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谁在大部分时间里都是对的?
………我在这个问题上的“研究”(我用了引号,因为我在这个领域付出的努力实在有限,此处仅将逸事当成严肃研究)主要包括:了解预测并观察预测的无效性。研究的结果是我写了两篇备忘录—《预测的价值,或雨来自何处?》(1993年2月15),以及《预测的价值II,或给男人一支雪茄》(1996年8月22日)。在第二篇备忘录中,我用了《华尔街日报》上的三组半年经济调查数据来检验预测的效果。
第一,预测大体准确吗?答案显然是“否”。平均下来,6个月后及12个月后的90天国库券利率、30年期债券利率、美元兑日元汇率的预测值与实际值相差15%。6个月后的长期债券利率的平均预测值与实际值相差96个基点(差异足够大到每1000美元产生120美元的出入)。
第二,预测有价值吗?准确预见到市场变化的预测是最有用的。如果你预测到某种东西今后并且永远不会变化,那么这样的预测不会为你赚太多的钱。准确预测到变化才有可能带来高额回报。通过对《华尔街日报》数据的观察,我发现有几个重大变化(如果在当时作出准确的预测,就能帮助人们获利或是避免损失)完全没有被预测到:1994年和1996年的加息,1995年的减息及美元兑日元汇率的巨幅波动。总而言之,预测的变化和实际变化之间没有太大的相关性。
第三,预测来源于什么?答案很简单:预测大多由推论而来。预测的平均有效率在5%以内。像许多预言家一样,经济学家们都紧盯着后视镜驾驶。他们只能告诉我们有什么东西存在,却不能告诉我们要去向何方。这验证了那句老话“准确预测很难,预测未来更难”。由此推而可知:预测过去是再简单不过的一件事。
第四,预测准确过吗?答案是相当肯定的。举例来说,每次在作半年预测时,都有人能够将30年期债券收益率的预测误差控制在10到20个基点内,即使利率变化很大。这样的结果比共识预测的70到130个基点的预测误差要准确得多。
第五,如果预测有时候很准—准得一塌糊涂—那么我为什么这么抵触预测呢?因为一次准确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长期都准确。
我在1996年的备忘录中进一步列举了“提醒你应谨慎听取胜利者预测的两件事”。首先,调查发现,除了取胜的那一次外,胜利者通常预测得并不准确。其次,调查发现,胜利者的错误预测中有一半比共识预测错得还要离谱。这篇备忘录里最重要的当然不是数据,而是其中的结论(假设结论是正确并且可以推广的)及其影响。
有一种方法有时候是正确的,就是一直看涨或一直看跌;如果你持有一个固定观点的时间足够长,迟早你会是对的。即使你是个门外汉,你也有可能因为偶尔准确地预见到别人没有预见到的东西而得到大家的赞赏。但是这并不意味着你的预测总有价值……对于宏观未来的预测可能偶尔准确,但并不是经常性的。仅仅知道一大堆预测里有几个准确是没用的,你必须知道哪几个是准确的。如果准确的半年预测来自不同的经济学家,很难相信共同预测到底有多大价值。
《预测的价值II,或给男人一支雪茄》,1996年8月22日………这一关于预测的讨论表明,我们面临着两难境地:投资结果完全取决于未来发生的一切。然而,尽管在一切“正常”的大部分时间里,我们有可能推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但是在最需要预测的紧要关头,我们却几乎无法预知未来将会发生什么。
多数时候人们会根据既往预测未来。
人们不一定是错的:未来多数时候在很大程度上是既往的重演。
从这两点出发,可以得出“预测在大多数时间里是正确的”的结论:人们通常会根据既往经验作出通常准确的预测。
然而根据既往经验作出的准确预测并不具备太大价值。正如预测者通常会假设未来和过去非常相似一样,市场也会这样做,从而根据既往价格延续性定价。因此,如果未来真的与过去相似,那么赚大钱是不可能的,即使是那些作出准确预测的人。
然而,未来每隔一段时间就会与过去大不相同。
此时的准确预测具有巨大价值。
此时也是预测最难准确的时候。
某些在关键时刻作出的预测能最终被证实是对的,表明准确地预测关键事件是有可能的,但同一个人持续作出准确预测是不太可能的。
总而言之,预测的价值很小。
如果你需要证据,问问自己:有多少预测者准确预测到了2007~2008年的次贷危机、全球信贷危机和大规模崩溃?你也许能想到几个人,并且相信他们的预测是有价值的。但是接下来再问问你自己:这些人中有几个继续准确地预测到了2009年经济的缓慢复苏和市场的大规模反弹?我想答案是“极少”。
这并非巧合。准确预测到2007~2008年危机的人至少有一部分原因是他们具有消极倾向。因此,他们很可能对2009年继续保持悲观态度。预测的整体效用不大……即使对过去80年里发生的某些重大金融事件的预测相当准确。
所以关键问题不是“预测是否有时是准确的”,而是“总预测—或某个人的所有预测—是始终可行并具有价值的吗”。任何人都不应对肯定答案抱太大希望。
对2007~2008年金融危机的准确预测有着巨大的潜在价值。但是如果你发现它来自一个预测并不总对的人,并且这个人有着明显的消极倾向,你还会采取行动吗?这就是预测不一致带来的问题:预测者不是从来没有准过,但是他们的成绩不足以激励人们在偶发灵感时采取行动。
………坦白地说,我对预测和相信预测的人持保留意见。事实上,我已经想到要为这些人贴一个什么样的标签了。
这些年来我碰到的大部分投资者都是属于“我知道”学派的,很容易辨认。
他们认为,关于经济、利率、市场的未来趋势以及广受追捧的主流股票的知识,是投资成功必不可少的。
他们相信这些知识是可以掌握的。
他们相信自己是能够成功的。
他们知道许多人也在作同样的努力,但是他们认为人人都能同时成功,或者只有少数人能成功,而他们是其中之一。
他们很放心根据自己对未来的看法作出投资。
他们乐于和别人分享自己的观点,尽管准确预测的价值本应重大到不可能有人愿意无偿赠送的地步。
作为预测者,他们很少回过头去严格评估自己的预测记录。
“自信”是描述这一学派成员的关键词。相反,对“我不知道”学派来说,关键词—特别是在应对宏观未来时—是谨慎。这一学派的信徒普遍相信,未来是不可知,也是不需要知道的,正确目标是抛开对未来的预测,尽最大努力作好投资。
作为“我知道”学派的一员,你对未来侃侃而谈(说不定还会让人做笔记)。你可能会因为自己的观点而受到追捧,被人们奉为座上宾……特别是在股市上涨的时候。
加入“我不知道”学派的结果更加复杂。很快你就会厌倦对朋友或者陌生人说“我不知道”。不久后,亲戚们也不再追问你对于市场趋势的看法。你将永远体会不到千分之一预测成真以及被《华尔街日报》刊登照片的乐趣。另一方面,你也能避免所有的预测失误以及对未来估计过高所带来的损失。
《我们与他们》,2004年5月7日没有人喜欢在未来大多不可知的前提下投资未来。另一方面,如果真是这样的话,我们最好正视现实,寻找其他应对方法,而不是徒劳地预测。无论投资世界强加给我们多少限制,承认并适应比否认并冒进要好得多。
哦,对,还有一件事:最大的问题往往出现在投资者忘记概率与结果的区别的时候—也就是当他们忘记预测限制的时候:
当他们相信概率分布的形状可知(并且他们知道)的时候。
当他们假定最可能的结果就是必然结果的时候。
当他们假定预期结果能准确代表实际结果的时候。
也许最重要的,当他们忽略罕见结果发生的可能性的时候。
对这些限制条件掉以轻心的鲁莽投资者很可能在投资中犯错,并因此遭受极大损失。这正是发生在2004~2007年的一切:许多人高估了结果可知与可控的程度,从而低估了行动的风险。
………“预测未来是否有用”的问题,不是单纯的好奇或学术探讨。它对投资者行为有或应有重大影响。如果行动决策的结果将来才能揭晓,那么很显然,你对未来能否预测的看法,将会决定你采取不同的行动。
投资者必须回答的一个关键问题是,他们认为未来是否可以预知。认为可以掌握未来的投资者会采取武断行动:定向交易、集中仓位、杠杆持股、寄希望于未来的增长—换句话说,行动的时候不把预测风险考虑在内。另一方面,那些认为不能掌握未来的投资者会采取截然不同的行动:多元化、对冲、极少或者不用杠杆、更强调当前价值而不是未来增长、高度重视资本结构、通常为各种可能的结果作好准备。
第一种投资者在经济崩溃之前会做得更好。但是当崩溃发生时,第二种投资者会有更充分的准备和更多的可用资本(以及更好的心态)从最低点抄底获利。
《试金石》,2009年11月10日如果未来是可知的,防守就是不明智的。你应该积极行动,以成为最伟大的赢家为目标,没有任何损失可担心。多元化是不必要的,杠杆是可以最大化的。事实上,过度谨慎会造成机会成本(放弃利润)。
另一方面,如果不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自以为是的行动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