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郝晨一边抵挡杨俊的搅扰一边说:“还有一个同学出的节目‘反正话’。第一句是‘粮票好像对我说’,让你反着说。你张嘴就答,‘说我对象好漂亮’;第二句是‘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你媳妇想了一分钟知道了,还是‘上海自来水来自海上’。然后同学开始发坏。”郝晨越说越起劲,身上的肥肉颤动着笑得不可收拾,“第三句让你翻。说,老丈人家里‘各个爱我’。你张嘴就说‘我爱个个’。大伙儿这个乐呀。哈哈.....”郝晨已经笑得直不起腰了,哈拉兹顺嘴角流下来了。
“还说,还说。”杨俊掐住郝胖子的脖子使劲摇晃。
郝胖子努力调整气息接着说:“最后一句是‘二老爱我’,让新娘子翻。结果,结果,哈哈哈……。”郝晨的手包掉在地上,捂着肚子蹲下了。“新娘想了半分钟说‘我爱....我爱老二’。哈哈......”
徐志远没有心思与其同喜,他头脑中正在浮现出一些场景。一幕是弟弟和弟媳在这狭小的空间里大吵大闹。‘嫁给你算亏大了。本来是想到大城市享福的,可是关在这么狭小的空间里,把人憋屈死。我原想的家具摆不开,我的晒台,我的浴缸。你对我的承诺全是假的,你是个骗子。’‘行啦。我也被骗了,我比你还痛苦,骗我的竟然是我哥哥……’两个人摔盆打碗,闹得乌烟瘴气;另一幕更是心酸。一双父母都已老得弯腰驼背鹤发鸡皮。胖爸爸半身不遂,坐在轮椅上,从阳台的铁栏杆上往下呆呆地望着,满嘴淌着口涎。妈妈佝偻着腰背下六楼去买菜。她一手拄着拐棍一手扶着楼梯扶手,颤巍巍的挪动脚步。年迈的双腿已经不能交替着迈下楼梯,只能一脚下来另只脚跟着放在同一梯上。最让人心酸的是人已经到了楼下发觉忘了带钱。‘唉,老了不中用了。’老妈妈叹了口气靠在楼门口等待邻居施援。
不管谁生活在这样的环境里,对徐志远都是一种摧残,他不可能不牵肠挂肚。这一切都是自己造成的。
“有人敲门。”杨俊捂住郝胖子的嘴警觉地听着门外的动静。
敲门动静不大,三下一停,温柔备至。杨俊兴奋地拉开门。王丽娜款款而入。两只手抓着腋前的坤包带,胳膊拢在胸前。
“哟,你们俩也在。”当她看到另两位熟面孔不禁发问。
“我们走,我们走。别搅了你们的好事。”郝晨嚷嚷着假装拔腿要走。
王丽娜脸腾一下子红了,轻声说道:“瞎说什么。死胖子。”
“要走赶紧走。我不管饭。”杨俊半开玩笑地往外轰郝晨。“丽娜不走了,准备搬过来住。”
王丽娜用拳头捶了杨俊一拳,“越说越不像话,死瘦子。”
“好么,我们体型超标的都死了?就剩徐志远活着了。”郝晨打趣说。
讪讪的站在一边的徐志远绷紧嘴唇只向王丽娜轻轻点点头。
“徐志远最近怎么样?公司里正式生产了吧?”王丽娜一扫轻浮,庄重而含笑地问。
“他来看看房。买房来了。”郝晨抢先回答。
“呀?你不是买了一套房吗?怎么……?”
“人家炒房呗。”杨俊话中有讥讽之意。
“真的?我的天!”王丽娜被惊得高挑明眸,齿白唇红。“看来你混得不错。都投资炒房了。”
家丑不可外扬,更何况面前是令他心仪的女同学。这徐志远竟顺着话茬说下来,“还行吧。我,我看重这套房,想买下来。”
杨俊借机戗火。“噢。你真定下来啦?那你买走。”他又对美女说道:“丽娜,你租房子这事包在我身上。我再给你找处更好的。”
“哎,我说丽娜。租房子干嘛?”郝晨问。
“我想考试。家里老爹老娘乱得慌。”
“还跟老人住?丈夫孩子呢?”郝晨问。
“人家是黄花鱼大闺女,还没结婚呢。拿下MBA往金领发展。”杨俊说。
“噢,这么回事。那你是卖是租?都是老同学。”郝晨问道。
未待房主说话,王丽娜说道:“让徐志远买了吧。倒手准赚。我再另找一处。”
“徐志远听见了吗,为了你我可损失一桩买卖。我跟丽娜谈好了一月一千的,连租五年。”杨俊在徐同学面前用手指比划着,指甲差点儿划到对方的鼻尖。
“怎么考那么长时间?”郝晨问。
“考完了不得深造三年嘛。独身主义要有自己的空间。”杨俊说。
“你这儿太偏了,环境也脏,外地逃婚的租这儿还差不多。都市丽人的空间在市中心。”郝晨说。
王丽娜也是这个意思,点点头。
“那就老徐买下了。老徐,该出手时就出手。办。”郝晨展平手掌做了个劈砍的动作。
徐志远将嘴唇抿进上下牙间,微微点头似要决定。经过胖瘦二人的怂恿、撺掇还有王丽娜一双惊奇的目光,他锁定要买了。在千头万绪中倾向于买房的因素也跳出来帮助决断:目前市面上二十万以内能而且贷款的房子几乎找不到了,南北向,好好装修还行……于是他拿出些正经八百要炒房的样子,说道:“嗯,这套房子有升值空间,我看重了。但是这个地点太偏、六楼、卫生间太小。你给便宜点儿,出个底价吧。”
杨俊说:“行呵。我原打算十九万卖的,给您让两千。”
“才让两千,过节这么会儿工夫你涨两万。还得再降。”郝晨说。
“十八万怎么样?”徐志远话音刚落郝晨用肘碰了碰他。老徐领其意,还可以降。于是继续找毛病。“这房子多大平米?有三十八么?”
“有。我把房本复印件带来了,不信你看。”杨俊从兜里掏出一张纸摊看让买主看。
徐志远看不出毛病,只是端着架子微微点头。郝晨也接过来看看又转给王丽娜看。三个男生讨价还价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屋子里产生回音。骨感的美人儿将一条腿别在另一条腿后面,身形婀娜。她边端详着那张复印件抿嘴笑着。突然,她的回音盖过了那三个人。“哎呀!你这房子有问题。”
“怎么了?不会是违章建筑吧?”郝晨说。
徐志远凑过来,凝眉瞪眼瞅着那张纸没看出什么纰漏。
杨俊心里有鬼,脸上装作淡然无事问道:“有嘛问题,面积
“我说杨先生,你这房是去年底刚买的吧?现在又卖,得交税呀。”王丽娜说。
“交什么税?”徐志远抬起头问道。
“国家为了控制倒买倒卖,出台了一个营业税。就是说你买了套房子不到两年,你又想卖出去,必须交纳房屋价值百分之五点五的税。现在从两年又延长到五年了。”
“啊,还有这事儿。税谁交呢?”徐志远问。
“卖主交,但是都转嫁给买主交。你们得商量。”王丽娜越说声音越小,映出些许无奈。
“嚯,嚯。房市你也研究,别耽误了MBA考试。不就一万块钱么,对于徐大房虫来说无所谓。”杨俊说。
郝晨大为不解问道:“这房子不是你的吗?怎么去年底还过户呢?”
杨俊有些恼愧,他说:“房子是我的不假,但房本是我爸的名字。去年底老头病重,我跟我妈软磨硬泡就把房子过给我了。”
“好么,你可一直跟我们吹呀,我有房子,我有房子。去年又吹,我趁俩房子,趁俩房子。敢情你也是‘房祖名’啊。”郝晨奚落。
“那也比‘无颜祖’强呵。某些人连个直门独都买不起。”杨俊说。
“你妈的把价降下来行吗。十七万。”郝晨说。
“不行。我这房不愁卖。我凭嘛降价。我听说前两天二手房交易火爆。”杨俊说。
“那是大伙儿听见信儿了,营业税由两年改五年,房虫子们赶紧抛售。窝手里怎么办。可是正式实施那天,成交量立刻下滑。这招还挺管用。要不说你这房子还真难卖了。”王丽娜说。
“十七万卖了吧。别跩了。”郝晨说。“万一房价爆跌也备不住。”
“那,那这税我可不交呵。说嘛我也不交。而且中介费我也不交。我就拿十七万,别的嘛也不管了。”
“买主也不交行吗?有别的办法么?”徐志远问。
杨俊说:“办法到有,现在冒出个办法叫做‘阴阳协议’。”
“又是协议?一听这词儿我就哆嗦。”徐志远皱起眉头。
“就是买主把钱交了就可以入住。但是房子不过户,房本还是卖主的。等五年以后再办过户。”杨俊似乎早有准备道出端详。
“那不行,产权和房款我都拿着。到时候你小子不承认怎么办?”郝晨说。
“是怎么个格式?公证处给盖章吗?”徐志远问。
“就拿张白纸写。买卖双方自己签字按手印。公证处可不管这事。”王丽娜说。
“哦,私下协议!打起官司来还得以房本为主呀。老徐,这个协议不妥。不能签。你还是交税吧。”郝晨说。
“就是,你还不如交税呢。房本落你手里,想什么时候出手也容易。”王丽娜说。
“那就交吧。这房子我买。”徐志远叹了口气。“今天怎么遇上这么多协议?我都懵了。
惠策出台 修改合同
按照《房屋买卖(置换)合同》的约定,今天是徐志远去中介交首付款的日子。
早晨来到公司他就心神不宁。每过一会儿就拉开办公桌下的大抽屉,掀开书包看一眼里面的存折、银联卡和一些现钞。存折里面有一万七千五百元钱,这是在宁玉翠的监督下存入的。银联卡里是弟弟汇过来的六万元钱。现钞是老娘从积蓄里挤出来的,也有几千块吧。这些钱加在一起交百分之四十的首付、手续费、营业税应该将将够了。
他拉好书包拉链,关上抽屉把视线又转到电脑屏幕上。现在唯一能在大脑里思索的事情就是下午交钱时要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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