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启海:离开冼星海的日子(5)
那时,在青木关音乐学院的大琴房中有一架被称作“双手万能”的钢琴,意思是这台钢琴已经弹不成音了。可是,尽管条件艰苦,却难以阻挡赵启海顽强学习的热情。为了多方面努力提高自己的音乐造诣,打好理论和实践基础,他几乎每天都要到琴房来,练习弹奏贝多芬的钢琴曲。
赵启海对中国的传统艺术形式都非常喜欢,他不仅爱唱中国的民歌,还爱唱京剧。在美国,朋友聚会时,他唱上一段京剧“捉放曹”和“龙凤呈祥”,让人享受到中国的高雅文化和文化的深遂。除了歌唱艺术外,赵启海还喜爱书法,并自学油画,喜爱写诗抒怀,他在匹兹堡创立了诗社,喜爱诗的旅美学者好友每月聚在一起互相切磋,交换心得,他的才艺得到大家的赞叹。
即使晚年患病以后,赵启海依然保持着对祖国传统文化的热爱。张先华介绍,那时,他最喜欢看的京剧是《四郎探母》,每次看着看着便会流泪。张先华知道,丈夫是个情感丰富的人,他的情感与祖国传统艺术所表达出来的境界是相通的,欣赏祖国传统艺术的过程中便寄托了他的思乡情、思亲情。
四 教授经济学是他职业生涯最长且为最后的一站
赵启海进入青木关音乐学院不久,声乐老师蔡绍序转到成都南虹艺术专科学校任教,赵启海也追随着转学到成都,这次转学却使他从此接触到经济学。“认为音乐知识面窄,启海选择了进入金陵大学文学院经济系学习,之外便继续师从蔡绍序学声乐。当时,华西坝上有名的《古怪歌》便是赵启海传唱出来的”,张先华说,他在选择专业时,肯定不会明确地想到自己以后会与经济学长期为伴。
1946年,赵启海大学毕业后,以优异的成绩考上国民党###招考的留美自费生。身无分文的赵启海为了筹措经费和学费,于1946年7月离开成都回到家乡徐州。“是他的朋友、乡亲、校友给他募捐了900多块钱的留学经费”,张先华这样介绍了当时的情况。
其实,在出国前,赵启海因为劳累过度,加上营养不足,已染上肺病而不自知。“当在国内体检时,启海自己已感到身体状况不好,就请朋友孙从音替他去体检拍片子,结果就混了过去。”在张先华的讲述中,记者才弄明白为什么赵启海在美国的年龄要比实际年龄小———就是因为这次请孙从音冒名代替,孙从音在医疗报告上将年龄写小了几岁的缘故。
当初,赵启海抱着深造学习的目的留学美国,他肯定没能料到自己异国求学之路会那么曲折漫长,以致误了回国的行程。次年10月,赵启海抵达美国西岸加州,从旧金山到达密西根州,进入美国的密西根大学研究院,攻读经济学硕士学位。入学要体检,查出他染上了肺结核。
美国对控制这种传染病极为严格,马上赵启海便被迫进入了公共疗养院,彻底治疗。这一治疗便是两年,1949年中国解放之日正是赵启海疗养痊愈之时,得知这一特大喜讯的赵启海心中别提有多畅快了,恨不得立即就出院开始自己的学业好早日学成归国。可是医生仍要他继续休养,慢慢增加免疫力。于是,赵启海一直在疗养院里呆了33个月,1950年秋才返回密西根大学读书。
当时,考虑到自己大病虽愈,但身体底子还是很弱,赵启海给自己定的计划是一定要坚持下去,先少选几门课,以后逐渐加多。1952年,赵启海终于取得硕士学位。之后,为了经济独立,他不得不先找一些临时工作。1958年,赵启海再次踏进密西根大学,一面做研究助理,一面攻读商科博士学位。谁知后来指导教授转走,而赵启海又已于1960年被聘到大专学校任职,导致他的博士论文未能完成。博士梦终未能成真,这也成为赵启海生平一大憾事。
自1960年起,赵启海先后任教于俄亥俄州伍斯特学院、密苏里州米托迪斯特学院、匹兹堡大学波特帕克学院,主讲宏观经济学、微观经济学、会计学、统计学、银行金融学、国际贸易等课程。作为教授经济学的大学教授,赵启海职业生涯最长也是最后一站是在匹兹堡大学,在这儿他工作了20年,在这儿退休,为职业生涯画上圆满句号。
赵启海:离开冼星海的日子(6)
在美国,张先华除照顾丈夫的生活起居外,还利用自己与丈夫的身份地位,为中美关系特别是中美经济、文化交流奉献了自己的力量。上世纪七八十年代,中国有大量的文艺界、经济界人士来到美国,只要找到他们,张先华都协助丈夫热情接待来自祖国的同胞。
作为经济学家,赵启海非常关注祖国的经济建设。1986年夏,由联合国资助,作为美籍华裔学者的赵启海访问中国时,先后在北京师范大学、安徽大学等学府讲学,作有关西方经济学的现状及其发展趋势、美国经济政策动向、供应经济学和现代货币主义在美国的发展状况等学术报告,并就中国经济体制改革和今后的改革问题,以及微观搞活与宏观控制问题等进行了坦率热忱的探讨交流,收到良好的预期效果。北京师范大学热烈欢迎作为老校友的赵启海返回母校讲学和学术交流,还隆重地授予他“终身客座教授”荣誉称号。
1988年,赵启海虽然退休却仍在学校任教,但是他的记忆力慢慢衰退。在张先华的劝说下,赵启海停止了教学生涯。可是,他的记忆力越来越差,最后连夫人张先华都不太认识了。“那时,他经常问我,你是谁呀?”可以想见,当时张先华的心情会有多么糟糕!不过,令她稍感安慰的是,虽然认不得她的模样了,但“启海还能对人说出我的名字来”。
对于张先华来说,2002年是一个永失己爱的年份。那年3月初,赵启海在养老院里住了7个月而患了感冒,“由于感冒加重,启海患上肺炎,在医院里抢救了4天,最后医生对我说‘没办法了’。那天下午,启海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如今,听着张先华讲述丈夫最后的日子,她的脸上很平静,并没有显露出多少悲情,但这种痛失爱侣的悲伤,想必已经如利刀般将她的心切割得鲜血淋漓。
令张先华感到温暖的是,虽然她的启海已经离开这个人世,但祖国的朋友们并没有将他忘记。2002年10月19日,中央音乐会校友会及北京一家文化艺术发展公司在鲁迅博物馆“三闲斋”举办了“缅怀赵启海教授座谈会”,对他的一生给予了高度评价。而且,为了纪念赵启海,展现他的爱国之心及艺术才华、乐观向上的高尚情操,还将座谈会上发言人的讲话稿及赵启海的部分诗稿遗作一起组织印制了一本纪念小册子,中国美术家协会常务副主席、党组书记王琦先生还题写了书名。“作为启海的亲属,我要对所有他的老战友、老朋友及厚爱过他的人们表示感谢!”接受采访的时候,张先华如此动情地表达了她的心声。
五 胸怀爱国心却无力圆一个回国梦
虽然身处异国,赵启海始终揣着一颗滚烫的中国心,他对祖国母亲的一片赤子之心令许多熟悉他的人感怀不已。张先华说,1950年赵启海参加中国同学晚会时歌唱了爱国歌曲,后来美国政府人员找他谈话,他正直坦白地回答了对方的问题。
1955年,赵启海曾计划回国定居,因局势变化而未果。1958年,赵启海攻读博士期间,曾有美国移民局的官员劝赵启海加入美国国籍,被他婉言拒绝了。到了1964年,赵启海依然不改回国的初衷,他曾写信给周恩来总理,要求回国。总理回复说:“启海要回来很好,但那里也可以发展,会做得很好,不回来也可以嘛!中国人有这么个观念,‘青山处处埋忠骨,何必马革裹尸还’。”于是,为了不引起怀疑,赵启海与夫人张先华于1968年一起加入美国国籍。
中美建交前,张先华的表姐、著名爱国人士袁晓园前来匹兹堡向赵启海建议,希望在匹兹堡建立华人的组织,以积极推动并促成中美建交的实现。中美华协协会终于1979年成立。那时,协会的会员有100多人,赵启海担任秘书长之职,可他干的全是具体的事务工作。由于教学任务较多,每周除白天授课以外,还有3个晚上教夜校学生。这些夜校学生都是白天工作晚上上课,也是学分制,大家都非常喜欢上赵启海的课。即使这样忙碌,赵启海在华协的工作也未减少,他总是埋头工作,积极推动着新会员的发展工作。在协会成立3周年时,赵启海还作了一首诗以庆贺:“三岁华协初长成,跋山涉水挺身行。灵犀一点神州唤,团结争鸣卫长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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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启海:离开冼星海的日子(7)
虽然长期生活在海外,但赵启海对国内政治形势依然十分关注,对亲友十分怀念牵挂。喜欢写诗的他借诗抒情,也因此保存下不少表达他的爱国情感、怀念老友的诗作。1976年,周总理病逝,赵启海悲痛不已,感念曾在周恩来领导下工作的一段经历,他提笔写下几首悼念诗词。其中《吊总理》一诗中写道:“红崖嘴边夜长谈,三十五载一瞬间;喜听江南歌新曲,遥看长城换旧颜。噩耗传来惊魂魄,涕泪横流不成眠;从来为人不为己,一代伟业万古传。”诗中透露出诗人对于总理病逝的真切悲痛之情。
“四人帮”覆灭后,赵启海同一切有良知有正义感的中国人一样感到扬眉吐气。1977年4月,他写就七律《送南园》,其中有这样的诗句:“年逢大治妖风去,百鸟争鸣庆万秋!”语中无不浸透诗者痛恨乱世者、歌颂盛世的情感。
1979年,中美建交后,有感于这一历史事件的重大意义,赵启海挥笔写就长诗《中美建交颂》,在诗中,他赞美中美两国具有智慧与勇气的人民,期待“东方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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