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日!
李勇下的手。
哈哈,我的兄弟!
按倒葫芦起了瓢,妈的比。狄爱国骂。
小顺呢?陈锋问。
不知道关哪了,我正打听,靠,这次关了一二百。走吧,咱换个地方,喝通宵。
他们到了狄爱国一个兄弟家,买酒买菜,不知东方拂晓,喝成了烂泥。
潘云飞和陈锋就暂时住到了这里。
几天以后,狄爱国摸左玉梅家,知道了黄老歪下落。
左玉梅家有了明显变化,置换了一套新家具,一色水曲柳。左玉梅也打扮的越发妖娆了,胸脯高耸。
姐,这一阵咋回事?狄爱国笑问。
有个有势力的老头看上你姐了。左玉梅笑答。
福气来了。
啥福气,地下的,名不正言不顺的。
姐,咱还图那虚的?
要说也是,有个人疼我就行。不过他外面还有一个。
说着话有开锁声。左玉梅跑过去,说来了来了,死鬼今天咋有空啊。
狄爱国站起来,见进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一身讲究的中山服。
老头腰杆笔挺,目光犀利。
狄爱国上前一步,必恭必敬的鞠了躬:庞处长,你好。
庞处长上下打量他。
你可能把我忘了,我叫狄爱国,我和市局的马叔和你吃过两次饭。
庞处长说:你是小偷,你怎么来这里了?
狄爱国说:庞处长……
左玉梅赶紧说:死鬼,这是我家表弟。
庞处长说:你家表弟那么多!小偷,你走吧,我不想在这里看到你。
狄爱国又一鞠躬:庞处长,那我走了。
左玉梅送出门,在楼梯口,狄爱国说:姐,求你办件事。
左玉梅说:啥事,说吧。
狄爱国往里面瞅瞅:姐,还是九月一号公园打架那事情,庞处长绝对可以帮上忙,该花多少我爱国花。
那好吧,姐姐尽力。
离开左玉梅家,狄爱国坐个三轮,去找黄老歪。在一个岔路口,看到潘云飞姐姐潘祖国和一个军人在散步,狄爱国怕她问云飞下落,就把头缩回去了。
此时天已渐黑,风有力起来。
李勇盘腿坐在床上,拿根笛子在吹,很凄凉的乐调。这个曲子很多人熟悉,黄老歪躺在那里,跟着唱两句:
荒凉美丽的隔壁滩上,只有夜莺在歌唱……
狄爱国啪啪拍门:开门,我是爱国!
两个人一骨碌站起来。
大家拥抱了。
这儿我来过,过去来过两次。狄爱国说。
云飞在哪?两个人同时问。
你们咋知道我知道云飞?
你不知道谁知道。
哈哈,走,去见他!
(39)
韩小这一阵和巴运动生气了,形单影只。他瘦了许多,脸色苍白。在公园那次四斧齐下,他伤了元气。耳根一道疤从鬓角连下来,使他的脸皮看起来有些紧。
双目依然炯炯。
他躲在一个孤寡老汉家里,老汉卖烤红薯,卖冰棍,卖那些能卖的小玩意。
老汉和他无亲无故。
那天韩小踽踽在暮色笼罩的街头,见一个推车的老汉和几个青年发生口角,几个青年一涌而上,将老汉打翻。
路人纷纷谴责那几个青年,几个青年破口大骂。
韩小说:赶紧走吧,打老头啥出息。
结果他们矛头指向韩小,有人上来推搡。韩小大怒,抓着头发一膝盖顶翻一个,反肘将一个青年顶的满口是血。围观的有人上来助阵,那几个青年落荒走了。
本来韩小要走,认识不了老头,老头说:去我家吃个便饭。
韩小就去了。反正他没地方去,跟巴运动生气了。
他躲藏的地方是巴运动找的。
老头家里很脏乱,五六平米的小屋,一张床,许多纸箱,一股扑鼻的霉气。
床很宽,占据了房间多半地方。
上面是凌乱肮脏的被褥。
老头给韩小熬了红薯稀饭,还有烤馍块,烩了一盆菜,乱七八糟的,啥都有。
韩小吃的香。自从杀人以后,他不讲究了。
韩小说:我没地方去了。
老头说:不嫌弃,就睡我这。
韩小说:中,那我先住几天。
老头说:你口音是本地的啊。
韩小说:是啊,我家就这里的,我妹妹得怪病了,我可怜的妹妹。
老头不再问。
晚上睡觉时老头说:我这儿也没牙刷,凉水洗脸啊。
韩小说:无所谓。
老头晚上呼噜很响。
白天老头推车出门,说:你想逛就去逛,门带上,也没啥值钱的。
韩小说:好的。
老头说:你身上刀疤那么多,天快明时你翻身露出来,我给你盖上了。
韩小说:噢,你去吧。
住了三天,韩小想巴运动了。
妈的比,我离开那地方,运动该着急了。韩小想。
回去吧,白妞是白妞,运动是运动。韩小想。
那天他和巴运动洗澡,从池子里出来就翻脸了。
他们是吵着出来的。
韩小双眼通红,手指巴运动鼻子:以后别让我再看到白妞脸上有伤!
巴运动把他手打开:你妈你要是老这样,没法玩了!
韩小说:不玩去球!
巴运动衣服一披:好,老子走!
韩小说:随几吧便!
巴运动一把把韩小推床上,愤然离去。
见巴运动没影了,韩小呆了一会,指着澡堂里人大骂起来:靠你们全体的妈,看啥看?运动永远是我的大哥,靠你们奶奶!
他给老头留个条,走了。
来到住处,打开房门,里面很整洁,显然有人收拾过。
他走的时候是一片狼籍。
桌子上台灯压着一摞十元钞票,上面还有一纸条,是巴运动写的:晓,你去哪里了,哥哥想你,你身上没有钱。
韩小眼眶有些潮湿。
运动哥,你哪都好,就打白妞不好。韩小说。
躺那里就睡了,他在等巴运动。
结果两天过去,巴运动没来。
这天傍晚他搓了个凉水澡,换上柜子里的干净衣服,摸一把匕首塞腰里,出门了。
他先找了拐拐四,明知道找不到,还是去找了。
他想跟拐拐四借点钱,亡命生涯里,他一直挂念着他可怜的妹妹。
他其实知道拐拐四不会借,有次拐拐四一个同伙见了他,说:妈让你跑,你倒好,哪也不去,专门在这儿打架,有一天我们生气了你很麻烦。
但他还想努力。
有两个拐拐四经常落脚的地方,都是人去屋空,挂锁锈着,有一把还织了张蛛网。
后来他摸黑到了自己家外面的那条小路,站了一会。
窗户里打出来熟悉的灯光,很昏暗,很温暖。
他那天听朋友说,父亲也进去了,包庇罪。
朋友说:你要是投案,你父亲肯定放。
韩小说:肯定。
窗户上稀薄破旧的窗帘,有妹妹瘦弱的影子罩上来,韩小不禁走上前来,手伸窗户上轻轻的挥。
因为没钱,妹妹一直断断续续的出院住院着。
韩小的父母都无业,靠打零工拉扯家小。
妹妹好象感觉到了哥哥的气息,慌慌张张来开门,韩小在黑暗里快速消失了。
他去了几个地方找巴运动,后来得知巴运动在一家舞厅。
来到这家舞厅,巴运动刚出去,几个朋友说,他一会就回来。
韩小在那张桌子上落了座,吃瓜子,喝糖茶。
一些混子认出他来,纷纷上来扔整盒的烟。
扔完烟的混子们回去炫耀,许多人都偷偷看韩小,那些跟着混子们的姑娘更是急巴巴的眼光。
面色冷漠的韩小眼光飘过来飘过去,根本不看女人。
巴运动几次对韩小说:找个吧。
韩小说:没碰到。
兄弟们也介绍了几个,韩小总是说:我是杀人犯,还要继续杀。
人家女的不害怕。
韩小又说:看不上你。
巴运动还没回来,韩小闭目养起神来。
此时外面北风呼啸,空旷的道路人迹杳然。舞厅门前的一条岔路,黑暗中走来四个人,全部是土黄风衣,领子竖起来。
他们是潘云飞陈锋李勇黄老歪。
风衣里面是雪亮的杀猪刀。
这是狄爱国刚托人从上海买的风衣,得知韩小在舞厅的消息时,几个人正在试风衣。
杀猪刀白天就买好了,还有一块磨刀石。
狄爱国猛抱没把他们抱住,几个人出门了。
潘云飞说:公园没把他砍面,这次一定要!要不他永远砍你!
(40)
潘云飞陈锋李勇黄老歪散开进入了舞厅。他们风衣领子竖着,头微低,下巴埋在领子里。
此时是轻歌曼舞,摇曳的灯光,四人的瞳孔雪亮。
他们向西北角包抄过去。
报信的说,韩小就在西北角最里面的桌子那坐着。
李勇最先到达,韩小感觉到了危险,还没看清对方是谁,就抄板凳砸了过去。李勇闪不及,被板凳砸翻,一个跟头又站了起来。
韩小又挥了第二板凳,陈锋赶到,一刀砍上韩小额头,顿时血流满面。
舞厅里一时间大乱。
韩小掉了板凳,抽出匕首,挥舞着拔腿就跑。
迎头正碰上黄老歪,持刀拦住去路。
韩小红了眼,一把匕首乱戳。
陈锋和李勇从后面抢上来,连砍韩小头颅五六刀,韩小一头倒地,顺着光洁的舞池朝前滑去。
黄老歪又补上两刀。
没想到韩小爆发了超强的生命力,一跃而起。
潘云飞刺斜里扑过来,狠命的一刀将韩小砍到了舞池柱子上。
韩小浑身被血浸染,匕首早没了,倚着柱子,他大口喘气。
他已经没有力量了。
潘云飞陈锋李勇黄老歪扑过来,韩小的头上刀光翻飞。那头发都是齐刷刷的,一缕一缕落下来。
舞厅里静极了,没有一个人走动,大家都蜷缩着。
韩小连中四十多刀,居然还倚柱子站着。
他的目光绽放着奇异的色彩。
潘云飞用刀挑起他的下巴:韩小,服不服?
韩小嘴张不开了。
潘云飞说:我问你服不服!
韩小的头一点一点往下垂。
潘云飞刀尖用力一挑:说!
韩小一口血吐出来,终于可以说话了:宁死不服!
靠他妈捅死他!潘云飞说。
我朝他心窝里捅!李勇说完,尖刀直捅韩小心窝。
舞池里大多数人又一次捂上了眼睛。
狄爱国几个赶来了,一把将李勇抱住,刀锋将韩小肩膀豁了一道翻开的血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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