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工厂生产的是一种小玩具,布娃娃和小动物。我的工作是往里面填心,工作并不辛苦,除了时间长。
晚上开饭只有半个小时,白米饭,水煮萝卜。萝卜里面看不到一点油水,但就连这样的东西也没多少,速度慢了就没有了,我和小明因为搞不懂状况,还没来得及打第二次,装菜的盆就空了,只有吃白饭了。米饭也很难吃,里面不时有一些小沙子出现。
因为没地方坐,我们打了饭在宿舍里面吃,这个时候终于有机会和工友单独呆在一起了。也在这个时候问了我们关心的问题,有个工友告诉我们,他自从进来就没有拿到过一分钱的工资,其它的几个也差不多。而且每个月的说起来有工资,但扣了住宿费和生活费也等于没有了,走也没地方去,又没钱,更加不敢辞职。
这个消息让我们再次绝望了。
我们该怎么办?
继续留下干?那等于白白的浪费时间!
走?可又能去哪里?离开这个地方再次流落街头吗?
我们几乎没有钱了,难道也要像他们一样以后除了呆在这里,没有其它的出路吗?
我和小明商量后,一直认为必须离开,只是要讲究办法,毕竟不能再回去睡在公园了,那样的日子过一次谁也不愿意再继续一次。
晚上要下班的时候,我和收我们押金的那个负责人说,我们明天去找老乡借钱,好交押金。他同意了。其实他不知道我们是去找工作,当然也不敢让他知道。
第二天我们一早出门,跑了一整天还是没有找到工作,我们再次去了染整厂,依然没有遇见我们期待的熟人。除了一天的开销,小明身上也没多少钱了。这一天我们走了一整天,虽然累的要死,但不敢回去的太早。磨到晚上十一点以后回去,在门口遇见厂里的负责人,我跟他说没找到老乡,明天应该老乡就开工了。他说,要干就要用心点干,不然就早点滚蛋,押金是绝对不退的,我唯唯称是,心里阿Q式的问候了几次他家里的妇女。
正月六号我们一早起来就出去了,很多工厂已经开工了,但是我们跑到中午的时候依旧没有找到合适的工作,但到了下午的时候我们再次去了染整厂,但依然没有结果。正在我绝望的往回走的时候,在新泰的门口我好像听到一个人在叫我的名字,我顺着声音望过去,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我开心的大叫了起来:“汪菊!”
汪菊是我小学时的同学,长的很秀美,小学五年级时,我在学校还是一个比较调皮的学生,下课的时候她靠在窗口晒太阳,我在教室里面悄悄的把她头发缠在窗口上的,上课时她一走,头发就缠的更紧了,疼的哭了起来。因为这个事情老师让我当众给她道歉,并被老师罚站了一节课。以后她没继续读书,早早的出来打工了,没想到在这个地方遇见她。
看见老同学,彼此都很开心,她问:“你们什么时候来的?”
我们站在街上,简单的把经历说了。她说真是的,我们这些天常常在这里,怎么都没看到你?
问起马亮,汪菊告诉我们他们这些天天天都在打牌。说话的过程中,我们过了马路,拐进了一个胡同,汪菊告诉我们,这里面全部是我们的老乡,有几十个人。我们一阵唏嘘,有时候世界很小,小的天涯海角一转身都看见无数张熟悉的面孔,有时候又很大,大的就算千万次的寻找无数次的擦肩而过也看不见。
第七章 穷困潦倒
穷困潦倒
1999年正月初六的下午,我和小明历尽千辛万苦终于在异地他乡找到了同乡。
我们在一个胡同里见到了很多熟悉的面孔,有些还是有一些血亲的,这个地方我后来知道叫做二弯。每个出租房没有例外的不超过十个平方,在听说了我们的遭遇以后,每个人表示了同情,同时也表达都很穷。好在终于在另外一个同学邱德江那里找到了住的地方。邱德江住的地方在镇中心前行二百米的耀华空调厂的对面的一个村子,叫做百流村。当时他和另外一个小老乡马永贞住在一起,房子最多六七个平米,一张抵在墙两端的床占了一半的面积,一个很小的餐桌。房租一百二十块一个月,水电另算。
邱德江长的很白净,略显女气。中学时和我是同学,但中学没读完就退学出来打工了,他现在耀华厂里上班,是一个技工,一个月加上加班,有一千多块,是老乡里面收入比较高工作比较清闲的一个了。邱德江也许是厂里干活久了,不喜欢说话,正在练习弹吉他,也许吉他和他有更好的交流。马永贞个子矮小,喜欢抽烟打牌,爱说话,喜欢说点大话,略微显得有点流里流气,但比较仗义。
晚上我和小明去玩具厂取了行李,但押金对方坚决不退,我们争执了几句,见没有办法就算了。
晚上四个男人挤在一张床上,好在天气不热,说了半晚上的话,听到没有找到工作,闲了几个月的老乡还很多,我们刚因为找到组织的喜悦立刻又消失了。
第二天一早邱德江上班,我、小明和马永贞去继续找工作,小明运气好,因为学过缝纫,在耀华斜对面的一个制衣厂找到了工作,听老乡说里面还可以,包住有吃饭的食堂,一个月下来,加班多的话可以拿到五百多。我和马永贞成了闲人,但晚上和老乡聚会的时候听说腰带厂要招人,但是三天后的事情了。
我的身份证丢了,新的家里还没有这么快寄过来。十号我陪马永贞去腰带厂应聘,这个时候我才真正的领教了什么叫做求职难。招聘的广告牌上写的只需要招四个人,但门口围得的至少七八十个人。我站在马路对面的人行道上,看到一个个的在挤,都希望站在大铁门内的找人的女孩子能看中自己,马永贞个子比较矮,完全被淹没了。这个时候已经进去了三个了,我正要去招呼马永贞走,但远远的看见铁门里的女子在向我招手,我用手指我自己,她在点头。我立刻冲了过去,这个时候一辆车冲了过来,险些撞到我,我听到开车的人骂了声丢,但我一点都不生气,这是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字竟然还笑的那么欢畅的时候,挤到人群中的时候,马永贞把手上的身份证递给了我,我感激的看了他一眼。我进去以后,门口的人一直还不愿意离开,希望还会出现奇迹。但奇迹怎么可能那么多?
我用马永贞的身份证进了腰带厂,这一天是阳历2月25日。
厂里提供住宿,每个月扣20元。每天上班十个小时,加班一块二一个小时,后来上班以后才知道,几乎天天加班到晚上十二点。
我明天才上班,但当天就面临了一个问题,吃饭的问题。
小明进厂以后,我和邱德江住一起,他每天中午和晚上都自己做饭,我还可以和他一起吃,但上班以后中午和晚上都只有一个小时的吃饭时间,只能在外面吃,外面吃就面临没有钱的问题。钱的问题是个大问题,尤其对于没钱的人。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去大岗老乡他们住的地方,马亮和我表弟周海等一些人正在打牌,这两天活不多,他们每天中午有两个半小时的休息时间。我把在腰带厂上班的事情说了,周海说:“先干着吧,那个地方也不怎样,但加班多一个月还是能拿四五百的。”
“只能这样了,邱德江那里还可以,看看他们下一阶段招不招人!”马亮说。
我不好意思提钱的事情,他们玩的是炸金花,赌的比较大。
“上来一起玩吧?”马亮见我一直坐着。
“丢人的很!”我说:“现在上班了,一点钱都没有了,正想过来找你们借点生活费!”
“你看嘛,我也没什么钱了,今天又输了。”周海说,我看着他手上大约还有五六百块。心想,给我五十块我也等磨到发工资啊。但既然他已经说了,我自然不好再开口了。我看到马亮手气不错,连续赢了不少,就厚着脸皮说:“老马,借我一点?我发工资就给你?”
“过年把钱都寄回家了,现在手上也没什么钱了。”马亮说,其实他桌面上的钱已经超过一千块了。我想他应该怕我还不起吧,大家都知道我家里穷,而且腰带厂也不是个好厂。
没有钱肯定是不行的,邱德江那里欠了人情的,而且他一早就跟我说了,他的钱过年寄回家了,身上剩的不到二百块了,他厂里不管吃,那点钱也只够他的生活费。我本来不好意思再开口,但现实很残酷,人穷志短,我别无他法,只有再次鼓起勇气说:“老马,借给我五十块吧,只要撑到下个月十五号,就可以了。”
“你这个月才上五天班,下个月十五号还不是发不了钱,我这点钱是有用的,真的没办法啊兄弟。”马亮扭过头不看我,说:“周海,你拿点给你哥吧!”
我心里一酸,一直觉得这两个兄弟以前感情很好,自以为见到他们一切都有指望了,谁知道会是这般光景,我看着周海,希望他可以念在兄弟情分上帮我一点。
周海见我看他,摊了下手说:“你看嘛老哥,我真的没办法了,就这么点钱了还要打牌啊!”
“好,那你们玩!”我羞的再也没脸待下去,这个时候我才知道这个世界上友谊和亲情的价格,我还能做什么?谁叫我自己没能耐赚到钱。
看着大家看我的眼神像看瘟神一样,我只能落荒而逃。
大岗镇的街头人来人往,每个人都衣着光鲜,谁知道我现在已经身无分文。
晚上怎么办?以后怎么办?一天可以不吃饭,一直可以不吃饭吗?
去找邱德江吗?显然更加不合适。现在马永贞也没钱,整天都在傍着他吃,我怎么开的了口?
我从二弯出来,公路中间有一块草地,我走过去坐在那里。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我饿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该怎么办?天地都不应,就算我呼喊又有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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