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拂栏(致村官,麦田里的守望者)- 第208部分

　　与内环路建设的同时，被征用土地的农户在内环路的两侧，开工建设山茶园、山花园、山参园、山药园、山鸡园、山兔园、山猪园、山羊园等种、养殖园。

　　北镇政府在农业园的外侧，开工建设工业园。一幢幢工业厂房耸立起来，一个个大烟囱看起来格外雄伟。

　　工厂开工时，大烟囱冒出的黑烟形成了一个蔚为壮观的烟圈。我视烟圈为工业统计数字后面的一个个零。这样的零越多越好，让黑烟冒得更猛烈些吧。

　　与此同时，由于阻工农民的撤离，枫丹大学东校区加快了施工进度，终于赶在“十、一”前竣工。竣工典礼隆重举行，省、市领导及该校部分师生参加了竣工典礼。

　　省领导参观枫丹大学校园时，发现学校对面及周边多为烤翅店、烤串店、麻辣烫、油煎毛鸡蛋、油炸臭豆腐、书本店、餐馆等餐饮娱乐服务设施。

　　麦乐介绍说，为了让利于民，这些商业设施的产权一律属于东山村集体，东山村再反包给农户，基本上做到了一家一店或两家一店。

　　这一天，北镇开发区土地管理局局长向我汇报说，开发区建设用地吃紧，必须马上补充新的土地资源。否则，将影响北镇工业化进程。

　　道理很简单，土地是北镇的财富源泉。没有土地，招不来商引不来资，北镇得不到发展。在圈地的过程中，遭到农民的强烈反对。由于圈的都是耕地，视土地为命根子的农民要与圈地人员玩命，誓与土地共存亡。

20、鸿哀之民众呛声
我听了，不悦地说，不要向我讲困难。没有困难要你们干吗？吃闲饭吗？一定要向农民讲清楚。我们这样做为了谁？是为了子孙后代的千秋大业。不要丢了西瓜捡芝麻。三个领导面面相觑后说，好，就按您的意思办。于是，我们研究了拟征地的方位、面积、补偿等事宜。三位领导领命而去。

　　时隔不久，我接到一位女士的电话。她对我说，我叫小玲，到北镇调研过。我说，知道了。您是省领导的女儿？小玲说，卸任省领导的女儿。我说，不管在任和卸任，都是领导。请问，有何指示？

　　小玲说，不敢当。北镇准备征用的一宗高粱地是我姨家的地。我觉得，不应该征。我说，实在对不起，这件事已定，不能更改。小玲说，不就因为我父亲卸任了吗？如果他在任上，你敢这么放肆吗？我说，不是这个原因。小玲说，告诉你，别得意忘形。说完，她挂了电话。我呆坐在椅子上发愣。

　　这时，北镇开发区拆迁办的领导在拆迁现场给我打电话，说拆迁遇到了强大阻力，让我马上到现场来。我一听，火腾地一下就上来了，说，你们连几个农民都对付不了，还能干什么大事？北镇这么大，事事都要我出面，还不把我累死呀。

　　拆迁办领导说，不是我们无能，是老百姓太强硬，现场阻工的人数太多，强拆恐引起乱子。我说，公安民警是吃干饭的吗？拆迁办人员说，公安人员已到现场，维持治安秩序。但是，他们不敢抓人，怕引起乱子。现场的群众简直太多了，人山人海，我顶不住了。您还是快来吧。我说，好好好，我马上到。

　　驱车赶到现场后，我发现，黑压压的一群老百姓围坐成一圈，将推土机、公安干警、联防队员、拆迁办工作人员团团围住。人群的四周，是广袤无垠的绿油油的麦地，预示着又一个丰收年。

　　一个小青年站在人群面前，慷慨陈词地说，乡亲们，口粮地是我们的保命田。镇里未经国家批准、也未给予农民充分补偿，无权占用我们的耕地建厂房。开发商为了达到占用耕地的目的，刻意丑化我们，说我们是无赖、钉子户，是对我们的污蔑；我们说，开发商是强盗、是掠夺者。

　　对于开发商的霸道、野蛮行径，我们绝不妥协，也不可硬来，授人以柄，我们应该采取非暴力、不合作运动。开发商如果不满足我们的要求，我们坚决不同意拆迁。开发商硬要拆迁，除非从你、我的身体上踏过去。只要我们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停止向开发商呛声。

　　我一听，气不打一处来。我走上前去，没有理睬小青年，面对群众，饱含激情地说，乡亲们，别听他胡说八道。目前，全国范围内的开发区，都是自批自征自拆自建，无须上级批准。

　　小青年打断我的话说，谁这样做谁犯法。我说，你想干什么？想阻挡北镇现代化进程吗？痴心妄想。乡亲们，你们难道想一辈子受穷，难道想让子孙后代永远过穷日子、苦日子吗？

　　为了治穷致富，北镇必须走工业化之路。只有工业才能提供长期而稳定的税源，才能为地方经济作较大贡献。农业占地面积大，比较效益低。以农业为支柱产业，子孙后代都得喝西北风。

　　小青年打断我的话说，你把我们的土地都征了，把高楼建起来，子孙后代连西北风都没得喝。我说，看看国外发达国家和地区，农民几乎都转移到了第二、第三产业，没有人被饿死。小青年说，你的意思是说，资本主义比社会主义优越是吗？反党反社会主义的人，还能当共产党的书记？我说，你纯粹是无事生非。

21、鸿哀之推土效率
我见状，潇洒地一挥手，两个联防队员手疾眼快，迅速上前，一左一右架起小青年就走；其他农民见状，马上从地上站起来，一拥而上，准备抢夺小青年。

　　我大喊一声，想造反是怎么的？你们不知道，妨碍执行公务是犯罪行为吗？难道监狱里那么舒服，值得你们抛妻离子、抛家舍业往里钻吗？

　　农民们听了，动作有些迟疑。推土机司机见状，一踩油门，推土机轰鸣着向前走。所到之处，麦苗被卷进了机后的泥土里。农民们看见，还想阻挡，位于推土机左右两侧的公安干警和联防队员一边推搡、一边呵斥。

　　推土机越走越快，一条光秃秃的黄土路被推了出来，与周围绿油油的麦苗形成了强烈的反差。我喜形于色，眼前仿佛出现了无数工厂，它们象印钞机一样，正日日夜夜为北镇制造着财富。

　　猛一回头，我发现现场的农民象小孩子一样涕泪横流，心里不禁咯噔一下，有点不好受。看来，农民闹事的另一个原因，是他们对土地难以割舍的感情。

　　这时，我的目光与农民们的目光相碰撞。他们的眼睛里满是轻蔑、愤恨而又绝望。见木已成舟，农民们只有乖乖到镇政府来领征地补偿款。我悬着的一颗心总算可以放下了。

　　没料到，拿到征地补偿款的农民们又来找我。为首者冷笑着对我说，谢谢啊。这些钱我们先拿去花。等花完了，我们再找你要。谁让你把我们的土地占了，让我们失去了生活来源？

　　我觉得此人有点无理取闹，就反驳说，这笔钱你应该计划着花，最好用于生产性投资。此人揶揄说，你告诉我，我投什么？哪有好项目？什么项目可以保证只赚不赔？

　　真有赚钱的好项目，早让你们政府官员垄断了。我们农民唯一的印钞机是现代农业还让你给砸了。我说，不要无理取闹。你们应该学会自强、自立、自尊、自重。

　　没想到，这个人恶狠狠又理直气壮地说，是你把我们的土地弄没了，是你让我们失去了生活保障，是你让我们对未来没有信心，我不找你找谁？

　　农民兄弟的这句话给了我重重一击，令我好久喘不过气来。不能说农民说的话没道理。但是，为了实现工业化、城镇化，总要有人作出牺牲。至于农民的社会保障问题，只有等经济发达了，通过工业反哺农业、城市支援乡村的方式来解决。

　　假如我们现在什么也不做，听命于农民的，为农民所裹挟，等于为愚昧、落后、陈腐所裹挟，丧失了发展良机，才是我们对国家、对人民的犯罪。到那时，农民同样不会原谅我们的。

　　我给自己打气说，北镇工业化、现代化的道路，必须坚定不移、毫不动摇地走下去，七级台风吹不倒，八级地震震不跨，泰山压顶不弯腰。

22、蝉噪之七嘴八舌
省委省政府信访办来电话，让北镇去接人。原来，北镇失地农民集体到省城上访，反映失地后工作、养老、医保无着落。他们要求北镇党委、政府帮助他们解决后顾之忧。

　　放下电话，我马上让镇政府信访办派车去接上访群众。北镇党委政府信访办主任不但把人带回来了，还带回了省委领导的重要批示。

　　省委领导说，要认真研究，下大力气解决失地农民的社会保障问题。看到这个批示，我的头都大了。话好说，事难做，关键是资金无着落。

　　失地农民不肯回家，拥进我的办公室，七嘴八舌地瞎嚷嚷，如同蝉噪，吵死我了。我请他们派代表参加，其他人到外面等候。农民们答应了。

　　没想到，失地农民选出的代表，就是那位经常聚众宣讲党的农业、农村、农民政策、为不平事经常打官司告状、领头上访的小青年。

　　我问他，你叫什么名字？他说，我叫农民。我说，我没跟你开玩笑。小青年说，我也没跟你开玩笑。你去查一下，中国有没有‘农’姓？难道我不可以姓‘农’吗？难道我不可以叫‘农民’吗？难道农民是天生的任人宰割的贱种吗？

　　我说，对不起，我说错了。年纪轻轻地，总跟老头老太太搀和在一起干什么？有这时间干点什么不好？干什么不来钱？为何把打官司、告状、上访当职业？

　　农民说，你以为我想？我也想当一个良民、顺民。可是，作为一个血性青年，看到社会中存在的种种不公平及丑恶现象，有责任站出来说话。

　　我说，说吧。你个人有什么要求？能满足我尽量满足。农民说，别想拉拢我。拉拢我的成本太高，你付不起。我希望全村老百姓都得到公平待遇。

　　我说，我在北镇大力推进工业化为了什么？为了谁，还不是为了北镇发展，为了北镇老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