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九晚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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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九晚五- 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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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紧紧握住我的手,声音竭力平静,姐姐,我真的,真的好喜欢他。
  心跳刹那停顿,我失怔地看着子昕突然绯红的双颊,看着那个不羁的身影向我们走来。
  当他停住,伸手,那双我再熟悉不过的眸子神采飞扬,仿佛就要说出蓄谋已久的话语。慌忙中,我迅速而坚定地把子昕的手塞进他的掌心。
  一边满脸错愕,一边受宠若惊。
  子昕说:师兄,谢谢你请我跳第一支舞。
  05
  事后莫然送我们回寝室,子昕执意要歇在我的宿舍。一路上三人各怀心事,都不曾在意彼此的沉默。是夜子昕兴奋得无法入睡,跟我说起童年往事。
  “我们是邻居,小学、中学都是一个学校,整天跟在他后面像个麦芽糖。当时他是校里最优秀的男生,很多女孩子都喜欢他,托我把信呀纸条呀小礼物什么的转交给他,可我总会偷偷把那些纸条给扔掉。我努力地考到这所学校,因为他。整整十年。这不是巧合。”
  子昕将头靠在我肩膀上,轻柔甜蜜仿若叹息。
  “你不知道,我有多么爱他,又多么近情情怯。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爱他少一点,能像你和罗杰师兄一样,和他平起平坐,无所顾忌地嬉闹。”
  我搂着她微笑,笑出了眼泪:“傻瓜,我和罗杰都是他的兄弟,所以嬉闹。但兄弟是不关爱情的,你值得拥有他的爱情。”
  排练室平素热闹和睦的气氛开始变得暧昧诡异,子昕和莫然同出同入,给他递水擦汗,莫然也不抗拒,子昕便有着小小的幸福和满足。
  莫然一如既往地和我说笑,眼底眉梢却无半点柔软。没有人知道,我们经历了多么激烈的争吵,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莫然的愤怒止于我最后的一句话。我说:对不起,莫然。
  我看到子昕经常偷偷吃药,我查过药名,那是治疗心脏瓣膜病的对症药。
  然后就是那一天,忘了拿乐谱的我匆匆折回练习室,我看见蓝得刺目的条纹衬衣和子昕柔软漆黑的长发渐渐重叠在一起,那样,绵长缓慢而忧伤的亲吻。
  我怔怔站在窗棂的阴影里,剥落的木刺深深扎进攥紧的手心,竟不觉疼痛。
  没有方向,不知道目的地在哪里,只是不停地奔跑。果即因,因即果。阳光猛烈地当头砸下,悲哀无处可躲。
  我以为,在生命的残缺面前,任何感情都是渺小的。我高估了自己的坚强,是我自己亲手给自己划上了一个十字的伤疤。短短一个月内,我暴瘦了十斤。无奈之下,我找了个原因退出了乐队,并搬出去和维维住,我不愿待在校园里,这里到处都是痕迹,诉说并嘲弄着我的自以为是。
  06
  后来,莫然和罗杰都毕业了。
  罗杰去了时代媒体,莫然去了一家唱片公司做幕后。子昕搬去与他同住。我的Demo和演出收到了国内一家颇大娱乐文化公司的青睐,要跟我签七年歌手约,那是一个卖身契。我犹豫着,面对工作还是唱歌的困惑。
  我想,我应该从儿女情长中站起来,我要积极开始我的人生。
  我去找罗杰商量的时候在楼道里遇见了莫然,他整个人笼罩在灰雾里,憔悴,焦虑。我们长久地对望,不知道该说什么。

朝九晚五 第四章(4)
最后他伸出手,按着我的头发轻轻摇晃,像他从前经常对我做的一样,然后就走了。
  罗杰说他的情况很不好,子昕总是有很多说不清道不明的负面情绪,为了她的身体莫然一味地哄着,压抑着。我看他快疯了。
  当天深夜,子昕来找我。
  一开门她便扑进我的怀里,我小心翼翼搂住她颤抖的肩膀,便听到她因哽咽而喑哑的声音。
  “姐姐,我那么爱他。这么多年。他是真的不懂,还是根本不想懂。为什么直到今天,才告诉我他爱着别人?”
  她抬脸看我,美丽的眼睛满含泪水。脸色比身上的长裙还要苍白。我沉溺在突如其来的情绪里,一时不知如何回答。
  姐姐,你爱过他吗?你知道用生命去爱一个人的滋味吗?
  我知道,我当然知道。可是,我不能说。我抚摸着她的黑发,轻轻摇头。
  怎样才能让他心里永远只有我呢?她开始喃喃自语。
  子昕,冷静点。我害怕起来。
  她退开数步,冷冷地看我,良久,直到脸上的泪水干去。然后转身下楼,没有和我说再见。
  心里腾地一痛,下意识地想叫住她,她已消失在楼梯口。我追了出去,死死拉住她,街上来往的喧嚣遮盖了子昕情急挣扎下不堪的辱骂,也遮盖了那一记狠狠的耳光。
  我愣在原地,左颊火辣跳动地疼痛,子昕怔怔地举着她那带着檀木镯子的手腕,终于先我一步回过魂来,跳上了一辆的士,绝尘而去。
  我坐在阳台上待了半宿,直到手机响起,子昕的声音带着醉意。她说姐姐,他夜里叫的是你的名字。姐姐,你不该让。
  疯狂的寻找,两天,子昕的手机再无信号。
  留在记忆里的,是莫然那双钳锢在我双肩的手,那么用力地摇晃着。
  “你为什么不留住她?为什么不追出去?为什么不及时通知我?她只是个任性的孩子!”
  决了堤的眼泪通通猝不及防,恍惚中我仿佛听见心脏破碎的声音,像寒夜里冰冷的枯枝簌簌抖落,无声哽咽。
  要怎样,才能让你知晓我的无能为力。又或许,怎样都已经没有用。
  子昕用她的决绝在我们之间掘开了一道永远无法逾越的深渊。谁的眼角触了谁的眉,谁的掌纹赎不回谁的罪,谁的万劫不复,谁的百折不回。
  接到消息是在报警的第五天。我们慌忙赶往江边,被胶带封锁的草地上,我透过人群缝隙看见一只静静摊开的青白透明手腕,古朴纹路的红木镯子鲜艳夺目。
  莫然一拳砸在旁边的石墩上,鲜血顺着手指无力张开,他没有再看我一眼,就此离开。
  我弯下腰,在翻江倒海的晕吐中宁愿被溺毙的,是自己。
  07
  寒假罗杰送我回家,向父母解释我突如其来的沉默寡言。
  大学好友离世。简单的六个字,囊括了多少内容,又省略了多少内容。
  我夜夜不能入睡,梦魇如影随形。整整一个假期,足不出户,人比黄花瘦。
  开学后我接到莫然的电话,话筒里拖动的喧嚣背景里,他的声音喑哑疲惫。
  再讨论孰是孰非已没有任何意义。一切的误会虽然无法避免,但是子昕的死,我们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他说得没错。子昕的灵魂已经变成一副沉重的枷锁,将我们永恒地锁在十字架的两端。
  他决定出国。
  他说,我们都要好好的。
  他没有说你要等我。
  我拒绝了那家唱片公司的邀约,选择去猎头公司实习,白天上班晚上写论文,如行尸走肉般度过我大学的最后一段生涯。
  那时比我早毕业的罗杰已在时代媒体做得风生水起,一路平步青云。他时不时开车来找我吃饭,接送我上下班,和维维变着法子逗我笑。后来他又逼着我请了半个月假,带我去了一趟云南。
  我们没有去昆明、丽江、大理等被游人广为传颂的美丽城市,反而去了很多少数民族聚集的边陲小镇。在那里,我接触了太多太多质朴的面孔和清澈的眼睛,那些原始的纯净深深地触动了我。
  临走前,我们把身上的现金全留给了当地那所民办小学。
  罗杰对我说,你看,生命中还有那么多有意义的事。
  云南回来后,维维惊喜地发现我脸上开始有了笑容。
  我开始把一切尘封,强迫自己遗忘。
  我知道,我必须待在这座城市里,好好地活下去。
  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这些年里,莫然没有给我打过电话,罗杰隐约提过一次,说他跑到伦敦搞地下乐队,见我没有反应,也就没有再提起。

朝九晚五 第四章(5)
我想,我大概可以做回正常人,不再沉溺于往事,痛苦无法自拔。
  虽然有时候我也难免会想,以罗杰和莫然的交情,他对我的照顾,是不是也有莫然当初的嘱咐?
  时过境迁,在地球另一端的他,是不是也已经把一切彻底地遗忘?
  我知道,在命运选择的分岔里,再多不舍亦无力为继。唯有彼此珍重,各自上路。
  如是我心,只愿让自己变成一条沉伏在水底的鱼,冷暖自知,安静地生活下去。
  “下车了,又神游!”
  罗杰话音未落,我额头已吃了他一记弹指神功。
  “痛死了,贱人!”我揉着脑袋,从亘久绵长的回忆里重回人间。
  看着罗杰得意扬扬的脸,我决定收回刚对他产生的一点点感激之情。
  咆哮吧,老爹以自己第一张专辑命名的酒吧。位于沿江路解放桥旁,由一栋五层中空的工业建筑改建而成,据说这里原来是二十世纪二十年代德国人建造的火力发电厂。
  这里我来的次数很少。坦白说,我个人不怎么喜欢它这种西方宗教历史色彩加重金属摇滚的硬线条装修风格,但是今晚我是来听老爹唱歌的,其他的都不重要。
  走上楼梯,大厅里熟悉的旋律已经响起,一把沧桑的嗓子正在深情地唱着:
  我这个你不爱的人
  还单身一个人
  没日没夜心和回忆抗衡
  你就不要来触碰我的疼
  让我一个人
  穿过爱背后的伤痕……
  08
  回到住处已经是半夜三点多,我头脑发涨地站在自家门口翻了半天包,终于接受了丢钥匙的残酷事实。
  我揪着头发努力地想了又想,终于卑劣地决定,去打扰Cat妈妈的清梦。我不敢指望Cat,她要么没回来,要么已喝得烂醉。
  按下Cat家的门铃,我站了好一会儿都没人来开门。
  此时的我已是昏昏欲睡摇摇欲坠,恍惚间,一个踉跄跌靠在冰冷的大理石墙面上,陡的一个激灵清醒过来。
  “啊!”
  我绝望地想起,早几天Cat就说过这个周末她妈妈会带冬冬回清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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