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远来的和尚会念经,异域他乡的东西常常具有魔幻的力量,要攻打管行长的坚固堡垒,少不了此等之物的。此之谓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吧!
“嗬嗬,黑生,你真是废物,这么点坷垃就把你绊倒了?”赵妮娅嗤笑着,“看我的!”
九十四 匠心匠气(下)
闻听赵妮娅对此事胸有成竹,震惊之余我又对她投以仰视的目光。这丫头太强了,无论多难的事儿到她手里就跟老太太拧鼻涕似的,手拿把攥。“五岭磅礴走泥丸”,赵妮娅具有这种超然的气势与俯瞰的豪迈。
“赵姐,噢不,赵妮娅,这事棘手吗?”遇到问题我总是往难处考虑,而赵妮娅却恰恰相反,她把问题看得极为简单,一切不过如此。
“棘啥手,容易得很!我给司机小刘打个电话就妥了。”赵妮娅往后一甩头发,操起手机,“喂,小刘啊,你到超市一趟,买两斤碧螺春,另外捎带几张食品包装纸回来。嗯,现在就去,越快越好!”
“你的意思是……?”我不解。
“不要问为什么,一会儿小刘回来,你就明白了。”赵妮娅冲我一仰脸,抿嘴笑着。
小刘很听话,不大会儿由超市而回,手里提了两盒包装精美的碧螺春茶“咚咚咚”跑上楼来:“赵秘书,这是您要的茶叶与包装纸,总共花了八百六十二。”
赵妮娅把东西接过来:“好,放儿吧,找乔总把发票签字后到财务报销。”
“知道了。”小刘点头退出门外。
“吴先生,别闲着呀,速速动手吧!”赵妮娅用肩膀抗了我一下,“把原包装打开。”
“到底要干什么呀?”我怔怔地看着她。
“你还不明白嘛,把碧螺春茶的原包装打开,去掉,然后用食品包装纸重新把这些茶叶包裹好!”
“原包装雅致而精美,多漂亮呀,为什么要毁掉呢?”赵妮娅的做法让人费解,我呆在原处没有行动。
“让你干你就干吧,问那么多为什么干嘛!”赵妮娅抬起左手拧着我的耳朵,“快点,我可都是为了你好。”
我嘟囔着:“原包装很好的,毁掉了多可惜,再说了,如果把原包装去掉,谁还会知道这是价值###百元钱的茶叶呢!”
“吴黑生,你真不如一头猪呢!”赵妮娅不耐烦地说,“管行长不稀罕这些包装华丽的玩意儿,他喜欢的是特产,而特产,就必须从包装上给人以特有的味儿!把这些体现高档次的包装统统去掉,换之以简易的包装纸,才能突出特产的纯正!我们给管行长送礼,但又不能让他觉察到自己是在收礼!”
赵妮娅的真知灼见把我震憾了,我的敬佩之情再次油然而起。
我恍然道:“晓得了,多谢,多谢!”
“谢啥,咱俩谁跟谁呀,用不着如此客气!”
赵妮娅麻利地撕开包装盒,我在桌面上铺展开食品包装纸,把两盒碧螺春改头换面为两个小巧的纸包。
赵妮娅把两包茶叶放进一个白色的方便袋内,递到我手里:“黑生,动身吧,祝你马到成功!”
“谢谢赵秘书!”我接了方便袋子,立即行动。
“又错了,是赵妮娅!”赵妮娅为我整理好翘起的衣领,“黑生,路上要想好了,就像编小说一样,给这些茶叶编一个生动的来路。”
我答应着来到楼下:从商太难了,不只是玩转小聪明,还需要启动大智慧呀。
九十五 花酒
司机小刘把我送到银行门口便返回公司了,这家伙,又是拉货又是送货的,整天忙得跟孙子似的,一点空儿也不得闲。比上不足比下有余,与小刘比较,我便自我高大起来,自我膨胀起来,自我幸福起来!公道说,眼下找一份像样的工作势比登天,我吴黑生居然交了狗屎运,做了经理。幸福是需要珍惜的,乔老板皇恩浩荡,我理应对他言听计从才是,切不可稍违其意。
危乎高哉!我提着茶叶抬头,再抬头,再再抬头,好不容易望到了银行大厦的顶端,大厦高耸入云,刺破苍穹,气派着呢!银行是有钱的主儿,大家都晓得,无论在哪个城市,银行的高楼大厦少不了是当地的标志性建筑。
在十二楼,一个没有门牌的房间(上层领导的办公室多数是没有门牌的),我找到了管行长。
“啊,吴经理你好!”管行长与我热烈地握手,把我让进办公室内,开门见山地说道,“怎么,有何贵干?”
“哎哟,管行长,久违了!多日不见,甚是想念。”我握着管行长的手一刻也没有松开,往死里煽情,“刚才在楼下大厅电汇了笔款子,顺便上楼来看看您。”
进环球伟业以来,我的业务水平进步巨大,学会了客套,学会了寒喧,学会了无中生有地睁着眼睛说瞎话!乔总管这种虚情假意叫做“应酬”,书本上把这种骗人招术美其名曰“交际”。其实不说大家也明白,我仅与管行长在酒桌上有一面之交,能相念他个屁呀?有那功夫,还不如想一想我的同桌小丽呢!小丽是萝卜青菜一样水灵的姑娘,想起来让人吃不香睡不宁的,几近夜以继日废寝忘食的野蛮程度。
“请坐,请坐。”管行长把我让到沙发上,倒了一杯水。那沙发好舒服啊,像肥皂泡似的,我掉到里面差点没爬上来。
我把方便袋放在茶几上:“管行长,这是一南方客户给我捎带的茶叶,你尝尝如何?”
“谢谢,谢谢。哪里的特产呀?”管行长取一个纸包打开,定睛细看。
“噢,是苏州客户给的,好坏我也不清楚,不过,听他说,一斤茶叶就需要七万左右个芽头,采摘挺麻烦的。”见管行长兴趣渐浓,我的故事越编越大,滚雪球那样,“他家是炒茶世家,祖上曾经给乾隆皇帝炒过茶叶。”
“是吗?真的?”管行长把纸包裹好,“嗯,这茶叶形美,色艳,确是好东西。”
宛如故事接龙游戏,我编得来劲儿:“真假我倒不清楚,不过,这茶叶他们自己都舍不得喝呢!”
“啊,好好好。”管行长深以为然。
见时机成熟,我拐个弯儿,抛出主题:“管行长,我看您好像最近工作挺忙的吧?”
管行长和蔼可亲地面对我笑着:“哈哈,怎么说呢,工作还是那些工作,顶多中间穿插几次会议,马马虎虎的,说忙也不忙,说不忙还真有点儿忙。”
“是啊,我也有这种感觉,成天晕头转向的,太累。——要不这样,这周六咱们一同坐坐,吃顿便饭,放松放松?”终于,我的话题从茶叶扯到了饭局上。
“嗯……”管行长沉吟着,没有给出一个肯定的答复。
“行了,管行长,我知道您日理万机,可这周六绝不能有任何推辞的借口!”我感觉不妙,赶紧来个老鼠扒土,给他堵了后路。
“好,那……那暂定这样吧。”
我笑着说:“不是暂定,而是一定!”
“好好,一定就一定!”管行长智者的脑袋终于点了三点。。 最好的txt下载网
九十六 花酒(下)
饭局地点是乔总钦定的,他对我精挑细选的几处酒楼嗤之以鼻。他说,“麦香园”那样的酒楼太流俗,太普通,没有特色,没有品味,只适宜添饱肚子,缓解饥饿。他说,喝酒图的是高兴,要喝出兴趣,喝出氛围,喝出心情来。他说,花天酒地是人生的至尊之境,那样的人生才称得上“不虚此生”。他说,三街是理想的饮酒之所,如果不是整天忙着捞银子,他会把所有的光阴泡在那里。
“三街”是一家响当当的酒楼名字,并不是一条按数字排定的街道。
周六下午六点半,乔总亲自出动,与我一同去银行恭候管行长大驾。
“吴经理啊,你给我的那两包茶叶挺不赖,味道相当醇厚,饮后齿颊生香,回味绵远啊。那是什么茶呀?”一上车,管行长就对我喷起了唾沫星子。
“嘿嘿……”我一箭双雕地笑着,“噢,我朋友说那是碧螺春。”
管行长赞许地说:“嗯,对对对,我们行长也说那茶像碧螺春呢!不过,这碧螺春比市面上的强多了,味道特地道,色泽特纯正。”
“那当然了,要不怎么说是祖传手艺呢!”我接着忽悠。
乔总前面开着车,哈哈大笑:“小吴啊,管行长给你的评价不低啊,你要好好表现,过些日子外出的时候,多给管行长捎回几斤来。”
“行,管行长缺茶喝了吱一声就是,这点小事我还是办得到的。”我用力擂打着胸口。
管行长也笑:“哪里哪里,那多不好意思啊!”
“哎呀,客气啥嘛,小吴向客户要几斤茶叶很简单的,也用不着花钱,不过就是厚着脸皮而已,是不是小吴?哈哈……”乔总继续他爽朗的笑声。
“是啊,是啊,我与那客户熟悉着呢,每逢分手他都要送我点茶叶的。”我顺着乔总的引导把假话进行下去。
管行长亲热地拍着我的肩膀:“原来是这样,那就麻烦吴老弟了。”
我慷慨放言道:“放心好了,举手之劳。”
这就是商场,一个谎言的世界——秃子头顶的虱子——明摆着的,在攫取各自利益的明枪暗箭中,谁都不会把一个真实的自我暴露给对方。就像一群赌牌者,谁都不可能把自己的底牌透露给他人,即使血肉之亲——赌场无父子,血淋淋地,一句话,说到家了。
谈笑间,四环素来到了三街。乔总耍猴似的左右拨弄着方向盘,好不容易把车子泊下——三街酒楼生意的火爆程度无须费话,天色刚抹黑,大车小辆就里三层外三层把楼前空地堵了个水泄不通。
“三街……”下了车,管行长拘谨地打量着酒楼,“就这儿是吧?”
“对,就这儿,管行长,请进。”乔总闪身一旁,伸手揖让。
管行长立着没有动:“这儿有些不太合适吧,听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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