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啸一样漫卷过来。
刘七不战自溃,力量太悬殊了,刘七只有三十几个,何况对方是玩命卷来。
如丛林中惊飞的鸟群,呼啦一下,无影无踪了。
潘云飞他们这一百多人气没处撒,棍棒一路打去,打到灯火通明处,正是附近地痞闲人们打牌的街道。总也有一百多人,散布在一个个灯光雪亮的电线杆下。潘云飞他们掩杀过来,见一摊打一摊,风卷残云打空了一条街。
第二天这里冒出几十个纱布裹头的,很快被人们戏称为白头帮。
刘七被小孩们接连横扫的事被道上人传成了笑料,刘七恼羞成怒,准备网罗豪杰,来一场大规模的决战。
许多年后,人界中年的潘云飞从监狱里出来,那时侯刘七已经大红大紫,闻天海在道上一手遮天。闻天海给衣着质朴的潘云飞接风洗尘,在一个豪华的带舞池的包房里,大家酒过三旬,菜过五位,刘七说了一句话。
云飞,你不得不承认,你这人生是失败的。
潘云飞拍了桌子:自己兄弟从来不论成败,你不是我兄弟,过去不是,今后也不是!
刘七冷笑:你好自为之,现在不是过去那种混法了,监狱一天,外界一年,你早就跟不上形势了。
潘云飞一杯酒泼到了刘七脸上。
闻天海一言不发,面带微笑。
潘云飞身边一左一右坐着楚建明和黄老歪,两个人也是一言不发,闷头吃菜。
刘七身后站立的马崽抖出雪白手巾,给刘七擦脸。
面无表情的刘七拨了手机。
包间门被推开了,进来十六个青年人,一色的黑西装,平头,身材剽悍,齐刷刷占立了。
刘七说:给我赔礼。
潘云飞说声好的,站起来刷的抽出了手枪。楚建明和黄老歪也同时抽枪在手。
闻天海一串大笑,过来抱住了潘云飞:云飞,我的好兄弟,这是干啥呀。
扫荡刘七以后,平静了一段日子,天还是那样的蓝,街道树木葱郁。
这是一片道路狭窄的居民区,房屋参差不齐,看不清颜色的砖墙缝隙深陷,偶尔有人开门,吱呀声刺耳。
这一带叫水云里,潘云飞家就在这里。潘云飞虽说还时不时在这一带出没,但没有回过家。
潘云飞家是两间年久的平房,上面又自起了一层,狭窄的木楼梯裸在墙壁上。
此时是晌午,潘云飞的父母,两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并排坐在门前破旧的躺椅里。老两口虽说六十左右,但和八十没有区别,沉重的生活让他们过早的进入睁眼是一天,闭眼又一天的心态。
还有几个老人,大家默默无语,彼此感受着时光流逝。
潘云飞曾在一次喝酒时流了泪,潘云飞说:每次想到我父母他们,早上起来等晚上,晚上睡醒是早上,一辈子受人白眼,就到头了,我就觉得人活着真没意思。我不要这样活,我要轰轰烈烈的,我不能白来这一趟!既然到了那一天是死,那还不如早死,趁着有力量,顶天立地走过去!
潘云飞的姐姐推着自行车回来了,是一辆破旧的昆车。车把上挂着两塑料袋蔬菜和面条。
潘云飞的姐姐叫潘祖国,比潘云飞大八岁,二十五六了。她那时侯一直想改名字,可去了几趟派出所,不是这原因就是那原因,一赌气不改了。
潘祖国谈了几次恋爱,都吹灯拔蜡了,为此她很忧郁。最近又谈上一个军人,很满意,可烦心事马上就来了。
前面谈的那个脾气暴躁嗜酒如命的工人又要和她和好,纠缠不休。
那个工人五大三粗,经常拎小鸡一样掐着她脖子把她拎起来。
前些时工人喝多了,又来闹事,掂一瓶汽油,说要点她家,被邻居报了警,派出所抓走拘留了。
眼看又快放了。
潘祖国那天碰见潘云飞和黄老歪,说了这事,潘云飞说不管,咱爸不要我,我也不要咱家,脖子一拧走了。
潘祖国说:爸,妈,我割了五毛钱肉,今天中午咱做卤面吃。
父亲说:发工资了吧。
潘祖国说:恩,三十二,我还留七块钱啊。
母亲说:你多留点。
潘祖国说:不。
喷香的卤面做好了,潘祖国剥了蒜头,给父母盛面。门口一黑,那个工人进来了。
工人把桌子踢飞,屋里乱砸一气。
临走时工人说:你不跟我,以后你家没安生日子,明天我还来,我天天来!
愁云密布。
奇怪的是第二天这个工人没来,又过了些日子,这个工人消失了一样。
父亲长出口气:也许他迷途知返了。
工人砸潘云飞家的当天晚上,黄老歪和三个男孩摸回左玉梅家,潘云飞他们正围在那里看电视。
我们四个把那工人收拾了,腿打折了。黄老歪说。
潘云飞站起来就把他抱住了。
云飞,我知道你心里惦记着家人,别看你嘴硬,谁不惦记着家人。黄老歪说。
潘云飞把他勒紧了。
后来狄爱国回来,听说这事,就说:老歪躲一阵吧,过几天我去找那工人,花点钱。
黄老歪说花啥钱,他根本不认识我们。
狄爱国笑了:那就好,云飞,造纸厂老边那边也基本认了,今天他们告诉我的,你螺丝刀戳他那事也基本算完了。
潘云飞说:净几吧乱花钱。
狄爱国说:混社会只有这样才能长久。
黄老歪说:爱国,你给我买的汗衫呢?
狄爱国说:快几吧球天冷了,明年再说。
黄老歪说:我日!
狄爱国说:对了,老财出事了。
大家看着他。
狄爱国说:就那次陈锋喝稀饭出来,我接风,在酒店给咱们烟的那哥。靠,就一拳,把人打死了。有的人就是背,轻易不打,一打就死人。直接砸上脚镣扔看守所了。
大家都笑,说有个叫老巨的,也是一砖把人闷死了,真背呀,就象上床,连瘾都没过,哈哈哈……
(28)
夜色漆黑,风一阵紧似一阵,李智斌和两个公安躲在隐蔽处。
他们是来捉韩小的,有人匿名举报,韩小的妹妹得了怪病,一出血就止不住,现在举债求医,韩小午夜回来送钱。
李智斌他们已经隐蔽了两个小时了,眼看午夜来临。
秋蚊子隔着衣服把他们叮起了满腿疙瘩。
会不会已经来过走了?一个胖公安说。
走了也得守一夜。李智斌说。
智斌,你说这事跟拐拐四有牵连没?另一个瘦公安说。
不好说,不过拐拐四绝对身背大案,就是没有突破口。他那个同伙已经谨慎的接触咱们这边了,可惜被韩小杀了。李智斌说。
抓起来使劲整,不信拐拐四是铁打的。胖公安说。
他们还就是铁打的,几次了,皮都扒几层了。瘦公安说。
如果韩小真和他有牵连,这次他跑不了。李智斌说。
也不好抓,那帮人本来就居无定所,一有风吹草动,四面飞。胖公安说。
那时侯市中心一座建筑上有个古老的钟,夜深人静时,悠扬的钟声传出好远。这时候钟声又敲响了,平静了片刻,一个黑影冒了出来,胸前挂个包。
是他。胖公安说。胖公安是这里的片警。
三个人做好了抓捕准备。
时有时无的月光中,韩小双眸炯炯发光。他帖着墙根走来,影子闪的很快。
突然就被扑倒了,李智斌大喝:公安局的,不许动!
韩小和他们死命搏斗起来。
几分钟里,硬是没把他按住。突然韩小身子软了,口吐白沫栽倒在地。三个人失了重,一起压他身上。
瘦公安划亮火柴,在韩小脸上照了照,见有莫名的血迹,这时候才发现他头烂了,三四个窟窿,头发粘在一起。
过来前他斗殴过。李智斌判断说。
胖公安在他鼻孔上探了探,没气,慌忙去摸他胸口,可韩小僵硬的双臂紧紧抱着胸前的包。
包里肯定是钱。瘦公安说。
我去拦个车,先送医院再说。李智斌大步离开了。
等李智斌在路口消失,蹲在地上的胖瘦两个公安吓了一跳。韩小一跃而起,拔腿就跑。
两个人起身就追,追了五六米,瘦公安把胖公安拉住了。
不用追了。瘦公安说。
胖公安大口喘气,迷惑不解。
瘦公安笑了。
只听前面扑通一声响,韩小在地面消失了。
呵呵,你忘了,来时你领我们熟悉地形,前面那个窨井没盖,他笔直跑过去的。瘦公安说。
两个人来到窨井口,蹲下来,瘦公安又划火柴,但看不分明。
等智斌来吧,估计这家伙摔的差不多了。胖公安说。
李智斌在离这里百十米处拦车,车辆稀少,还没拦到。这时候他看到不远处窨井盖被顶开,一个人满身泥水爬了出来。他以为是要饭的,没在意。
这个人一瘸一拐朝南边走,隐入了夜幕。
后来李智斌大发雷霆:你们应该知道的,他从小在这里长大,这里就没有他不熟悉的东西!
三个人朝那边飞奔而去。
韩小又拐了回来,黑暗中拍了两下门,然后把包隔墙扔了过去。韩小家是平房,有个小院子。
寂静的巷子里,传来韩小妹妹的失声痛哭,可能被人捂了,哭声嘎然而止。
韩小倾听了一会,蹒跚而去。
又是一天黎明到来了,一条被人泼过水的窄街,一家早餐点,包子油条稀饭茶鸡蛋。
拐拐四刘九斤四五个人围了张桌,头凑在一起吃饭。
他们都穿上了长袖衬衣,袖口领口都系着,衣冠楚楚,皮鞋是照人的亮。
今天去外地吧,最近公安跟疯了一样。刘九斤说。
晚上走,北上,顺路搞几票。拐拐四说。
韩小也见不到了,我觉得应该弄死他。一个说。
弄死也可以,不过也无所谓,一推二五六,谁让他干了,最多判几年。咱们他妈都是抗打的人,哈哈。拐拐四说。
一帮子二十来岁的小青年并成一排走了过来,把路都遮了。是陈万里陈万明他们。陈万明抬脚一踢,一颗石子飞起,正打在拐拐四饭碗上。
儿子们,过来一下。拐拐四看着桌上的石子。
陈万里脸色一下子变了,几步跑过来,哈着腰赔笑。
大哥,不是故意的。陈万里说。
你把它吃了。拐拐四用筷子夹起石子。
陈万里毫不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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