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真的!”黄守仁说,“比如在一个荒岛上,只剩下最后一口淡水了,我宁可渴死,也不喝,给你喝。”
“真的?”
“真的!”黄守仁说。
“这么说你能为我去死?”刘春天问。
“是的!”黄守仁说。
“真的能为我去死?”
“真的能为你去死!”
“命也不要了?”
“不要了!”黄守仁再次发誓。其实他一直都是在发誓。
“既然死都不怕了,你怕老板干什么?”刘春天问,“为了我,你不是说可以去死吗?怎么老板要是喜欢我你就退却了?”
黄守仁不知道说什么了。他在想。想:是啊,既然为刘春天我能付出生命,那么还在乎老板干什么?大不了就是把亲嘴楼收回去,亲嘴楼收回去我就活不成了?活不成也值了。跟着刘春天这样的女人,哪怕只跟她做一天的夫妻,死了也值。
想到这里,黄守仁也顾不得傍边有没有人,扑通一下双膝跪到地上,说:“刘春天,我爱你,你嫁给我吧,为了你,我什么都豁出去了,老板我也不怕了,死也不怕了,我就要你,你嫁给我吧。我求你了!求你!!”
亲嘴楼的故事 15
15
刘春天和黄守仁当天晚上就把生米做成了熟饭,做饭的地点是在刘春天的房间,时间是在他们吃过晚饭回来之后。
那天他们吃饭回来的时候,黄守仁一路雄赳赳气昂昂,仿佛已经等不及了,恨不能在路上就要做。他已经豁出去了,既然他连老板都不怕了,那么他还怕什么?既然他什么都不怕了,那么他还等什么?他要做,而且立即就做,当场就做。
当然,心情可以理解,不过真要做起来还是得等到回家。他们直接回到312室,一进去黄守仁就又给刘春天跪下了,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跪,但确实就是跪了。仿佛此时的下跪是表达强烈感情的最佳方式,甚至是唯一的方式,因为除了下跪之外,黄守仁想不出能用其他什么方式来表达自己如此强烈的情感。
当黄守仁再次跪在刘春天面前的时候,刘春天也被他深深地感动了,假如刚才在饭店这样做还让人怀疑有做秀的成分的话,那么现在黄守仁就完全没有必要做任何的秀,因为现在刘春天已经答应他了,不但答应嫁给他,而且答应今天晚上就把自己交给他,现在他们已经进门了,进入这个只属于他们的门,接下去就是黄守仁想怎么做就怎么做了,在这种情况下,黄守仁还做秀干什么?所以,黄守仁在刘春天家的大厅里再次给刘春天下跪,只能说明是他真实情感的极端流露,完全没有做秀的成分。既然完全没有做秀的成分,那就不能不让刘春天感动。刘春天发现,真诚是最能打动人的。打动也就是感动。事实上,此时的刘春天已经被黄守仁感动的不能自制,除了流出幸福的眼泪之外,就是想把黄守仁拉起来。但是黄守仁没有起来,不但没有起来,反而跪在地上顺势抱住刘春天的双腿,抱住双腿之后就号啕大哭,仿佛是失散了多年的儿子终于见到了母亲一般。黄守仁哭,哭着说他一定要对刘春天好,一辈子不让刘春天再受委屈,说他知道刘春天委屈,嫁给他黄守仁本身就是一种委屈,但是不管你以前遭受了多么大的委屈,那已经是过去了,今后再不然刘春天受一点点委屈。
黄守仁哭着说着的时候,刘春天终于蹬下身子来,与他一起跪着,一起哭,他们就是那样跪着哭着把生米做成了熟饭。
刘春天就是在312室一进门的大厅的地砖上面把自己毫无保留地交给黄守仁的。这里需要解释一下,不是地毯,也不是地板,而是地砖。这也是深圳的特点,深圳天气热,湿度大,所以不适合用地毯,甚至不适合用地板,或者说用地板还不如用地砖,因为地砖比地板用光洁,更凉爽,更容易清洁,更便宜。有人做过这样的观察,说走进深圳人家,别的不用看,只要看地面,就能知道这家人来深圳的时间长短。如果地面上铺的是地毯,不用问,准是刚来的,准确地说是从东北或西北这些地方刚来深圳的,而且极大的可能是贪官污吏,在内地搞到钱,跑到深圳来躲藏或享福了,但是也不是大贪,因为如果是大贪,不会在深圳买房子装地毯了,而是直接走过罗浮桥,跑到外国去了。假如这家人地面是地板,有两种可能,一种是老深圳了,来深圳很长时间,刚开始发了一点财,但是后来就没有再发大财,所以住的还是十年之前买的房子。还有一种情况是买的别人的二手房,买到手之后就先这么凑合着住,并没有投入重新装修。如果像现在刘春天这样,进门见到的是地砖地面,那么多半也是两种情况,一种是出租屋,比如是像刘春天住的这种亲嘴楼,还有就是老深圳,已经二次置房,二次置房有经验了,不用地毯,也不用地板,直接用地砖。当然,这些只是一般的情况,具体到某个个体,也是不一定的。但是这个规律对刘春天有效,因为刘春天住的是出租屋,是亲嘴楼,而且果然就是地砖。
当刘春天在地砖上把自己的一切毫无保留地展示在黄守仁的面前的时候,黄守仁惊呆了。他没有想到刘春天的是那么的洁白,白的光滑,白的发亮,因此皮肤看上去就微微有点透明,像晶体,黄守仁大脑中马上就印出了白玉,他忽然之间就理解什么叫“*”了,他听二毛说过,说皮肤光滑明亮的女人,里面多半也是干净的,而那些皮肤粗糙发暗的女人,多半里面也不会干净。二毛这方面有经验,所以,黄守仁相信二毛说的话。此时,黄守仁看见的就是那种晶体一般的明亮而光滑的皮肤,所以他确信刘春天就是*。既然是*,那么黄守仁就不忍心把她破坏,所以他们在地砖上其实并没有将生米做成熟饭,而只是做了一顿半生的饭,因为黄守仁并没有真正进入刘春天的体内,而只是将整个脸紧紧地埋在刘春天的两根大腿之间,只是黄守仁在使劲地吻着刘春天,不但吻了她的大腿,而且还吻了她的小腿,甚至吻了她的脚指头。这么说吧,黄守仁是把刘春天的全身每个地方认真反复地吻了一遍又一遍,可就是没有进入刘春天的身体。不是不敢,而是不忍心,仿佛刘春天真的就是一块玉,而且是一块娇嫩的玉,只要黄守仁一使上劲,玉就碎了,为了不让玉碎,所以黄守仁就没有使上劲,既然没有使上劲,那么就不能算做成熟饭了。就好像是烧水,一直在烧,烧很长时间,但是一直没有达到一百度,既然一直没有达到一百度,那么就不能算烧开了。
当然,用“一直”也不确切。事实上,当他们从地上起来并且去卫生间洗澡之后,他们在床上进行了“二次创业”,这次他们成了。成功是必然的,而且一点也不费劲,毕竟,事实上刘春天并不是“*”,而黄守仁也不是“童男”,黄守仁真要是想做,一下子就做成了。大约上太容易了,或者是黄守仁其实早就抵挡不住了,所以持续的时间非常短,比他们刚才在地砖上耗费的时间短多了,所以给刘春天留下的影响反而不如地砖上深刻。刘春天由此感悟,在某些特定的条件下,假货甚至比真货好。
那天晚上黄守仁没有下楼回到小卖铺里面睡觉,而就留在了楼上,准确地说就是留在刘春天的床上,当然,也可以说是大多数时间留在刘春天的床上,少量时间留在312室的卫生间里,因为那天夜里他们做了不止一次,每做完一次,黄守仁都要上一次卫生间。
第二天上午,刘春天和黄守仁是被电话吵醒的。打电话的是刘春天父母,父母告诉她,机票已经买好了,他们现在已经在机场。
刘春天一听,马上就坐起来。
“什么时候的飞机?”刘春天问。
“马上,”妈妈说,“马上就要登机,上午十一点起飞。”
刘春天一看,差不多就是十点了。
“怎么不早点告诉我?”刘春天说,“我还没有起床。快点快点,马上去机场。”
刘春天这后半句话显然是对黄守仁说的。黄守仁此时也坐起来。现在听刘春天这样说,马上就开始穿衣服。
“不用了。”妈妈说。
“那怎么行?我们一定要去机场接的。”刘春天说。
“真的不用了,”妈妈说,“我们不是去深圳。”
“不是来深圳?”刘春天以为自己又在做梦了。
这时候,爸爸把电话接过去,爸爸告诉刘春天:他们本来是要去深圳的,可是到机场一看,到长沙的机票也才三百多,一激动,干脆买了两张飞长沙的票,先回长沙,然后再从长沙来深圳,反正长沙到深圳火车非常方便。
“那你们什么时候来呀?”刘春天问。
“最多一个星期。”爸爸说。
在此后的这个星期里,刘春天其实是在度“蜜周”,并且是双重“蜜周”,因为常常是白天跟蔡大鹏,晚上跟黄守仁。刘春天没有想到自己还能同时应付两种感情,不知道是时代进步了还是她自己进步了。对黄守仁自不必说了,她必须跟黄守仁,说不上爱,但婚姻有时候不取决于爱,至少不完全取决于爱,还有比如经济条件,比如年龄和婚姻状况,比如来自家庭和社会的压力,比如感动,比如要给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合理的解释,等等等等,反正这些因素汇集到一起,最后决定了她必须嫁给黄守仁,而且必须尽早嫁,最好现在就嫁,早嫁早好,晚了肚子里的孩子不愿意。对于蔡大鹏,刘春天仿佛是情不自禁,她爱蔡大鹏,同时也感激蔡大鹏,甚至还依靠蔡大鹏。但是就是不能嫁给蔡大鹏。不是她自己不想嫁,也不是蔡大鹏不想娶她,但是就是不能嫁,刘春天忽然发现,婚姻比爱情复杂,爱情是两个人之间的事情,而婚姻涉及的面要广泛的多,比如家庭,比如孩子,比如法律,比如伦理,甚至比如事业等等,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