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田一先生,你大概已经了解我想委托你调查的是什么事了吧!”
“不,我仍不知道是哪件事……”
“是由香利的事。”
“这位由香利小姐就是您的孙女?”
“是的,她是我唯一的孙女。”
“由香利小姐发生了什么事?”
“她被绑架了!”
闻言,金田一耕助忍不住吃惊地看着弥生。
“夫人,您为什么认为由香利小姐被绑架?”
“因为前天早上绑匪来过电话。由香利是从轻井泽被绑架的,所以我叫阿滋回来,想知道其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听了他的叙述之后,我才知道由香利被绑架了。
这件事情非同小可,就在我思索该怎么解决的时候,风间先生便向我介绍你。”
“这么说,您孙女被绑架的事,至今还没有任何人知道?”
“是的,我还没有对任何人提起过这件事。”
“由香利小姐的双亲呢?”
金田一耕助从刚才就注意到这件事。
阿滋只希望姑奶奶能同意他和由香利结婚,可是由香利的父母对这件事又有什么看法呢?
“啊!”
弥生重新打量金田一耕助,说道:
“原来金田一先生对我们家……”
“是的,我对法眼家的一切还不是很清楚,我所知道的部份只到琢也先生死于战争期间为止。”
“其实这样也不算少了,金田一先生。”
弥生轻轻点点头,接着说:
“那么,我就先简单介绍一下法眼家目前的情况吧!”
我们夫妻俩只有万里子这么一个女儿,因此在万里子长大成人之后,便为她招赘一个夫婿。她的先生名叫古泽三郎,是我已故丈夫琢也的学生,由于他和万里子结婚的同时,已答应入赘法眼家,因此后来便改名为法眼三郎。
三郎和万里子夫妇也只生下一个独生女——由香利,她今年二十二岁。不好意思,我说的是虚岁,因为我不习惯算实岁……我们那一辈都是这么说的。”
“是啊、是啊!没关系,那么接下来呢?”
“对了,三郎、万里子夫妇两人都已经不在人世了,他们是同时去世的。”
“都是死于战乱吗?”
“不,他们死于昭和二十二年,当时战争已经结束,由于驻军进驻日本,汽油容易拿到手,也因此造成他们夫妻俩丧命。”
“这么说,他们是死于车祸了?”
“是的。那年夏天,因为阿滋就要赴美留学,我、由香利和阿滋都在轻井泽……对了,刚才在这儿的光枝也跟我们在一起。
后来三郎和万里子也自己开车来轻井泽玩,他们在轻并泽住了两个晚上就离开,那一天是八月二十五日的下午四点,我永远忘不了这一天。
那天下午不知为什么突然起了一阵浓雾,就连我们在轻井泽的别墅里也伸手不见五指,我说的一点也不夸张,那天的雾的确非常浓,而碓冰岭浓雾的情形更加严重。当时我一直劝他们多留一天,事后回想起来,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预感吧!
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在碓冰岭那个地方有一百八十八个弯道,而第一百六十二个弯道听说经常发生事故。
总而言之,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因为方向盘失控……车子一翻落到山崖下就立刻起火燃烧,两个人就这样……”
绑架
“这么说来,由香利就成了法眼家唯一的继承人了?”
“是的,对琢也来说,由香利是他唯一的孙女,对法眼综合医院的创始人——法眼铁马而言,由香利也是他唯一的曾孙女。我想绑匪绑架由香利的动机会不会就是这样?”
“你说他们前天早上来过电话,是男人的声音吗?”
“是的,不过我不知道那应该算是男低音还是男中音,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有活力,应该是个年轻人。”
“那人有没有要求些什么?”
“没有,对方并没有提到钱的事情,可是却说了更可怕的事。”
“你谈那人提到更可怕的事?”
“是的,事情是这样的,当时我在自己的房间内,而且房里只有我一个人,突然间,电话铃声响了,话筒另一端是一个充满活力的男声,对方一直问我是不是法眼弥生夫人,他确认了两、三次之后才说由香利暂时由他保管。
那时候,我立刻问对方是谁,甚至直接问他是不是需要钱,因为我的直觉告诉我他们就是要钱,结果……”
“结果怎样?”
“电话那头传来世上最歹毒的嘲讽声,而且对方说话的语气也变得非常轻浮。那人说:‘夫人,你以为任何事都可以用钱解决吗?我要的不是钱,而是由香利的身体。由香利将在我这儿住上一、两个礼拜,我会尽全力怜惜她的。’那人还说:‘放心吧!我不会要由香利的命。’……”
弥生在描述这段对话时,眼中充满了恐惧的神色。
“我一直想扳回劣势,所以不断提醒自己千万要冷静、镇定,如果我自乱阵脚的话,家里的人一定会更害怕的。就在我频频追问他的身分时……”
“对方回答了吗?”
“嗯,那人说他是天竺浪人。”
“他说他是……天竺浪人?”
“是的。”
“夫人,您知道天竺浪人这个人吗?”
“金田一先生……”
弥生表情痛苦他说道:
“关于这件事,我稍后会再做说明,现在我先把电话的事说完。”
“那么,请您继续说下去。”
“天竺浪人……”听到这个名字,我的确有些害怕,我想对方似乎也了解我的情绪反应,因此立刻发出嘲弄的笑声。
那人还说:‘夫人,想不想听由香利的声音?想的话,我可以让她跟你说两句话。’不用说,我自然是央求对方让我跟由香利说话。”
“所以由香利就来接电话了?”
“是的,但是这当中花了一些时间,好像是有人把由香利从别的地方带到电话旁边。
后来,电话那头传来由香利的声音,我听她说话的声调,她似乎一点儿也不害怕,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我间她人在哪里,她却说没办法告诉我,因为她自己也不知道在哪里。她还格格地笑着说:‘奶奶,我好像被绑架了。’唉!战后的女孩子真的是……”
战后的女孩子不全是这样,可是从阿滋刚才所说的话中不难了解到,由香利的确是个狂放不羁、不按牌理出牌的女孩。
“由香利还说了什么吗?有没有什么令你印象深刻的话?”
“这个嘛……金田一先生,我觉得由香利好像是看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还是经历到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似的,她一直反复说:‘奶奶,有件非常不可思议的事,就连你都不知道唷!这件事真的非常不可思议……’”
“你知道她所说的‘不可思议的事’究竟是什么吗?”
“我不知道,而且我根本猜不透她心里在想些什么。不过,我从由香利说话的语气听来,她好像真的碰上了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孩子的个性相当固执,不论我再怎么问,她都不肯再多说,也有可能是她根本没有办法畅所欲言吧!但是,她最后说了这么一句话——‘奶奶,没有什么好担心的,我以前也曾经无故离家出走,只是这一次时间稍微久一点而已。放心吧!到时候,我一定会平安无事地出现在你眼前的。至于阿滋和五十岚奶奶那儿,也请你转告一声,那么,拜拜罗!’接着,她又把话筒交回给之前打电话给我的那个男人。
‘夫人,这样你就明白了吧!由香利一点也不害怕呢!我招待她一、两个礼拜就会送她回家。’那人哈哈大笑几声之后,便咔嚓一声挂断电话。”
弥生说完的时候,声音还在颤抖。可是这位坚强的老妇人仍然没有掉下眼泪,她似乎从不在人前露出她脆弱的一面。
“对了,夫人,您知不知道由香利可能被带到什么地方吗?比方说有没有听到什么特殊的杂音?”
“没有,金田一先生,当时我非常震惊,满脑子都在担心由香利的安危,根本没有余力再去注意其他的事。电话挂断之后,我又认真地思索了好一会儿,仍然没有发现对方那里有什么特别的声响。
当然,电话挂断后我立刻打电话到电信局,拜托他们调查刚才那通电话是从哪里打来的,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原来如此,那么夫人,请您告诉我关于天竺浪人的事情。”
弥生静静地从茶几下方的置物架取出一个紫色的布包,她解开布包,从里面拿出一个封得非常紧密的大型牛皮信封。
接着,她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把剪刀,剪开封口后,拿出一本B6尺寸的书本。
“请你看一下这个。”
金田一耕助接过来看了一眼,只见书的封面上写着——“诗集医院坡上吊之家”,作者是“天竺浪人”。
“我可以翻开看一下吗?”
“可以,请看。”
当金田一耕助翻开薄薄的封面时,书里突然掉出一张小纸片。他连忙捡起掉在膝盖上的纸片,发现那是一张新闻剪报。
“啊!我差点忘了,请你先看一下这张剪报。这是我剪下来的。”
这张剪报贴在白纸上,上面还用红笔注明——“剪自昭和二十二年六月十六日A报早报”,标题是“医院坡空屋中年妇女自缢”,报上的内容如下:
艺高轮邮局职员杉田诚(四十八岁)数日前发现位于医院坡途中的空屋散发出恶臭,于是在昨天(六月十五日)午后,和附近居民山田吉太郎(五十二岁)一起进入空屋一探究竟,不料却发现后面西式房间内有一位中年妇女上吊自杀。
死者年龄约三十六、七岁,除身穿暗绿色裙子、白底衬衫外;并无任何可供辨认身分之物,同时亦未发现任何遗嘱。
初步判断死者已死亡数日。该空屋乃法眼家的旧宅,战争期间法眼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