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1)
在我看来,它就像一场大梦。
——丹尼尔·德鲁(Daniel Drew)
这就是华尔街。世界上唯有这个与众不同的地方可以与金钱及其魔力画上等号,寰宇之内,独此一处。华尔街可不是一条普普通通的街道,这条街道是“独一无二”的。一听到华尔街的大名,人们马上就能联想起资本主义帝国如日中天的繁荣景象。它犹如一座固若金汤的堡垒那样傲然屹立,为美国与生俱来的那种经济体制遮风挡雨。华尔街光彩照人,这光芒绝不仅仅是财富燃起的熊熊烈焰。华尔街之所以能够溢彩流光,全凭精明慎思者把它的铜锈打磨抛光,然后又用社会优越感给它罩上了一层诱人的光环。在华尔街发展史上的重要关头,华尔街的金融市场始终以深思熟虑与周密谨慎的风格而著称。在华尔街那些用花岗岩、钢铁和玻璃建造的地标性建筑里面,计算经济运行状况的公式像数学思维一样严谨而缜密。正如它的名字一样,华尔街是“万街之街”,它散发出的那种炉火纯青高度浓缩的清纯气息是卓尔不群的。它像一只猎隼一样盘旋在劳动者杂乱无章的工作生活上方,有时还要保持一定的距离才能浓缩提炼出数字背后的真相,从而使人们不得不服从某种高于经验世界的理性。无论外界如何褒贬,华尔街依然故我,它完美地象征了一种沉稳淡定、我行我素的力量。
可是,由于华尔街也是一片滋生勃勃雄心与疯狂欲望的沃土,它的这个形象往往让人产生了截然相反的联想。在华尔街的人行道上,行色匆匆的路人都是些头脑发热、举止癫狂、性情乖张的家伙,让人感觉像进了疯人院一样。华尔街人的生活仿佛是在狂喜的巅峰与恐慌的深谷之间跌宕起伏,这种生活日复一日,周而复始。这个金融王国也是一片“野生丛林”。这里的人们终日沉溺于各种各样的梦想,不顾一切地豪赌未来。这个由贪婪者组建的*机制绝对不会把任何人拒之门外。任何人都不需要向根深蒂固的社会秩序磕头作揖。藐视条条框框就意味着崇尚改革创新。每天,这个金融世界都是焕然一新的。华尔街就是一个狂欢的嘉年华会,人们把现实世界彻底颠倒了过来。在这条林荫大道上,今天的江湖骗子就是明天的金融偶像,它既可能给人带来无可限量的大好机遇,也可能给人带来“瘟疫”肆虐的大灾难。在这个鱼龙混杂的危险区域,既有轻信别人的傻瓜,也有狡猾透顶的骗子。它公然藐视本应体现和象征资本主义的社会秩序、规章制度与劳动异化。在人们的印象中,当华尔街刚刚登上历史舞台的时候,它是一副城市暗娼的形象,而华尔街后来之所以臭名昭著,则是因为它还有风度翩翩的骗子形象以及凶狠残酷的寄生虫形象。在华尔街,不劳而获的不法迷梦败坏并且扰乱了它所染指的一切。
在我们集体无意识的深处,华尔街拥有种种自相矛盾的形象。这充分表明它在美国文化中自有一段荒诞怪异的历史。这表明因循守旧的小镇大街(Main Street)与咄咄逼人的华尔街之间爱恨交加、互相依赖的暧昧关系已经存在很长时间了。
在执著关注原罪与救赎问题的美国文化中,华尔街从来都是一个变幻无常的隐喻。时间不同,地点不同,华尔街代表的利益群体也随之变化。它代表的利益群体真可谓包罗万象,包括百万富翁、实业巨子、金元霸主、贪得无厌的暴发户、强梁的金融家、奢华的社会高层、道德沦丧的流氓、花街柳巷的*、犹太人或者盎格鲁撒克逊人或者资本主义的阴谋家、美国佬中间的寄生虫、美国的世纪、阿拉丁式的梦幻国度,诸如此类,不胜枚举。华尔街的真实情况是错综复杂、盘根错节的:它既是道德异端又是合法公民;它既是英雄好汉又是流氓恶棍;它既有贵族派头又有平民情怀;它既是理性的又是疯狂的;它既是杂乱无章的又是井井有条的;它既解放人性又压迫人性;它既是英武刚健的男子汉又是弱不禁风的娘儿们;它既张扬欲望又羞怯内向;它既有团结互助又有互相掠夺;它既是爱国的又是叛国的;它既是不可或缺的必需品又是可以肆意挥霍的奢侈品。华尔街是美国文化形象的重要组成部分,因为它在与美国人的道德观念、社会习俗以及求知精神相抗衡的过程中获得了生机与力量。
前言(2)
一直以来,华尔街激荡着美国人内心深处的美梦与噩梦,上到达官显贵,下到平民百姓,每个美国人的生活都留下了它的烙印。通过透视个体的浪漫幻想以及集体的白日美梦,我们就能大致掌握华尔街的一些基本情况。我们也就能明白华尔街在美国的民族传奇中扮演着令人刻骨铭心的重要角色。不仅如此,它们还能让我们清楚理解华尔街的思维模式,以及它在美国人心目中是怎么回事。
华尔街有四个形象紧紧地抓住了平民百姓的想象力:贵族老爷、奸猾骗子、英雄好汉和无德小人。尽管通过这些形象我们依然无法对华尔街丰富多彩的隐喻一览无余,但是确实可以为大家提供一个历史最悠久、内涵最宽泛的隐喻空间。它们是参加华尔街舞台演出的演员总表。这些演员登台表演的时间贯穿了华尔街的整部历史画卷,从美国独立革命开始一直延续到世纪之交的今天,它们形象地体现了美国民众与这条“梦幻之街”的爱恨情仇。我写的这本书审视了华尔街的这四副面孔:它们源自哪里?它们如何随着国家形势的变化而演变?为什么它们能够历久弥新?长期以来,华尔街一直有个鼎鼎大名叫“温床”,这是一张滋生贵族式的狂妄自大、非美国式的傲慢尊崇的温床。在美国民众中间,憎恶贵族一直是一个主要信条。但是,假如说美国有一个养育这种贵族的天然栖息地,那么,在许多人看来这个地方似乎就是华尔街。人们提起贵族就联想到了华尔街,这种联想从一开始就给华尔街笼罩了一层阴影。杰弗逊是第一个站出来谴责华尔街的人,他痛斥华尔街是反革命的“托利党人”。150年之后,罗斯福总统对于那些终日在华尔街盘桓的人们依然耿耿于怀,他批评这些人是“经济上的保皇派”。在JP摩根称霸华尔街的时代,华尔街反对者们目睹了华尔街足令举世震惊的无穷威力。可是,经历了1929年的股市大崩盘之后,华尔街一蹶不振的表现让它似乎转眼之间就变成了一个卑鄙无耻、令人鄙视而且违法乱纪的贵族头子。的确,公共舆论对于华尔街口诛笔伐的谩骂声不绝于耳,犹如一块裹尸布紧紧包裹着华尔街。在文化方面,人们判令华尔街充军发配,刑期达到了一代人之久,直到里根时代之前,在人们的印象中,华尔街的贵族形象都一直显得落落寡合、默默无闻。
如果说华尔街这种贵族形象似乎是美国从旧世界进口来的有害的舶来品,那么华尔街的骗子形象却是美国文化土生土长的正宗嫡系。骗子经常光顾的华尔街根本不是贵族们的华尔街,骗子的华尔街是一个欲望之街、诱惑之区,华尔街的骗子是清一色的“身无分文的财阀”与“做着黄粱美梦的富豪”。从美国第七任总统杰克逊时代开始,华尔街又重新呈现出欣欣向荣的景象,骗子们共同的“梦想”就是以牺牲轻信自己的受害人为代价而一夜暴富。这里是林肯式的*投机主义王国,人们无须克勤克俭就可以享受富足的生活。相形之下,依靠勤劳致富然后才能跻身独立自由的社会名流则显得过于缓慢、笨拙。在其他地方,声色犬马的欲望以及五花八门的骄奢淫逸可能会违背中产阶级可敬的道德标准;可是华尔街不仅给这些东西颁发了许可证,甚至还赢得了人们的口碑。每当经济处于景气周期时,华尔街骗子们的诈骗事业也就开始兴旺发达了。无论你地位高低,骗子们一概都是骗你没商量:19世纪80年代,美国已卸任总统格兰特也不幸中招,成了骗子的牺牲品;在“怒吼的20年代”,查尔斯·庞齐的庞氏骗局坑害的则是平民百姓;20世纪90年代,日间交易的操盘手投机成瘾,整天漂浮在网络经济时代的泡沫之上。骗子们操纵着受骗上当者强烈的贪财冲动,他们煽惑群众根本不要理睬“投资者要有自知之明”的投资格言,也不让群众及早为明天的生活做好准备。骗子兜售的是一种没有任何责任感的空想资本主义,这只轻飘飘的风筝挣脱了物质生产这种地球引力的牵制。在美国内战之前那段民风淳朴的岁月里,那些来自穷乡僻壤的青年文盲们凭借自己小小的聪明、大大的胆子、弹性的道德,开始幻想着自己能够与金融大亨们平起平坐,甚至后来者居上。同样地,一百多年之后,在一个人们称为“网络经济”的时代,一些来自穷乡僻壤的年轻人,他们既没有贵族血统,也没有就读常春藤名校的教育背景,却又重新梦想着把华尔街的“老牌”贵族(white shoe)祖先是英国新教徒的美国人。——译者注0拉下马来,同时还要哄骗美国人为这个不着边际的空想买单。
前言(3)
有时候,这些骗子可以凭借神奇的整容手段极尽七十二般变化,一会儿把自己变成自己曾经顶礼膜拜的巨大神像,一会儿又把自己变成华尔街上的英雄好汉。科尼利亚斯·范德比尔特(Cornelius Vanderbilt,绰号“海军准将”)、久必利·吉姆·菲斯克(Jubilee Jim Fisk,绰号“海军上将”)、杰伊·古尔德(Jay Gould,绰号“华尔街恶魔”)等颇具传奇色彩的人物是称霸华尔街的第一代征服者。这些人大都没有什么显赫的社会背景,他们能够出人头地是因为卑鄙无耻或者阴险狡诈。他们很快吸引了全国人民的眼球,民众把他们视为拿破仑式的英雄,部分原因是因为这些人并没有什么来头,从出身卑微到腰缠万贯,这些白手起家的富豪们似乎是美国梦最辉煌的版本。其他人自然是紧随其后,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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