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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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羽-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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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条行!”郝存对原告说,“你是否同意叫滚道佑去你家干活抵债?”

  “不要,不要,”原告忙拒绝,“我这表弟懒得吓死人,游手好闲,八毒俱全!连他娘都不养,我弄他来,还不得当祖宗养着。”大家又訇然大笑。

  郑器说:“现在不少案子,借钱时就没打算还。从性质上讲,这与偷骗无异,债权人恨不得按《罗马十二铜表法》的规定,把他们剁成肉酱!因而,中国古代法律很提倡“法贵自治”的原则。中国历史上执法最严的皇帝是朱元璋,他所颁行的法令最严,凡犯脏银六十两以上者,都在各自衙门前的‘皮场庙’前剥皮,然后在皮里填充稻草,置于大堂公案旁,用来警戒继任官吏。洪武十五年发生的‘空印案’和十八年发生的‘郭桓案’,光被株连杀戮的就达几万人!官场严明,百姓自然不敢妄动,从而达到了天下大治。”

  “这法子好,”程道厚说,“不用惩治大官,先判几个厂长、书记,执法局面也会大大好转。”

  这时,柳添叫原告上楼。不一会,原告下来说:“滚道佑放了。”

  “谁放的?”郝存火了,“为什么放?”

  “柳庭长说半年内就还我,叫我签了字,他就放了。”

  “他又糊弄你!”郝存拍案而起,“你真签字了?”原告无奈地点着头。这时,却见滚道佑抻进头来,笑道:“您捉我来咋?您看看,还得把我送回去。”原告说我上楼找柳庭长去,这样不行。高洁却拽着原告要油钱。原告则苦笑道:“光柳庭长不知问我要了多少油钱,就是上月球也管打来回了!”高洁不肯,就叫着他去见肖仁。程道厚就叹道:“我没说差吧?又白忙活了。古语说得好啊,天上星多日月少,地上人多君子少呀!”

  郑器就问老程那个“叫爹”案。老程说:“他儿耍熊,还要‘叫爹费’,没调成。”郝存气道:“还调什么?儿子养爹天经地义,他还要‘叫爹费’,想顶帐,真是滑天下之大稽!他不叫爹叫啥?还能叫他爹?不用管,下判就行。”

  程道厚有顾虑:“这个月调解率不高,要扣分的,还是再调调吧。下判万一引起上访,你判的绷对也不行。”

  郝存就不服:“法院整天叫人家讲理、讲理。咱自己就不讲理!案子判对了,一上访,判对了也是错的!这叫什么理论?法院自己都不讲理,还叫人家当事人讲理,这不是笑话?”

  “小伙子,你这就不懂了,”老程说,“古语说:打死人偿命,哄死人不偿命啊!只要你把当事人哄转转了,叫他摇头他摇头,叫他拍手他拍手,哪怕你把他卖了他还帮着你讲价,这就是本事!”

  “你怎么成老油条了?你这是教唆!把人忽悠死了,还本事?不和你拚命才怪呢!”

  老程说你不信问问郑庭长,有法律依据的。郑器则说:“调解不是哄骗,调解是中国特有的法律制度,被西方称为‘东方经验’。这一点确是中国的特色。但现在有的人为追求调解率,糊弄当事人,哄着签上字就完事,甚至承诺到了期再说。这与调解原则是相悖的!”

  “非常对!”郝存说,“刚才柳添就是糊弄原告签的字,一拖半年,到了期就再装熊、耍熊、又发熊!”

  这时,牛撼进来通知小高拉着回城的先走。郝存就说:“吃错药了?哪回都是他们先走,这回突然发善心了?”就看见牛撼去了伙房,“有情况!”

  “你又神经过敏,”老程说,“蚊子打个喷嚏你也寻思感冒了。”

  郝存“哼”一声,佯装去伙房净手,见老明从冰箱里取出排骨,就问:“老明,我们都回城,你炖这些排骨撑不死你?”

  “啊……啊……”老明尴尬地笑了。

  “正好,我们今晚住下,你快炖吧。”

  “住下?不是叫你们先走吗?”

  “我们组不走了,值班。”

  老明就为难地笑道:“好兄弟,别难为我了。一个月就给二百五,里边没有难为钱呀。”

  “二百五?他们二百五你也跟着二百五?”郝存说着就回到办公室,“怪不得叫咱先走,人家想吃‘高洁’呢!”

  程道厚不信,要去探看,郑器制止说:“别看了。今晚,‘芙蓉馆’老板请客。咱去那里吃饭。”

  “我不去,”郝存使犟,“这排骨我非吃不行!”

  程道厚说:“你不去俺去,当心吃不着排骨气断肋条!”

  天黑了,郝存果然坚守!肖仁听说郝存没走感到十分纳闷。往常一说回城都像饿孩子找奶似的急!今天怎么不急了?就骂道:“郝存这小杂种,比老程这老熊种更熊,这回又来了一个,三块熊,熊到一块儿了!下去叫他走。”

  柳添得令下楼,见郝存在整卷宗,就故作调侃地说:“不走了?弟妹还等着约会呢。”

  郝存也不抬头:“我不想弟妹,我想排骨。”

  柳添一听,气得扭头走了,对肖仁一说,肖仁哼笑道:“他想排骨?排骨可不想他!对老明说,不炖了!他们不走咱走!”

  郝存见他们突然走了,就过去对老明说:“这回咋办?咱俩就是撑死也吃不了啊!”

  “吃什么?”老明说,“庭长不让炖了。”

  郝存就“哈哈”大笑起来:“想吃独食?没门!”就哼着曲儿走出了法庭大门。

  芙蓉馆里,达雅老板正饮着他自酿的“*酒”在谈书论墨。郑器请教他学书怎样才能自成一格?达雅粲然笑道:“书贤云:入门难,出则更难。书法乃自画像,见其墨迹如见其人;所谓画如其人,诗如其人其理实出一辙。画有像与不像之别,学者自然追求逼真;胸有美竹而画成丑杖,此所谓眼高手低之憾。书法亦同此理,欲写的古根虬曲,龙腾凤舞,下笔却成儿童戏笔之形,不是心无定形,手不想为,而是心想为而手不达意,此间的诀窍缺乏一个‘悟’字!就像欲画眼前山水,总不像样,此乃缺乏用色、布景之识;练字也需研习运笔之巧、墨色之妙方成。待心手合一,神运笔端,力聚毫峰,挥洒自如,如农夫手中之锄,巧妇手中之针,此书成矣。”

  郑器听得出神。程道厚却忍不住一口一口地呷饮。“请问老师,”郑器又问,“老师您最喜欢哪种风格?” 

  达雅却说:“我知道你不喜欢‘二王’,对怀、张狂草情有独钟。”

  郑器说:“我也喜爱岳飞之书。”

  达雅爽朗地笑了:“鹏举乃神勇之人,具秀内惠外之质;武文合一,更显风神;其字定如嵌石,行如龙蛇,张弛有度,形神俱佳……”

  正说着,郝存进来。程道厚就问:“吃排骨了?”

  “别提了,怕咱沾光,人家走了!”

  “来,”达雅举杯,“客齐了,共饮一杯。”

  郝存举杯,见此人鹤发童颜,目清神爽,语脆音奇,真如仙人一般!不禁暗自叹道:“若此人当被告,案子就好办了。”

  郑器催着:“小郝,快干了。”

  郝存愁饮,就站起来对达雅说:“老先生,久闻大名,我敬你一杯!您给我写幅字吧。”

  大家一愣。达雅看其莽撞,却带诚意,顿生喜色,问:“你也喜欢书法?”

  “喜欢,喜欢。听说您一个字就值好几块呢!”

  郑器赶紧递眼色,忙岔开话题:“老师,俺法庭……在马户镇的口碑如何?”

  “贪墨者多;勿当墨吏啊!”甩袖而去。

  郑器忙送出门去。老程问:“小郝,他说啥?‘痰莫多’?还不当‘茉莉’,那叫当啥?”

  “当‘狗尾巴草’!”

  郑器回来“咳”了一声,说:“你这小子!咋说‘值好几块’?哪有这贱的!你当是买死鸡呀?”

  郝存只顾啖吃,说:“我故意让他恼。他一走,咱吃得不自在?”书 包 网 txt小说上传分享

蹲坑  (5)
“对,”老程高兴了,“来,咱喝。”

  郑器就劝少喝点。郝存却说:“今晚有寒流,陡降十度!咱盯梢,得多喝点!”

  “你可别钻进冬青棵里不出来。”老程说道,“古语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

  “好了,暂停!”郝存做个手势,“老古语,看今晚谁先草鸡!”

  “好,古语说:是骡子是马拉出来遛遛!”

  “老程,你离了‘古语’不会说话了?”郝存不理老程冲郑器,“咱今晚盯到几点?”

  “没点,直到扣成。”

  “对,”老程接道,“古语说:鸡不叫算今日。”

  “古语还说,”郝存故意学道,“早晚二十五个坯!”

  “哎哟,”老程笑了,“出徒了!”

  “谁是你徒弟?”郝存不干,“你是老古语,叫我当小古语……”

  谑笑着吃罢饭,他们各自赴岗。郑器来到南都大酒店,这是谢亚心的“点”,就选择一间弃用的破门卫室蹲候,把大衣领一竖就坐在砖头上,耐心等待目标的出现。

  春寒料峭,夜风正劲。他感到阵阵寒意。但他不敢懈怠,视野恰好把院里院外看个周全。他庆幸自己选“点”准确,像福尔摩斯探案一样,选择的侦查点总是意想不到而又恰到好处!

  楼上的卡拉OK聒噪起来,起初是时断时续,此起彼伏,现在已是混唱一片,噪声冲天!借着酒劲遮脸露丑,一任狂吼高叫,自认为是天籁之音,声美无加,就不时要道:“来点掌声!来点掌声!鼓励鼓励!”果然掌声骤响还夹杂着怪唳和呼哨。郑器暗自笑着,就听一男声格外高亢,一路飇升,扶摇直上!渐渐地那吼声像登山运动员缺氧一样,变得艰难而憋气,但这歌者十分顽强,宁可憋死而不屈!挣扎多时,直到最后一丝儿气息用完,也没登顶!遗憾地夭折了。

  郑器感觉已窒息过去,却突然听到一阵笑叫:“唱得好,唱得好,再来一首!”郑器眉头一皱,真想失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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