对一个情绪失调、心理不适、行为有偏差的儿童的评估不能离开他的家庭来单独进行。要想治疗一个儿童人格中的病态倾向,就必须同时治疗其家庭的病态倾向。如果想让儿童重新回到健康发展的轨道,就必须让他生活在一个健康的家庭关系之中。从治疗中不断发生的变化就可以清晰地看出作者的这种观点:首先是消除母子之间的隔阂,让他们建立一种新的亲密关系;当母子俩都有进步以后,又为改善夫妻关系做好了铺垫;夫妻俩的性生活质量有了提高,丈夫开始逐渐接受妻子和儿子以后,再慢慢让他产生积极参与孩子治疗的愿望,也愿意通过单独的咨询来引导自己如何做父亲;最后,这个家庭所有的关系都日渐亲密和稳固,而家里的每一个人尤其是主要的当事人休伯特都有了极大的改变,问题自然迎刃而解。
第二点就是整个治疗过程中治疗师和精神分析学家没有给任何一个人施加压力,有的只是同感、支持和鼓励。与休伯特的前四次单独面谈几乎没有任何言语的交流,任其玩耍。即使治疗师已参与到休伯特的活动中以后,她也只是与他一起玩,只有在他愿意的时候才说上几句。还有,当母亲中途退出咨询时,治疗师和精神分析学家也没有去找她回来,一切都顺其自然,一切都由他们自己决定。只有这样,咨询和治疗才能取得效果。因此,有时心理学家的沉默也是一种咨询技巧或意义表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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