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想了想说:“就去你们饭店吧。”他已暗中打探到,她是“洲际饭店”的客房部经理。
她说不好,那里太贵,再说认识人也太多。“这样吧,明晚六点半我在饭店门口等你,我带你去个地方。”
第二章 口岸少女(3)
欧阳兴奋得一夜没合眼,一直看着月亮穿云钻雾游向西天。尽管他已30出头成了家,爱神,再一次叩响了他的感情之门。
第二天,他们如期赴约。她穿了一件桃红色锦缎中式旗袍和一双黑面儿布鞋,鲜族风格的发髻高高盘起,显出古典美人的秀丽与清纯。她的身段儿极美,举手投足间带着舞蹈演员的曼妙与轻柔。她领着欧阳进了一家木格楞房子的餐厅,直接进了雅间。雅间不大,但布置得很典雅,墙壁保留了木头的本色,挂些别致的风景油画,壁灯是铸铁制成的,用的是西欧中世纪街灯款式,显得遥远而古老。屋顶的木格上挂着葡萄架,串串葡萄像真的一样。座位是塌塌米式的,中间设一个小圆桌罩着红色台布,圆桌中央放着一个古旧的花瓶,插一束鲜花。
她像主人一样叫来服务员,先要了烟和酒。服务员很快端上来一瓶干红、一盒三五烟和一壶红茶。欧阳点着了一支烟吸着。
“给我也来一支。我姓朴,叫朴善玉,鲜族,今年24岁,你呢?”
“我姓欧阳,名子丹,芳龄33。”
她咯咯地笑起来:“都33岁了还芳龄呢。欧阳——子丹,多好听的名字,这么说你也是少数民族了?”
“没文化了吧,欧阳这姓只有汉族有,历史上有个大文豪叫欧阳修,还当过大官呢!”
“哦,那我可得好好侍候着,来,先给文豪的后代倒酒。”朴善玉说着给欧阳斟上了酒。
“你怎么不倒,是让我给你倒吗?”
“不,我要喝白酒。”
“你怎么不早说,我也不喜欢这种酒,没劲!”
朴善玉叫来服务员问:“有洮尔河吗?”服务员点点头。她说来一瓶。
服务员为他们斟上酒。她先端起杯笑笑说:“来,欧阳子丹,文豪的后代,我先敬你一杯,喝个相识酒,”说完一仰脖干了。
欧阳有些迟疑,从认识到现在,他好像一直在梦里。
“为什么不喝,这不公平!”她督促他。见他喝了,问:“吃什么?这儿的泡椒鱼头和烤鹿肉很有名,怎么样?”
“随便。”
“男人是不是都挺喜欢随便的?”
“我说的随便,是客随主便的意思。”
菜很快就上来了,但他们谁都没动筷子,偶尔碰一杯酒。朴善玉打破了沉默:“你的舞跳得真好,跟谁学的,嫂子是搞舞蹈的吧?”
“不,我的一个情人是搞舞蹈的。”自打进来,欧阳一直处下风,想压压她的势头,没想到她很平静地问:“有我漂亮吗?”
欧阳经见过很多优秀的女人,从不露怯,今天不知怎的在她面前怎么也控制不住紧张的心绪。“该不是个妖精吧?”他这样想。
“为什么总低着头,心里想什么呢,不是做贼心虚吧?”
“不,我是心虚怕做贼。”
她又咯咯笑起来:“真幽默,怎么会是这样呢?”
“谁知道,我一见你就脸红心跳,想偷吃禁果。”
“偷吃禁果的人未必是贼。”
她怎么什么都知道,见多识广是她们的行业特点。
朴善玉紧紧盯住他穷追不舍:“你不觉得我们这样,有点像谈恋爱吗?”
这是漂亮女人*男人惯用的口气,居高临下。
“爱情就不是谈出来的,如果非要谈的话,我宁肯用动作语言。商业合同和离婚协议越谈越好,爱情越谈越糟!”欧阳回敬她说。
“这话听起来荒谬,但我感觉是真理。”
欧阳从对方的目光中感到自己胜了,又重新找回了自我,于是便旗开得胜地注视着对方。她笑了,像欣赏到了一幅好的风景画一样地笑了。
不知不觉中,他们喝完了一瓶酒,菜一口没动。她问欧阳吃点什么,欧阳摇摇头说:“早吃饱了,我把国中秀色给吞了下去!”
回去的路上她挽住了欧阳的腰。一种偷窃成功的喜悦袭上欧阳的心头,像雨像雾又像风,似初恋情结。
从此以后,他们频繁接触。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如果说世上真有缘分的话,欧阳和朴善玉的相识就属于这一种。起初,欧阳只是抱着玩玩的心态,反正俄方也没来人,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增加点人生阅历,只是别太当真就是了。可是和朴善玉深一接触,他就像贾宝玉进了太虚幻境,云里雾里找不着北了。
爱情的最高境界是忘我。朴善玉青春无忌,身上带有绿野清泉般自然野性的魅力,和她在一起,使欧阳忘记了过去、忘记了未来、甚至忘记了目前的处境。她的感情就像朝鲜泡菜的味道,酸甜苦辣一应俱全,又十分爽口,自然中带着腌制的痕迹,那便是职业的附加成分。她有时天真起来像个孩子,有时聪明得又像诡计多端的敌人,将二者揉和在一起,便构成了她情感扩张的征服力。欧阳像是被芳草地吸引着陷入迷魂阵的牦牛,找不到入口也找不到出口。有一次在绰尔湖游泳,她当着许多游人的面穿着泳装吊在他的背上不下来,两个丰满的乳房颤悠悠地顶着他的欲望,他毕竟不是七老八十,雄性的生理反应有时意志是不起作用的,他赶紧伏下身爬在沙滩上。她搬过他来,发现凭空支起一门炮,脸一红,斜乜着眼看向别处。那时,潮水正从远处慵懒地涌起,有节奏地扑打着沙岸,一只水鸟张贴在半空,在静止状态中等待着机遇,夕阳,很不情愿放弃这一天的故事,将余辉暖暖地照在她的脸上。
欧阳一百次一千次地问自己:已婚的人还能不能再有爱情?如果不能的话,家庭岂不成了爱情的坟墓?在人性和道德之间,是否存在着中间途径?时下,年轻女孩追求比自己年龄大的男人已成为一种时尚,但目标不是当官的就是有钱的,起码也是事业有成的。俗话说,一块砖头能砸死三个经理,自己才是个连砖头都不愿砸的副经理。她的职业注定她整天和优秀的男人打交道,凭她的智商和经验,早该判断出自己的实力,怎么可能爱上自己呢?
有时他又深深地自责,认为这样做不道德,起码对不起杜丽,但感情的闸门一旦放开,欲望之水如浪滔天。他在心里给自己找着各种理由和借口,甚至想把这种情感长久地留住。在他的感情生涯中,虽没有婚外恋的情结和经历,却始终能够理解这种“第二种情感”,与婚姻相比,这种情感的合理之处,就在于不受时空限制,不存在感情的归属和责任问题,双方没有任何理由约束和限制对方的自由。现实生活中也曾有过不少这样的佳话,他最崇拜的两位老师就都有过婚外情:一个是教古典文学的副教授杨爽,因为有一个情人,在提副校长的时候,组织部令他在二者之间作出选择,他毅然放弃了副校长的职位;另一位是某一出版社的社长贾成光,情人在北京犯了心脏病他连夜赶了去,因为着急心脏病突发,情人没事他却先走了。还有华老夫子……他们都是饱读圣书的知识分子,难道连最起码的传统礼数都不懂?有了这种情感就一定要破坏家庭?非要像阶级情感一样爱憎分明吗?
第二章 口岸少女(4)
一个星期六的早晨他俩去了界河。
界河的风光,美就美在它的原始情调——木格楞的房屋,水草丰美的猎场,国门上空的鸽子……如果有眼福的话,还能看到界河对面俄罗斯妇女在河里洗澡的场景。
达来离界河不过几十公里,由于车坏在了半路,等到了界河已是中午了。他们胡乱地在旅游点上吃了点东西,便一头扎入深山密林之中。先是进入一片繁茂的榛林与柞林,林子里湿气很重,没膝的花草把他们的鞋和裤角都打湿了,间或能够看到林场工人家属在林中采摘蘑菇。朴善玉兴趣盎然地走在前头,时不时回过身来拉欧阳一把,白色的运动上衣配上水墨蓝的牛仔裤,把个阿挪腰身活泼泼地展现在欧阳的面前。穿过这片丛林,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群山,山上全是密匝匝的原始森林,路越来越难走了。朴善玉显然到过这里,她始终隐现在欧阳的前头,有时还故意和欧阳玩捉迷藏的游戏,时尔躲在一棵大树的后面,时尔又藏匿在草丛中。欧阳始终是在她的笑声和歌声的引领中迷茫地前行。
眼前出现了一个狭长的水面,像一颗明亮的宝石镶嵌在群山之间。朴善玉不见了,欧阳索性不再理她,反正这里远离尘世,不会有什么危险。他正准备在湖畔的一块巨石上坐下来歇息,突然,从巨石后面跳出一只火狐狸,站在巨石上回望着他,目光漂亮而温柔,少倾,一闪身就不见了。这时,朴善玉从巨石的后面闪出身来。欧阳一惊:
“你看见那只狐狸了吗?”
“看见了,一定是只母狐!”她肯定地说。
“是婴宁还是小翠?”
说这话时,他狐疑地看着朴善玉,继尔又望了一下周围的群山,感觉自己像是进到了童话王国,灵魂一下子就飘出了体外。他猛地想起自己亲身经历过的一件往事:有一次,他跟着王总编去大清河采访,回来的路上遇上了一只狐狸,他举枪瞄准,那狐狸回头看了看他,眼神是那样的漂亮温柔,然后蹲在一个土坡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的手开始颤抖,子弹打在了土坡上,狐狸跑进沟里,他跟着追去。大清河坡大沟深,不一会儿他就迷路了,怎么也找不到回去的路。正在这时,他发现不远处树丛中有青烟缠绕,他走了过去,那里只有一户人家两孔土窑。一棵大榆树下的石碾子上坐着一个女人,正在悠闲地纳鞋底儿,蒙块花头巾。他上去问路,令他大吃一惊的是,那个女人出奇的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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