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发生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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浙江发生了什么-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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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握手,让座,敬茶,38岁皮肤白皙的杨,举首投足间尽显浙江民营企业家精明豪爽大方之形象。两个多月前,杨捐资10万人民币,竞选上村委会主任,成为上杨村村政的核心人物。从他身上,既感受不到传统社会底层农民的习气,也闻不到旧式村官惯有的小官场气息。尽管,他在3月的民主竞选中获得的村官身份,是农民加“官”的集合体。
  他的名片还是用于商务:杨力制笔厂厂长。1997年,在义乌小商品行销世界的潮流中,杨裹进了制笔业。如今,上杨村的制笔作坊,已经为中国提供了一半以上的中低档铅笔。杨始终屹立在上杨村制笔业的潮头。由此完成了他由一个有钱的义乌人到富有的义乌老板的转变。
  2002年初,城西镇上杨村村委会换届选举在即,杨保伟敲锣打鼓在村中贴出十多张“红榜”承诺书,言明如当选村委会主任则做三件大事:捐款10万元用于全村2002年农业税费用,剩余款用于村里修路;在职三年的误工补贴,全部捐给老年协会开支;努力为群众服务。
  在经济上有影响力,但始终远离乡村政治舞台的杨,如同一匹“黑马”,闯入了选举人的视线。在义乌市民政局主管乡村选举的官员看来,杨为其他村民交纳农业税的宣传是不合适的,因为交纳农业税是每个农民应该承担的义务。但出钱参选是不应该被禁止的。
  

“协议村官”:当新富为政不仁(2)
于是,10万元成了为杨助选的“利器”。
  第三轮选举投票中,在第二轮选举中尚处劣势的杨,反败为胜,当选村委会主任,成一村之长,当上了人们习惯上称之为官,但事实上并不在国家官员序列的名义上的“村官”。
  经济和政治的双重考量
  10万元,在中国乡村的分量是显而易见的,即使在义乌这样经济发达的城市,也是市府五六个局长级公务员一年的薪水。
  10万元,对杨而言,也不是一个不痛不痒的数字。杨坦言,倘若生意不太好,一年的收入也就几十万元。这笔钱,他能为10个工人发放一年的工资。因而,他掏出这笔钱的时候,不像外界说的“不在乎”。
  那么,杨为什么舍得10万元捐资参政?有所舍,就应该有所得,那么杨能得到什么?
  在谈论村政的过去时,杨在表达他不满意的态度的同时,提到他捐资参政的原因。
  上杨村临近市区,差不多寸土寸金,800余户的村庄宅基地异常吃紧,有钱也没地方盖房子,村里130户人家做制笔生意,厂房和民用住房混合在一起。杨虽然有一栋三层的小楼,父母却不得不寄宿在叔父家中,在城里读书的儿子回家,连个窝都不容易安排。
  在此情况下,有村民提出另外规划新村,整体搬迁到别处。但是,个别在村政中拥有话语权的村官,考虑到自己的利益,不同意新村规划的建议。
  杨感到,“只有自己掌握了权力,才能为自己和多数人谋取合法权益。”
  仅仅这一点,似乎还不足以促动杨拿出10万元。
  杨是上杨村铅笔制造业的排头兵,由于没有自主的知识产权,他的产品的创新没有好的办法加以保护,被克隆是习以为常的事情。他的损失在这个方面很大,克隆他的人也挣不了大钱。可是他没有好的办法阻止这一切。他想到,要是当了村长,有了发言权,他就可以组织大家一起技术创新,一起致富挣大钱。
  一名制笔的村民说:“假如这个想法实施了,他一年多挣的钱可能就有10万元。”
  除了经济上的考量,杨还有政治上的需求。
  于他,这个需求在很大程度上,是个人价值的实现和被承认。
  杨的父辈祖父辈都是农村的木匠,忙时务农,闲时做工。从来没有一个人在乡绅治理下的农村,和乡镇政府管理下的农村,出人头地过。而村长,在乡村,绝对是有头脸的人物。
  杨说,他不是冲着这个虚荣来的,但他不否认他渴望这样的光荣。“我当村长,还是想为整个村子谋取利益,我的政治抱负在整个上杨村。”
  道德权威让位经济能人
  村民的选票是否冲着10万元的捐赠?
  在上杨这个年销售额将近一个亿的村庄,受访的村民一般都以蔑视的表情否定了记者的疑问。
  据称,上杨村从1997年大规模制笔以来,经济飞速发展,穷的人家也有四五万的存款。只要劳动,就没有过不好日子的。
  在这样的经济背景下,杨捐赠的10万元平均到每个村民头上,能在选票上引起的反响就没有外界想像的那么大了。
  一个村民说,“那么一点钱,还收买不了我的选票,关键觉得,杨保伟是个能人,跟他干,村里发展会快起来。”
  缘于此,杨用选票改写了道德权威占据“村政”舞台的历史,代之以经济能人执掌“村政”。
  据悉,上杨近30年以来,村官一般都是当过兵,或者认识几个字,在村民当中德高望重的人物。日常工作除了上级交派的任务,就是以情理道德标准处理乡村纠纷。长期以来,他们沿袭着乡绅道德治村的传统,对经济建设关怀甚少,往往也能力不济。
  有关人士评论说,由于村民感受村官道德水准在下降,处理公共事务并非都是公字在先,就使得经济能人的“上台”,成为必然。
  义乌市民政局副局长蒋守训对记者说,在义乌,像杨保伟这样的小老板先公开承诺出钱为村里办公益事业,而后当选村主任的已非个别现象。因考虑到“出钱”承诺的敏感,也有选择“办实事”的,如“村里的军属优抚款由我来承担”、“为老年协会买生活用品”、“为学校买学习用具”等等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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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协议村官”:当新富为政不仁(3)
其实,早在三年前,义乌的一个乡镇就有一个私营企业主捐资参政。
  蒋说:“以前我们没有在意,今年较为普遍地出现,我们就必须有态度了。我们请示了市委,最后一致认为不是贿选,所以,我们持两不态度:不提倡,不反对。”
  中国社会科学院著名农村问题专家党国英说,发达地区部分农村的经济社会结构发生较大变化,事实上已经成为一个开放性社会。这些地区的乡村居民对民主政治有强烈需求。
  据悉,经济能人在竞选村官中战胜道德权威的例子在中国的一些乡村随处可见。
  新富参政是必然趋势
  “老板参政是社会发展的必然趋势。”
  义乌市民政局副局长蒋守训反复强调他的这个认识。
  他说,新富参政的目的无非是为人一生,留个好名声,过过村官瘾,让家乡热土变变样。比较而言,通过当村官捞一把的人很少。
  在他个人看来,有一定经济实力的人站出来竞选村官,至少应当看到这些老板有能力的一面,让村里的“能人”经依法选举成为“领头羊”,只要选举程序合法,且他们在当选后能把自己的事业和集体的事业结合在一起,应当不失为一种“双赢”的思路。
  一些学者认为,乡村新富阶层渴望参与民主政治,是历史发展的必然选择。
  事实上,中国在1978年以后又开始了一场新的乡村社会动员运动。这场运动的经济内涵是农业家庭承包经营制度的推广,而政治内涵则是乡村民主自治选举的实行。
  在中国乡村民主自治制度推行以前,乡村领导人的合法性是通过上一级政府的任命而确立的。在社会转型时期,这种合法性获得方式已经过时,社会产生了对民主政治的需求。
  党国英说,乡村社会新崛起的富人阶层对民主政治的需求最强烈。原因有二:
  一是他们所拥有的资源和能力使他们有可能过问政治;
  二是他们所从事的市场活动需要稳定的政治规则来降低不确定性,以保证投资获利的稳定预期,而民主政治是最可以降低不确定性的制度。
  有官方背景的学者进一步论述道,让乡村新富阶层走上政治前台,不仅有利于农村增收现实,而且有利于改善干群关系,有利于社会稳定。理由是:他们是农村社会先进生产力的代表,是农村经济发展中最重要的人力资源。
  当“新贵”为“政”不仁
  然而,对经济人而言,“无利不起早”是个永恒的定律。既然新贵参政一般都有政治和经济上的双重考量,那么如何保证有着经济人本性的“新贵”执政后不滥用政令,不搞权钱交易,不损公肥私?
  瑞安是温州一个发达的县级市,全市村集体资产超过100万元的村数以百计,有的村光银行存款就达几千万元。村民反映一些村干部在财务管理、工程发包、土地转让等方面的问题,成了瑞安市的信访“热点”。
  据瑞安市纪委有关负责人介绍,事实上,有不少“村官”在村务管理、决策中存在明显的故意过错行为,给村集体造成很大损失,却没有受到任何处理。个中原因,主要是村委会不是政府部门,行政监察用不上;如果村干部不是党员,那么党纪监督也对其行不通;由于没有证据证明其有收受贿赂、非法占有集体资产、贪污的犯罪行为,也难以适用刑事处罚。
  在“冷酷”的现实面前,当新富阶层表现出强烈的参政愿望时,担心他们“执政”后“为政不仁”的顾虑,就在情理之中了。
  “富人政治偶尔会出现一些不良现象,”著名学者党国英,较早研究乡村新富阶层政治诉求的中国社会科学院研究员,在研究论文中说,“这是实行民主政治之初的正常现象,并不奇怪。如果政策调整得当,乡村富人阶层可以成为推进乡村民主政治的重要力量。”
  怎样的“政策”才能“调整得当”?
  研究者认为,瑞安市“村干部过错行为民事赔偿制度”这样的“政策”就比较“得当”。起码,瑞安农村的民众是欢迎的。
  在首个试点村安阳镇北隅村,新当选的村委会副主任刘德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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