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后的25年里,一个不断重复的话题是科技进步的加速。但这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误解。真正被加速的是人们的科技进步意识。科技进步自身很可能根本就没有加速,甚至可能是变慢了。毫无疑问,在1945~1975年间,没有什么成果能够与1856年到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的科技进步相提并论。这些进步开始于合成染料的发现以及第一台实用发电机和打字机的设计,结束于莱特兄弟(Wright Brothers)的第一次动力飞行、李·德福雷斯特(Lee DeForest)发明的真空管以及为电子学和数据处理提供了基本概念(包括“数据”的概念)的符号逻辑。在那60年里,平均每14~18个月就有一项新的发明诞生,而且几乎立刻就能催生一个新的行业。而在1947~1975年间却只形成了两个真正的新行业:计算机和系统性药物——开始于20世纪30年代晚期的磺胺类药剂和40年代的抗生素。
下一个20年或25年,几乎肯定会更像1914年之前的那段时间,而不是1947~1975年的那段时间。如今,认为技术进步已经告一段落,甚至认为技术进步不值得追求并且能够被终止,这样的一些想法非常流行。这并不新鲜;这是技术进步加速时期人们的普遍反应。在19世纪30年代出现过这种反应——当时,捣毁机器、阻碍技术进步的勒德分子(Luddite)要远比创新者更引人注意。在19世纪90年代也出现过这种反应——在西方的历史中,这也是人们不再痴迷于科技的最后一个时期。但是就像19世纪的勒德分子和科技悲观主义者并未造成持久的影响一样,可以说,今天一些人对科技不切实际的抵制仍将是徒劳的。这可能导致严重的混乱。在19世纪90年代,HG韦尔斯(HGWells)那一代人对新科技的恐惧严重地阻碍了英国的发展,致使英国确信他们将忠于19世纪的陈旧技术,因而在利用20世纪基于科学的新技术方面落后了。但这并没有阻挡,甚至都没有减慢世界性的科技推广和进步。这只是让科技以及经济领导地位转移到了新的地区。对如今在发达国家里出现的强烈抵制未来科技的行为而言,这也是唯一可能的结果。
现在人们普遍认为,从新知识到产品和服务的转化时间已经大大地缩短了。其实并非如此。转化时间在最近的三四十年里一直没有太大的变化。
在1856年,沃纳·西门子(Werner Siemens)发明了第一台实用发电机。在22年后的1878年,托马斯·爱迪生(Thomas Edison)发明了电灯泡,这让电力成为一项实用的技术。几年以后,西屋电气开发出了交流电动机,这使得电力成为工业生产的原动力。在1856年,威廉·亨利·珀金斯(William Henry Perkins)首次发现了从煤焦油中合成的苯胺染料。但是直到1880年,才由德国人改进了珀金斯的重要发现,建立起了现代染料工业。在1945年,也就是第二次世界大战结束之时,大型计算机已经发展成为一种实用的机器。30年后,也就是20世纪70年代中期,随着微处理器、集成电路和普通语言逻辑的出现,计算机才第一次成为一种日常工具。 。。
第2章 面向明天的管理(6)
按照这种三四十年的转化时间,又一次根本性的科技进步就在眼前。与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头25年不同,这次科技进步将是一次结构性的变革,而不是一次修正、扩展或发展。这一次,科技进步将转移到新的领域。
在这些将要发生结构性变革的领域当中,其中之一为电子学领域。在20世纪30年代晚期和40年代早期,基础性的科学知识已经形成。因此,20世纪80年代几乎一定会是一个充满科技影响和真正创新的时期。
一个重大的影响将会出现在通信领域。到目前为止,电子通信已经在很大程度上习惯了语音、影像和图形作为截然不同的通信类型的传统定义。今后,电子学将越来越多地提供整体通信。到了20世纪80年代中期,商业通信卫星(由IBM、施乐和美国通信卫星公司合资研制)应该已经在美国投入运行。它将使语音、影像和图形(比如文档或图表)的同步即时传输成为可能。这将使处在地球表面上任何25个不同地方的人们,就像坐在同一间屋子里那样直接交谈并看到彼此,如果有必要,他们还可以在不离开办公室或自己家的情况下,同步地分享相同的报告、相同的文档和相同的图形。同等的通信能力可以在很多不同的系统中实现——比如英国邮政总局(British Post Office)以及贝尔电话系统公司(Bell Telephone System)在美国的竞争对手们正在开发的新型电话交换机。
这样一来,乘坐航班的商务旅行或许就会逐渐减少。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增长期,这样的旅行曾经是众多增长行业中的一个。这种旅行应该会变得越来越不重要,尽管它的空间很可能会迅速地被出于度假、学习或纯粹好奇等原因的非商务旅行所抢占。不过,商务旅行应该会变得越来越没有必要。对高级管理者们来说,他们将不用再为了开碰头会而挪动自己沉重、慵懒的身体,不用再为此而呼吸着混浊的空气熬过令人麻木的时光。我们将越来越有能力做到“面见”某人却不必劳动他的大驾。
一个同等重要或者说更加重要的进步,将是用图形的电子传输取代沉重的纸张运输的能力。在20世纪60年代,因为预言了电子“信息”将取代印刷文字和图形信息等传统“媒体”,马歇尔·麦克卢汉(Marshall McLuhan)一时间名声大噪。这还没有发生,但它将会发生。与此相反,电子装置正在成为传播图形出版信息的主要渠道。以前,我们必须通过一个印刷流程把少量的油墨印到很有些分量的植物纤维上,然后要把大量沉重的植物纤维运到很远的地方,最后还要有人亲自把这些印刷品分发给每个订户——整个过程缓慢而又成本巨大。但是如今,几乎每个人的家中都有两个印刷厂:电话和电视。电话(已经被英国邮政总局用来传输图形)是一种简单、便宜的双向渠道。不过,它的图形质量很差,而且很可能不会再有什么改观了。电视则有着出色的图形质量;录像带也已经具备了优于大多数商业印刷机的图形质量。只是到目前为止,电视还仅仅容许单向通信。尽管如此,我们已经在这两种工具之间建立了一个传输图形的完整系统,它几乎将会延伸到发达国家中的每一个家庭。残存的障碍并不是技术或经济上的,而是法律和政治上的。同传统的方式相比,图形的电子传输极其廉价,更不用说还极其快捷了;传统方式能够存在的唯一理由,就是还没有替代者。我们可以充满自信地预计,在今后的20~25年里,我们今天所谓的报纸和杂志,大多数都将通过电子设备、通过电话或电视“印刷厂”来传播。 电子书 分享网站
第2章 面向明天的管理(7)
我们还可以期待健康护理领域中的重大科技进步。从20世纪30年代早期到50年代之前,克里克(Crick)和沃森(Watson)破译了遗传密码。这期间积累起来的新知识,将会促进作为生物化学和生物力学(或者说外科学)之补充的生物电子学和生物遗传学的发展,以及身体不会对其产生排斥的人造器官的发展。我们将会看到细胞染色体的基因操纵技术,会看到生物遗传学可以利用人体自身的动力学来改变或修正器官缺陷,不管这些缺陷是遗传的还是代谢机能紊乱造成的。这些新技术将不会取代传统医学,而是作为传统医学的补充。但是,它们很有可能会模糊“内科学”与“外科学”之间的差别。与内科学不同,它们涉及对人体的侵入;与外科学也不同,它们很有可能是不流血的,并且将调动人体自身的力量去完成矫正动作。
在1995年之前,“装配线”这一20世纪的“现代化”制造技术将在很大程度上已经消失,被真正的自动化所取代。“装配线”始终都是一种暂时性的折中方案,而不是一种永久性的解决办法;而且,它也不是一种优秀的工程技术。它没有充分发挥人的优势,相反却让人的优势屈从于机器的要求。事实上,尽管装配线非常引人注目并且具有重要的象征意义,它却从来没有利用过多少人力。即使是在第二次世界大战前后装配线的巅峰时期,美国的制造业所雇佣的劳动力大概也仅有5%~8%是工作在装配线上的。当然,有非常多的人在从事装配,而且很可能还要继续干下去。但是,大多数的装配都不是“装配线”。例如,装配收音机、电视机、计算机或飞机的工人就不在“装配线”上工作。他们按自己的节奏和速度完成一项完整的工作任务,在很大程度上不受工作区域中他人进度的约束。在有些领域里,我们可以发挥人的特有优势——能够完成很多不同的操作,能够以不同的节奏和速度去完成,能够运用判断力。在这样的领域里,自动化不会有太大的作为。但是在有“装配线”的领域里,在人力被当做机器的一部分来使用的领域里,自动化显然会非常有价值。集成了程序化指令的数控机床将迅速地淘汰过时的“装配线”,因为数控机床能够做到装配线所无法做到的:它能改变自己正在加工的东西,并且能在很大程度上改变加工方式,却不会导致混乱以及代价极其高昂的停机。到20世纪末,至少是在发达国家里,“装配线”将成为历史。
总的来说,在10~15年内我们将看到一次重大的发展,其意义不亚于19世纪末电动机被集成到一台台的机器中。在1900年前后,任何一家制造厂、零售店甚至是办公室的照片,上面都会有把动力输送给机器的皮带轮、传送带或者是踏板。到了1930年,动力生产已经变成了机器自身的一部分。在1930年之前,缝纫机还是靠踏板动力来驱动的;但从那以后,它们就集成了电动机。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