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银山了解到具体情况后,没有急于回厂。他先给民警中队他哥们陈大伟打电话,让他们先去吓唬吓唬。所谓强龙不斗地头蛇。又给现任土地爷村支书打电话,让他出面打个招呼。然后安安心心地出去喝早茶去了。
下午三点,王银山回到厂里时。等待他的不只是臭气曛天的死鱼,还有横七竖八躺在自己总经理室的村民,以及黑着脸的环保局的那两位“大爷”。村民已经向环保局投诉:银山公司的污水毒死村民塘鱼。
王银山才感到有些扎手。再次打电话给村长。村长说,老支书虽然退休了,还是自己的引路人。关键的是,老支书的儿子现在是市法院的副庭长。
经过艰难的谈判,由银山公司赔偿老支书死鱼损失8000元,每条死鱼,不论大小,差不多要值四五十元吧。另外补偿村民当天的误工损失每人50元,误餐补助每人10元。
环保局的两位稽查员由办公室小李陪同吃喝玩乐。走时,热情地向王总建议:窑炉尽快进行环评验收,否则停产整顿!语气生硬得很。还有,我们以后来检查,不希望听到狗的叫声。
这不是明明在骂人嘛。王银山气不打一处来,将共产党的贪污*大骂了一通。骂得慷慨激昂,痛快淋漓,大快人心。 txt小说上传分享
第十章 无牌无照的摩托车簇
二十年前,中国还是个自行车王国。三十年前人们为拥有一辆永久或凤凰牌自行车而自豪不已。十年前,中国已进入摩托车王国。城市工薪家庭及农村富裕户基本上都拥有自己的摩托车。
自摩托车产生的那天起,就注定要让广大的交警们头痛不已。目前交通事故死亡人数最多的是摩托车违章或与摩托车有关。无照驾驶与黑牌照,是摩托车事故久治不愈的顽症。这种“肉包铁”出行方式,方便得连生命是如此的脆弱。中国地大物博,人口众多,每时每刻都有人葬生在摩托车轮下。
在银山公司骑摩托车的人不多,大概有二十人左右吧。何进就是其中的一个。何进到银山公司上班才三个多月,他原来住在公司宿舍。后来有老乡约他打牌,在牌桌上认识了一个女人,叫桂花,也是老乡。一来二去的,两人挺投缘的,都是单身在外,你帮我洗洗衣,我陪你逛逛街,夜长人寂寞,两个人就睡进了一个热被窝。何进在出租屋租了间房,买了辆二手摩托车。又给孔主任送了两瓶好酒,把桂花也安排到了同一个车间,对外宣称是夫妻,一起上下班,有说有笑的,恩爱得好不让人眼红。
何进的摩托车是部黑车。这也没什么,外来打工崽,骑的摩托车99%是无牌无照的。花山市政府有规定,本地户口一家才允许上一辆摩托车牌。外地户口不允许上摩托车牌。这种规定的最初起因是为了整顿治安。东江开放之初,大量的民工涌入城市,许多找不到工作的无业青年,成为偷抢分子,他们经常利用摩托车作为作案的交通工具,隐患多多。
现在在城乡结合部及乡镇,这种无牌无证的摩托车随处可见。交管部门经常设卡检查,几乎是三个小时就可以没收一卡车的摩托车。没收的车绝大部分是无人领取的,处理这种没收车辆可以取得一笔不菲的罚没收入。据说,管理不规范的地方,这种摩托车是循环使用的。没收、处置、购买、再没收、再处置,周而复始。永远是猫抓老鼠的游戏。
近来桂花老没精神,贪睡。平时能吃两大碗,现在吃一小碗就想吐。女人的直觉告诉她,自己会不会有了身孕?叫何进请了一天假,陪她到区里的医院检查检查。医生肯定地说怀上了。桂花心想坏了,自己在外偷汉子,偷出尾巴来了。不行,自己在家已经生过两孩子,一儿一女,爷爷奶奶带着念书。孩他爸在福建,来了好多电话叫自己过去。因割舍不下何进这冤家,一直犹豫着哩。现在是狠下心分手的时候了。
何进比桂花小了五六岁,家里也有个老婆,生的是个姑娘,他一直想要个男孩。现在知道桂花有了身孕,那高兴劲要多高有多高。坚持要桂花把自己的骨肉生下来,赌咒发誓:生的是男孩,何进给桂花一万块,生的是女孩给桂花三千。并写了一张纸条给桂花作为凭据。桂花起先还不肯,从医院回来,路过马路市场,何进特意给桂花买了一对玉手镯,摊主开价500元,何进左磨右泡,最后化250买了下来。桂花才勉强答应他的要求。
老公又打电话来催她,说是工作已经找好了,叫她赶过去面试。桂花又拿不定主意。下班时,两人吵了几句,桂花赌气不肯上何进的摩托车。何进赔了不少好话,可能还讲了一个晕笑话,女人坐在车后面直抠何进的腰眼,搞得何进的摩托车左摆右晃。
“坐好。前面有人查车。”何进眼尖手快,一个急刹车,来一个360度大转弯,右手一压油门,嗞的一声,调头就跑。
在处理对外关系上,王银山自愧不如李凤娇。高兴的时候,李凤娇便笑他是个榆木疙瘩。王银山厌恶同政府行政人员打交道,这种厌恶好像是天生的,由来已久,日积月累,以致到现在见了政府人员就躲,不是万不得已是决不出面应酬这些“鸟人”的。
窑炉环保验收的事太大,处理得不好,环保局一纸整顿令,叫你停产,你真拿它没法。所以自己才低下架子,主动请李凤娇一同宴请环保局执法大队的乌队长。乌队同李凤娇不生不熟。这个人很硬气,一般人是请不动他的。
乌队从空军贵阳某部转业到东江省花山市已经七八年了,但还一直保持着军人的作风。一举一动都硬梆梆的。他也是难得一见的不收红包不近女色的人。这两年中秋和春节,乌队从没有收过银山公司一分钱。但他爱喝酒,并且只爱喝一种酒,那就是茅台酒,高度的茅台。别的酒一概不喝。这与他在贵州当兵有一定的关系。他的酒量颇大,不喝则矣,一喝非八两一斤不过瘾。李凤娇是他唯一见过能敢跟他喝茅台的女人,长相不错,酒品也不错,所以接到她的电话,他很爽快地来了。
王银山早知道乌队是一个不好对付的人。北江就有两家企业被他重罚过。今天听李凤娇说,乌队爱喝茅台酒。心想,自己有了对付他的好办法,而且可以做到稳操胜券。
王银山不是有个酒窖么。他这怪人,不喝酒却爱放酒藏酒。他自己的酒窖里有许多酒,在市场上是很难买到的。例如,1997年香港回归,茅台酒厂特意限量酿造了一批纪念酒,珍藏版的赖茅酒。那酒外观不起眼,瓷瓶二斤装,正面有“纪念香港回归1997”几个字。王银山藏有两瓶,十二年了,他亲爹都没舍得孝敬。今天为了银山公司,他带了一瓶来。
乌队是个行家。一见王银山将赖茅摆在桌上,他的剑眉一挑,眼前顿时一&;#63863;。当年香港回归时,他还在部队,有一天团长请客喝的就是这种酒!那时分到他杯中的只有二两,人多,不过瘾啊。现在过去了十二年,酒是陈的香。
他正在反复打量酒瓶上简单而非夸张虚华的包装,服务员请问是不是可以开酒。“不用。我自己来。”乌队生怕服务员伤着了自己的心爱之物,亲手开盖。将酒瓶口移到鼻子下,微眯起眼睛,缓慢而修长地吸气,稍停,悠悠吐出。王银山仿佛闻到了一丝处女的体香,飘飘渺渺,从桌子对面飘来。李凤娇给乌队满上一小杯,乌队一饮而尽。“怎么样?”乌队不言语,自己又满上一杯,一仰脖子,高抬酒杯,那酒便飞流直下三千尺,倾落在乌队深深的酒肚潭中了。
“好酒!”乌队眉开眼笑,王银山也笑,李凤娇也笑了。
第二天,王银山酒醒时,何进夫妻的尸体已经静静地躺在太平间。二尸三命。花山市安监局的一位副局长比王银山更早地赶到了北江镇。
第十一章 莫做纸上谈兵的无用书生
当王银山因公司接二连三的事情,忙得焦头烂额时,李凤娇像春天的燕子,在明媚的阳光下活得逍遥自在。
她的私人会所已经重新装修完毕。虽然隐匿在山水庄外庄一百多座别墅群中,外观上不起眼,但人来人往的,来的都是高档小车,依然引起了物业管理人员的猜疑。从他们的眼神里,可以看出,他们准把自己看成是某某高官巨贾的二奶了。好笑,但可恶。
花山意万油料公司的老板孙意是个讨人疼的乖巧人。自己的会所新开张,他忙前忙后的没少跑腿。孙意比自己大不少,却非要拜自己作干姐姐。今天这个干弟又给自己带来了一个生意上的朋友,姓牛,说是跟王总是老乡。五十多岁,是个黑胖子,长着一对鹰眼,不苟言笑。但出手大方,每个服务过他的小姐,小费都是一千。他自己介绍是王银山的校友,李凤娇便猜到他是长江公司的老板牛国庆了。虽然长江公司与银山公司是竞争对手,但来的都是客,而且是很大方的客人,李凤娇没理由不热情接待他。在牛国庆做足疗时,李凤娇亲自给牛老板端来了咖啡,两人聊得蛮投缘的。出门时,李凤娇还亲自将他送到门口。
李凤娇的私人会所是没有招牌的,来玩的都是朋友或朋友介绍的朋友。收费也没一个定数,全看客人的心情和为人。这里服务是外面那些星级宾馆没法比的,当然消费也要高得多。一般请客的人,大多是为了隐密,冲着这里一流的服务来的。不少人来去诡异,不留真实姓名。请客者不说,李凤娇也规定不准问。
有一个笑话。外地来了一个招商班子,当花山市招商办领导介绍这是某地某市长,李凤娇作为银山公司的代表,握住对方的手,总觉得这市长怎么这么眼熟。市长就说:李总,你的服务是一流的。欢迎到我市投资,我保证我们的服务同样一流。李凤娇终于想起来了,他不就是前天在自己的小洋楼里搂着自己的小妹学叫妈咪的那位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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