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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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明令-剑衣白羽·第一部-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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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临走之时那般对你,你难道就不憎恨于我?”
  郑吉又咳了两声,道:“将军既没有杀我,留了我这一命;也不曾逼我喝下那情茧的解药,留了我一身武功。两年前,我重伤在身,不得不爽约。今次是我把将军害到此般地步,而这条命与身上武功都还在,我既允诺有人会接应护送将军回到百羽骑中,又怎能再次失约。”
  项禹忽然将那手松开了,道:“闻韬不会让你来做这件事,是你自己来的?”
  郑吉闭着眼,道:“李穆联络到了徐漠北,将军路上本该安枕无忧,无需我来插手。不想徐漠北却与帝林有勾连,差点害了将军。”他睁开眼,看了看项禹:“只不过,今早在宿洲城西驿站中,我见到了侯爷,侯爷却没看到我,只看到了我们的马匹。”
  他没再说下去,项禹却已明白,想必那时候剑衣阁的人也在驿站之中。闻韬见到了郑吉的黑马与那大宛白马,知道郑吉正与自己同行,出面为他们引开了帝林的人。
  项禹沉默半响,却道:“你既已闻韬有意相护,为何当时不随他们回去?”
  郑吉静静地道:“我有我要做的事。”他看着马车顶棚,又茫然地笑了笑:“而且,自从我逃出凫衣堡,侯爷便再不肯见我。”
  项禹看着他提及闻韬时面上的表情,突然一阵轻微的心悸。
  此时一阵寒风从帘外刮了进来,车内风灯闪烁不定。郑吉欠身撩开车帘,看了看天色,道:“差不多是时候了。”二人下了车,进了那空无一人的义庄内。祠堂中停着许多棺木,郑吉指着一具高而长的棺木道:“想来就是这里 。”他将棺木底部的气孔指给项禹看。 
  项禹却问:“这是谁安排的?”
  郑吉道:“他算是与聂英奇颇有渊源的一位长者,现在已成为了侯爷的朋友。”他让项禹躺入那铺着尘土的棺中,为他合上棺盖。
  棺木中十分暖和,身下绵软尘土隐隐带着硫磺的味道,却又像是混入了安神的香料。项禹躺了一会,竟觉得神思倦怠。昏沉之中却又听到响动,郑吉竟将棺盖打开,自己也爬了进来。棺木虽大,容下一人绰绰有余,两人却有些逼仄了。一片黑暗中,项禹感觉郑吉直挺挺地靠在一侧棺板边,道:“我在厅中找不到第二具这样的棺木,只能委屈将军与我挤一挤了。”
  项禹低声叹道:“此人既没有备下第二具棺木,也许便是不允你同去。”
  却听见郑吉笑道:“送佛送到西,将军不必多虑。”他顿了顿,又轻声道,“我也很想趁此机会回山阴去看看。除了幽州,那里也许会是我最喜欢的地方。”
  项禹似乎在他的声音中,听到了满心的眷恋与怀想,却也不知其中究竟。
  不多时,身下棺木竟像是浮了起来,一路向外漂去。在这柔和的摇晃中,两人竟都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
  夜半时分,项禹醒来。棺木依然在漂浮,一片黑暗与寂静中,只有脚踝处气孔漏入的冷气,偶尔带着呜呜的鸣响。郑吉似乎也终于睡着了,他身体不再僵硬地抵着棺板,而是蜷在项禹身侧的缝隙之中,脑袋抵着项禹右臂。项禹摸了摸郑吉的脸,引他舒展开肢体,躺在自己怀内。郑吉的躯体因为睡眠而放松,顺从地倚靠在他怀内。项禹还是能感到他身体中些微的不适应,但这已经几乎让他有了一种错觉,似乎他还能够留住他。
  不多时,郑吉却也似乎醒了过来。
  项禹低声道:“你若是乱动,我就开了棺盖,把你丢出去。”他用没受伤的右臂搂住青年,感觉对方心跳印在自己胸膛一侧。
  却听到郑吉在他胸口闷闷地笑了笑,低低地道:“这般逃亡途中,将军的心情似乎也很好。”又道:“既然将军心情还算好,我有三件事,要与将军说。”
  项禹哼道:“必然不是好事。”他的声音中还带着浅浅的睡意。
  却听郑吉开了口,清晰而柔和的嗓音回荡在狭小的棺木壁内:“第一件事,我来凫衣堡中,确实是为了履行燕雁来与侯爷交易的条件,但也是为了寻找一个答案,现在我已找到了那答案。”
  项禹此时已完全清醒,听到郑吉在怀内摸索了一会儿,将一个尖锐而冷硬的东西放到了自己手中,竟是一个箭簇。
  郑吉道:“那天在药庐中,我原已打算与李旦离开。直到将军把这箭镞从雁翎箭上割下来放在我面前,我才发现,这竟是一个带圆铤的双翼鸣镝,与当日将军赠与我的聂再冰旧箭簇一模一样。而我已查看过,将军军中所有的飞凫白羽箭都是銎式三翼镞,与将军的三棱剑一般制式,与此种箭簇完全不同。”
  他咳嗽了一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方道:“将军曾告诉过我,百羽骑嫡脉一支箭镞制式与别不同。燕雁来却说,百羽骑在关外时,新领主要杀死上任才能即位。从箭簇制式来看,将军既非百羽骑嫡脉,又怎会是杀死聂再冰的真凶?”
  项禹冰冷的手心中竟渐渐地出了汗,箭簇侧面光滑的金属在汗湿的皮肤上打着滑。他的手掌隔着箭镞抵着郑吉的手指,哑声问:“你当日竟是为此留下的?”
  郑吉道:“燕雁来的爪牙尚环伺在侧,处心积虑地构陷将军,背后必然还有别人,这已牵扯到了侯爷的计划。我既猜到事情有异,又怎能不留下。”项禹感到手中的箭镞被青年收走,却又有另一件东西绷在了自己指尖,那触感意外地熟悉。
  郑吉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第二件事,便是我拆掉了将军的小箜篌。”
  项禹道:“你……”那竟是小箜篌上的钢弦。
  郑吉道:“想来,燕老堡主是把凫衣残卷的原本交给了将军。将军又将它藏入了这形似弓琴的小箜篌中。却不想消息传出去,竟将弓琴传作了猎弓。”他用指尖拈起棺木中的一点尘土,在项禹鼻下捻了捻,道:“将军想必闻出来了,这是硫磺的味道。这里的尘土,都来自暗帝陵的山头,那里有一座硫磺温泉。而朱衣小楼到玄雀山的密道中,也都有这种硫磺味。”
  项禹缓声道:“你所说的这位聂英奇的长者,闻韬的朋友,难道竟是暗帝?”
  郑吉道:“不错。而那凫衣残卷中隐去的内容,也是要在硫磺温泉中浣洗,才可得一见。。”
  项禹不觉已声息已促,道:“暗帝在那残卷中写了甚么!” 
  郑吉道:“将军一定很清楚,当年暗帝假死之后,聂再冰归隐帝林八年,凫衣堡中百羽骑左将军之位却一直悬而不决。燕老堡主向来不满聂再冰与暗帝往来,一直想除掉暗帝,以这般雷霆手段迫使聂再冰回到百羽骑中。” 
  青年的心跳平稳而坚定,在他身下,项禹的心跳却已狂乱。郑吉又道:“而将军不知道的是,喑王对暗帝本就有反逆之心。他与燕老堡主一拍即合,与他里勾外连,一手炮制了当年的灭门案。只是燕老堡主没有想到,当他进入帝林之时,却发现死的不是暗帝,却是聂再冰。”
  项禹一言不发,似连指尖也僵硬。郑吉此时将那钢弦也收了回去,方道:“燕老堡主见到自己竟害爱徒惨死,却因自己也牵扯在内无法声张,这才令你放火烧去帝林,将当日痕迹尽数销毁。将军只知其一而不知其二,十数年来一直暗自猜测是燕老堡主杀死了聂再冰。想来,将军不过是为了还报他几十年来的教养深恩,不忍令恩师死后清誉被污损,当日在帝林中才将这桩罪认了下来。”他深深吸了一口气,道:“而将军最大的错误,是没有在那朱衣小楼中发现一个差点被这场大火活活闷死的小女孩儿。当年暗帝带她从小楼密道中逃走,才留了她一命。只是这火燎毁了她的面貌,也熏哑了她的嗓音。”
  项禹此时当然已猜到,这个女孩当然就是王朝云。
  郑吉又道:“大火之后,暗帝重伤,被囚帝林,曾令王朝云为他放出四部阴明录残卷,意图借此宝卷流传将朱衣之死的真相公之于众。王朝云却将朱衣残卷扣下,她练成这血掌打在将军身上,也算是还报当年之仇。聂英奇与暗帝一同逃出帝林的当晚,想必也是她将知情的守墓人悉数灭口。是以大火之后,燕老堡主再次前去帝林扫尾时,在废墟中却只找到其中三部残卷。”
  项禹突然抓住了郑吉衣襟,将他从自己胸侧拖近,道:“那凫衣残卷原本现在何处?”
  郑吉咳嗽了数下,道:“我已将凫衣残卷交给聂英奇。今日便是腊月二十,天亮后七十二派齐聚帝林共审灭门案,将真相在此刻宣之于众,还将军一个清白,岂非再合适不过?”
  项禹低声道:“四年前,帝林横空出世,倏然崛起。彼时燕老堡主自知病危,不久于人世,在弥留之际,还叮嘱燕雁来重启阴明令,克制帝林之事。你竟然这般——” 
  郑吉却打断他,道:“若当日真是燕老堡主杀了朱衣,那便是凫衣堡师门内事,不由旁人置喙。现下却是喑王杀了朱衣,便是武林公案。想来燕老堡主早已发觉残卷中暗帝留下的密语,只因心存愧悔才没有将其毁去,反把剑衣卷与缁衣卷辗转送回,有心为重启阴明令留了后手。将军此刻自身难保,却不顾燕老堡主想要除去喑王的遗愿,只想要维护恩师清名而隐瞒真相,以求忠孝两全,岂非太贪心了!”
  棺木依旧在空中飘游着,气孔呜咽地发出风哨声。
  二人沉默多时。
  项禹依旧攥住郑吉衣襟,感觉青年浅浅的呼吸喷在自己手指上。他道:“我竟没有发现,你是这样一个牙尖齿利的人。是闻韬把你教成这样的?”
  郑吉道:“也许将军本就不怎么了解我。”
  项禹松了手,竟朗声笑道:“是。你总是叫我吃惊。我曾猜想你骑射之术不错,却没想到徐漠北手下几个弩手竟被你区区一把轻弓压了下去。我只见过你使剑衣诀,却没想到你会用马刀。”
  黑暗中,郑吉似乎也笑了笑,道:“我在幽州边陲长大,十几岁时就曾跟随侯爷去过军中。剑衣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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