遍，她让学生们自己念。而我，不知不觉也跟着念了。有一个字，大家都 不会念，就我一个人念，老师这才注意到了我。她把我叫到她跟 前，问我是谁家的孩子，为什么来到学校。为何没上学，你想不想上学 ？ 我小声回答了她的提问，我说我想上学，她说： “ 那好吧，你明天就带个板凳来吧，你这个学生我要了，过会我去找你 奶奶说去。”我听了她的话，高兴极了，我连蹦带跳的回了家，把 这一消息告诉了祖母。祖母一听。却没我想象的那么高兴，她说：“孩子，我本来打算今年秋天再让你上学的，你现在上学，连 个书包都没有呢。”我一听，就哭了，我晃着她的手，说：“我就是要现在上学嘛。”祖母见我哭了，就对我说：“好了，孩子，你不要 哭了，我让你上学还不成。”我一听，破涕为笑。这时，那位老师 来了。老师和祖母说了想让我入学的意思。祖母对老师说：“老 师，我不是不愿明儿上学，一是他的体质不太好，我想让他再大一点上学，二是我们家穷，学费怕是交不起啊，不过，我想过了， 就是要饭，我也会让明儿上学的。”老师对祖母说：“大娘，这孩 子聪明，一定得让他上学，至于学费的事，我和上边反映反映，看看能不能给减免了，我看，明天就让这孩子到学校上学吧，我 已和校长说了。”祖母一听，高兴极了，连声对老师表示感谢。这 位让我入学的老师，我只知道她姓苏，是外地人，我入学不到一 个月，她就调走了，从此，我再也没见过她。但我总忘不了她，特 别是她那齐耳的短发和那慈善的笑容，让我今生今世都难以忘怀。我多么希望能够再见到她，和她一同回忆一下当年的情景 啊，向她问候一声。也不知她还记得我这个学生不 ？ 她现在过的好吗 ？
那天，苏老师一走，祖母就赶紧拿上两个鸡蛋，到村里的供 销社门市部给我换了两个本子，一支铅笔。回家后，又找出几块旧布，给我缝书包。一直忙到天黑，书包缝好了。祖母让我背着 试试。我背着祖母给我缝的书包，高兴的一蹦一跳的，祖母也笑 哈哈的。那是我们祖孙俩度过的最快乐的一个晚上。祖母一边给我整理着书包，一边叮咛我，到学校里一定听老师的话，好好 学习，别和同学打架。我很认真的听着她的嘱托，心里充满着幻 想，也许，就是从那时起，我有了梦，有了憧憬，直到现在，我一 想起那晚上的情景，我仍然激动不已。那一夜，我是在笑中睡觉的。
第二天，当太阳从东方升起的时候，祖母带着我，送我去上学。我记得祖母说过，那天是春分。一路上，我欢快的蹦蹦跳跳， 杨树挂满了绿叶子，有几只小燕子在我脸前飞来飞去，叽叽的 呢喃着，好象也在为我欢唱：祖母把我送到学校，把我交给了苏 老师，又叮嘱了我几句，就回家了。 苏 老师给我安排了一个座 位，我把小板凳放下，就坐在了课桌前。我记得课桌其实是一个石条。从此，我就踏上了漫漫求学路。
或许是我天资聪颖，或许是我的勤奋，不多久，我就是班上的第一了。我经常考双百分。而每当我把成绩告诉祖母时，她总 是用手抚摸着我头，笑着说，俺明儿就是聪明。得到祖母的夸奖后，我总是神气的说，我下次还要考第一。 不知不觉，我已上五年级了，还是在我们村里的学校。有一 天中午放学，我一回家，发现祖母躺在炕上，我大爹和我的堂姐 也在我家。我连忙问祖母：“你怎么了 ？” 祖母笑着说： “ 没怎么， 感冒了，你快吃饭上学去吧，饭是你姐姐做的。”她说话的声音很小。我问大爹，我祖母到底怎么了 ？ 大爹说： “ 你快吃饭吧，现在还说不上来，明天我带你奶奶到公社医院去看看，你姑姑也 去，你就安心的上学吧，都说好了，这一段时间，由你姐姐来照 顾你和奶奶，你大娘也没反对，你姐姐她乐意。”我的堂姐就从这时候走进了我的生活。
我当时没有意识到情况的严重，我想，也许，祖母是累感冒了，明天去看一下医生，会好起来的，所以，我吃完午饭和祖母 打个招呼就去上学了。到了晚上，我吃完了晚饭，就做作业，做 完了，这才想起怎么没见祖母吃饭呀。我就问：“奶奶，你没吃饭吧 ？” 祖母说： “ 我不想吃。 ” 我堂姐还没走，对我说：“奶奶一天都 没吃饭了。”祖母说：“我没感到饿，不想吃。”等堂姐走了，祖母让我躺在她的怀里，不知怎么，祖母的眼里流出了大颗大颗的 泪珠。一种不祥的预感涌向我的心里。我问：“奶奶，你怎么了 ？” 祖母没回答我的问题，只是抚摸着我的头，一边流着泪，一边对 我说：“明儿，你以后可一定好好学习，长大了做个有出息的人啊。以后啊，你多听你姐姐的话，和她好好的，别惹她生气，有啥 事，你也可以找你大爹去，还有你姑姑。你大爹其实是疼你的， 要不，他也不会让你姐姐来咱家的，你可要记住了，不管受多大的委屈，你可都要挺住啊，你可别老让我放心不下呀。”我哭了， 我说：“不，我就是要和奶奶在一起。”祖母哭着说：“傻孩子，我 也不想离开你呀，可是，”说到这里，她又把话咽了回去。她抹去我脸上的泪水，说：“你看，哭啥呢 ？ 我哪能离开我这将来有大出 息的孙子呢，我还等着你养我的老呢，好了，别哭了，睡吧，明天你还要上学呢。”我听了她的话，不哭了，趴在她的耳根说：“奶 奶，等我有出息了，我让你住大高楼。”祖母听了，笑了，把我搂 得更紧了，说：“我就说嘛，我的明儿就是有出息，将来啊，我就住俺明儿给我盖的高楼，楼上楼下，电灯电话，那我就光享清福 了。”她说完这些话，就转过脸去，我看见她在擦脸，她一定是哭 了，可我当时没有想那么多，我毕竟还小，一会儿，我就睡着了。现在想祖母一定是没睡，她一定是在端详着我，因为，她知道， 她在这个世上的时间不多了，而最令她不放心的，便是我这个 从小没了爹娘的孙子，那时，她该是怎样的痛苦啊。想一想，怎不令我肝肠寸断。 第二天，我大爹和我姑姑用小推车带我祖母到公社卫生院 去检查。那一天，我根本没有心思听课，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 我多么希望我的祖母真的是感冒啊。下午放学了，我一回家，祖母他们回来了，而结果却是谁也不想听到的。经过医院的检查， 祖母被确诊为食道癌晚期，已无住院的必要了。听说医生把我 大爹和姑姑狠狠地说了一顿，说为什么到现在才来检查，以前你们做儿女的都干什么去了，直说的我大爹和姑姑号啕大哭。 我一进家，就看见大爹他们都在哭，而躺在炕上的祖母是那么 的憔悴，面色蜡黄，但却没哭，在那里轻声地安慰着大爹他们： “不要哭了，我老了，总是要走的。”她一看我放学了，让我过去，她用她那双长满老茧的手攥着我的小手，问我：“明儿，放学 了 ？” 我点了点头。她象是对我说，又象是对大爹他们说： “ 这以 后啊，可要靠你们了。”我大爹哭着说：“娘，你就放心吧。你要好 好养病啊，你会好起来的。”祖母苦笑了一下，长长的喘了一口气。
从那天起，我的祖母就再也没好起来。她被病情无情的折磨着，吃不下饭，到最后，喝口水都很困难。而我的堂姐，真的好 象亲生女儿一样伺候我的祖母，为她为我做饭，洗衣服，为祖母端屎端尿，每当有人来看祖母时，祖母总是夸奖我的堂姐。
在病中，祖母仍然关心我的学习，总是问我考试了没有 ？ 和 同学打架了没有 ？ 在听了我的回答后，总是满意的点点头。亲朋 好友来看她，带来一些点心，她总是先让我吃，我不吃，她就不满意，我就只好按她说的办，她看着我把点心吃了，总是微笑着 问我：“好吃吗 ？” 我说： “ 好吃。 ” 她就会说： “ 俺明儿真是个听话的孩子。”
到了晚上，她总是让我坐在她的身边做作业，我在灯下写 作业，她会用她那双慈祥的眼睛看着我，生怕我会从她的眼前消失了似的。而我那时好象也懂得她的心事似的，如果有小伙 伴来找我出去玩，我总是会找理由加以拒绝。
这样过了大约有三个月的时间，有一天中午我放学回家，看见祖母坐在炕上，正和我姑说话。我一看，这不是好了吗 ？ 我 赶紧跑到祖母跟前，问：“奶奶，你好了吗 ？” 祖母一把拉过我的 手：“好孩子，奶奶好了。”而我姑姑转过脸去就抹眼泪。祖母很 专注的望着我，说：“明儿，奶奶告诉你的话，你可要记住了，以后可要好好学习，长大了一定要做个有出息的人，天大的难处 也要挺住，知道了吗 ？ 奶奶以后啊，可能不能陪你了，不能给你讲故事了。”说到这里，祖母泪如雨下。我说：“奶奶，你说什么 呀，你不是好了吗 ？ 我以后还要听你给我讲故事呢。 ” 祖母苦笑 了一下，说：“嗨，就是，我以后还要住俺明儿给我盖的大高楼 呢。”我一听，就笑了。这时，姑姑过来对我说：“明儿，你快吃饭去吧，让奶奶休息一会儿。”
那天下午，我姑姑没走，我大爹也一直在。我看见一些邻居也过来了。我心想：祖母好了，怎么他们都来了，而且没见谁高 兴啊。不管是谁，和祖母说话时都笑着，可一转身就眼泪汪汪 的。我挺纳闷。我吃过饭，祖母就催促我不要耽误了上学，我就赶紧上学去了。
晚上，等我放学回家时，我看见我家里满屋都是人，而且，我听见我姑姑和大爹哭的很伤心，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人我的心 里。我放下书包，扑到祖母跟前，我看见，祖母躺在炕上，正对大 爹和姑姑说着什么，大爹看见我来了，就对祖母说：“娘，明儿来了。”姑姑把我的双手放到祖母那双骨瘦如柴的手里，我感觉到 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