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数极大,基本上没有可靠的财力支撑。
不过,罗斯柴尔德企业已经走到了这样一个地步,以至于他们无法对有关西班牙债券的一切活动说不;它得考虑与当地公众的关系,再说,它本身做的就是这一行。所以,有的时候尽管违背了自己的想法,还是要被掺和进去。不过,这种不情愿但不得不参与的活动仅限于证券交易方面,从来都没有延伸至固定资产投资领域——因为那将会把他们的利益与这个国家的利益紧紧地捆绑在一起,永远也没法脱身了。
“最后,请允许我……”所罗门继续在信中说,“……对您这么说:所有涉及我们家族与西班牙政府的关系的传闻都是无中生有的谣言,应该谨慎考虑,不要轻信。这种恶意中伤,每一个有所成就的人都会不可避免地遇到。投机活动已经渗透到了社会的各个阶层,每一个参与者都在与整个罗斯柴尔德家族同台竞技,并且以自己的方式来理解我们所走的每一步,因为这样做会让他们对自己的投资更有信心。”
这封信除了有一个地方前后不太一致外,总的来说,写得还是很成功的。不一致的地方在于,开始的几段说到门迪萨瓦尔的提议被拒绝时,还说“尽管这一建议很诱人,也很有保障”,但是翻过两页后,又说它是很“不稳固、不可靠的”。真相是这样的,看到西班牙债券市值正在因为连绵的内战和昏庸的政府而急转直下,变得一文不值,罗斯柴尔德公司一点也不想再把太多的钱投入到这个国家里了——除非得到像英法这类大国的担保。然而,考虑到汞矿,他们就感到身不由己了,不得不参与一些交易活动,因为他们无论如何也不想失去这个收益颇丰的汞矿。
冯·胡梅劳尔还在继续向身处维也纳的梅特涅寄去一些对罗斯柴尔德充满敌意的报告。他甚至谴责英国政府在搞阴谋活动,并且对罗斯柴尔德家族的行为视而不见。
“英国政府,”他于1836年4月26日报告说,“如此依赖于这个家族,它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去说服这个企业向西班牙贷款,以帮助其偿付即将于5月1日到期的利息;否则,西班牙财政必然会崩溃,因为它的政府根本无力挽救自己。”
尽管受到来自英国方面的巨大压力,罗斯柴尔德家族还是不想在西班牙陷得太深再说,当时各种因素都要求他们不要再跟这个国家牵牵绊绊。尤其是路易斯·菲利普,他还宣称对于西班牙的政策,自己早已下定了决心,谁也不能让他有所改变了。“如果要法国去干涉西班牙,”这个国王说,“只有先把我赶下台……
“据说罗斯柴尔德想要在那里协商贷款的事。他们只会给被人带来损失与痛苦,因为他们肯定会在发行之前就将债券脱手,最终吃亏的还是西班牙自己。如果这个国家想要打败卡洛斯,那么什么都应该自力更生。”
天才内森的陨落(1)
罗斯柴尔德后来确实没有再向西班牙贷款了,主要原因是:五兄弟里最强有力的支柱突然倒下了。内森的长子莱昂内尔与其侄女夏洛特(Charlotte;身处那不勒斯的四弟卡尔的女儿)的婚礼定于1836年6月在法兰克福举行。这种血亲之间的结合完全遵从了老梅耶·阿姆谢尔·罗斯柴尔德的遗嘱,为了巩固家族血脉,防止财富稀释和外流,他命令要尽量少接纳外人成为家族成员。所有的兄弟们都在法兰克福的老家齐聚一堂来参加婚礼,詹姆斯还带来了自己的朋友——著名的意大利作曲家罗西尼(Rossini)。婚礼极尽奢华、无与伦比;然而,盛会结束后不久,新郎的父亲就一病不起了。
内森,这个在五兄弟中最杰出的金融天才,当时不过59岁。他的病情越来越恶化,兄弟们为他请来了英国最著名的医生特拉弗斯 (Travers)。但是,医学手段已经徒劳无用了,1836年7月28日,内森·罗斯柴尔德逝世了。在弟弟生病期间一直寸步不离的所罗门忘却了两人之间的所有嫌隙,也忘却了曾抱怨过或在信中写过的那些话……他第一时间把这一沉痛的损失告诉了梅特涅:
“伴着无以言表的悲痛,以及最深重的失落,我向您告知,我最挚爱的弟弟内森已经永远地离开了我们。万能的上帝在他生命的全盛时期将他召唤去了……这一刻,他本该在分享儿子的幸福与喜悦——刚刚在儿子的婚礼上表达了作为一个父亲的祝福——或者沉浸在家族团聚的欢乐之中。他走得太早了,还来不及感受我们的深爱与忠诚,来不及品味那些依附于他的人们对他的尊敬与感激……整个一生中,他都在不知疲倦、永不停歇地工作,才使一些人的生活有了稳固而持久的基础,使得在他率领之下的这个家族兴旺、快乐,并且以不断的努力来确保这种繁荣和盛誉得以长久地延续下去。上天也愿意是这样的吧。
顺从天意的指导,我们觉得也许应该尽早为我们的悲恸找到慰藉。7月28日的下午,在庄重地留下临终遗言后,我们的这个兄弟才安详地去了一个更好的世界……他通过我们向他的儿子们传达了遗嘱——他们当时都不在场——希望他们永远都忠诚而紧密地团结在一起,把和谐团结与手足之情这个代代相传的理念牢记在心。伦敦的分支将继续以他这个创始人的名义运转下去;一切都交由他的儿子们来管理,所有的现状都维持不变。至于财产和经营方式的问题,以及它与我们其他四弟兄的关系、处事原则等方面,都不会对原有的传统进行任何——哪怕是最微小的改变。”
所罗门借报丧之际向梅特涅提出了如下的请求:
“但愿您能把对已逝父亲的宽厚、仁慈之情延续到下一代的身上。他们正承受着丧父之痛,如果能感受到您这样一位尊贵、高尚且无比显赫的首相对他们的仁爱之心,他们将会多么欢欣鼓舞啊,必定会帮助他们坚强起来,重拾勇气和信心。请阁下赐予您最忠心的奴仆这一线希望吧,它会缓解我的悲痛,让我从痛苦中振作起来……如果说有什么东西可以将我们从这种无法弥补的损失所造成的悲痛中解救出来的话,那就是某种社会荣誉了,因为那会向时人昭示:即使在父亲去世后,他们仍然能够享有与父亲生前同等的社会地位与荣誉。我认为,伦敦事务总顾问这个职位再合适不过了。不知阁下您是否愿意利用您广泛的影响力,使这一职位由莱昂内尔·内森·冯·罗斯柴尔德男爵来担任。他是我弟弟的长子;像其余的兄弟一样,他将会谨慎地遵从父亲的遗嘱,并且不遗余力地将父亲的品德发扬光大。
天才内森的陨落(2)
我和我的兄弟们,乃至整个家族都会把您的恩德铭记于心,为您树立一座纪念碑来表达我们不尽的感激——因为,在这场无法言喻的悲痛事件后,是您第一个唤起了公众的关注,让他们看到:父亲的荣誉和尊严传给了下一辈,整个家族的光辉并未因此而消减……”
所罗门还将弟弟去世的消息告诉了科拉弗拉特公爵(Kolowrat),并请求他的秘书转达一个口头的请求,“几乎是他在去世前一刻最后的心愿了……”,也就是希望总顾问的事能顺利达成。
梅特涅在回信中表达了同情与悲伤,言辞恳切而友好,并且还说他会好好考虑对莱昂内尔授职的事。所罗门对他的关怀表示了诚挚的谢意,高度评价了他的善心,并认为这是他们之间友谊的神圣见证,将被永远珍存。
“尊敬的阁下,”所罗门接着说,“您不难感觉到,他的去世对我的打击有多么沉重。在他患病卧床那段时间里,我一直陪在他的身边。无论白天还是黑夜,我都会随叫随到,去倾听他在生命中最后这些日子里的心愿和嘱托;可以说,不管什么事,他对我总是绝对的信任。在临终的前三天,他告诉了我将在遗嘱中列出的一些想法和愿望,然后我根据这些想法帮他写下了遗嘱。
“他的逝世,对于我们其他几兄弟以及整个家族而言,都是无可挽回的巨大损失。我们的悲痛,只有上帝才能化解,只有宗教的慰藉能够缓解我们的痛苦。这段时间里,如果我因为过于悲伤而情绪失控、喋喋不休的话,请阁下一定要谅解;我知道,仁慈善良的您肯定会理解并赞赏我的悲痛之情。
“考虑到您给我提出的友好的建议,我或许也应该毫不隐瞒地告诉你:在这个不幸的时刻,能被大家选出来与您联系,我感到很庆幸——不仅逝去的弟弟对我的忠心坚信不疑,其他几兄弟也非常信任我,所以才放心地把事情交给我去办理。扪心自问,可以说,他们永远也不必后悔这么做,因为我尽到了作为一个兄弟和一个朋友的职责,在处理一切事情时都公正无私,不偏不倚。
“事实上,之前,关于接下来三年中的一些事情,我们已经拟就了一些协议,其中涵盖了每一个可以想到的细节,就等着大家签名了——因为当时都还相信我们生病的兄弟总有一天会在上帝的帮助之下恢复过来的。然而,我们期待的事情最终并没有发生,命运之神做了另外一个决定。在生命的最后时刻里,他请我与他的儿子们将协议做一些改动,条件之一是协议在未来五年之内不能被废除。现在,他吩咐的这些事都已经办妥了;我将备感荣幸地向您呈上这份修改后的协议,您一读就会发现哪些地方在发生这场不幸之后改动过的。
“内森·罗斯柴尔德企业的经营模式将不会有丝毫改变,所有的子孙们将凝聚成一个整体,每个人都有一票的发言权。在将来的五年里,我们四弟兄以及内森留下的旗下的几个金融中心都不容触犯;任何情况下、任何人都不能从我们的商业资本中提取一分钱;并且,同时我们还规定,个人从利润中抽薪的比率由4%降低到了3%,以期在未来的五年中,我们的生意能有良好的发展势头;另外,我们不希望年轻的一辈涉足风险投机的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