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若新生
法眼滋虽然是社长,然而所有重要事务还是交由代理会长由香利裁决,所以对他来说,一个礼拜想要拥有一、两个钟头的私人时间并不是一件难事。
这个属于他的私人时间并不固定,有时是星期二的上午,有时是星期四的下午,也有时候是星期五的晚上。
刚开始他对自己这样的行动感到有些不安,但是附近的邻居和公寓管理人员并未对他的行径感到怀疑,于是他就变得越来越大胆了。
法眼滋并没有特别周密的计划,只是想以逸见笃这个假名和在牛准备好的秘密总部,来对抗恐吓者的第二次行动。
对他而言,秘密支付一百万给恐吓者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然而他却不甘心就这么受制于人;他知道人心的贪婪是永无止境的,恐吓者势必不会仅仅拿了一百万就放过他。
为了知已知彼,百战百胜,法眼滋决定重新调查昭和二十八年的那桩命案。他跑遍了旧书摊,好不容易才取得当年的报纸缩小版。在他翻阅缩小版的报导当中,渐渐了解到它为什么会是当时轰动整个社会的大案子了。
报纸上并没有刊登那张可怕的人头照片,却刊出山内敏男生前的照片。那张照片跟贴在恐吓信函上的照片一模一样,恐吓者大概就是从这张报纸上剪下来的吧!
另外,法眼滋也从这些报导中了解山内敏男有一位跟他完全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小雪,小雪和由香利同年,虽然她和名义上的哥哥敏男结成夫妻,但由于敏男的男女关系复杂,小雪才会因为嫉妒而杀了他,并且遵照敏男的遗言,割下他的头颅,把它当成风铃般吊挂起来。
尽管小雪最后声称自己将会自我了结,可是警方却始终没有找到她的尸体。
(但是,恐吓者为什么在信中说,由香利是因为想摆脱敏男肉体上的诱惑,才决定毁掉敏男呢?
难道由香利和小雪是为了争夺一个男人,合力做出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血腥惨案吗?)
法眼滋永远忘不了昭和二十八年八月的某一天,他战战兢兢他说出自己对由香利的爱意。没想到由香利却以露骨的肢体语言和话来挑逗他,令他终于忍不住,和由香利发生了亲密关系。
事情结束之后,由香利还对他说:
“我并不是随随便便让人侵犯的女人,你必须对我负责。从今以后,我不准你再去碰其他的女人。”
这句话让法眼滋高兴极了,因为从这句话当中,他感受到自己身为一个男人的责任感。而且从那次接触之后,他们每天都厮守在一块儿。
(接下来……
接下来又怎么样了呢?)
法眼滋努力搜寻着记忆。
是的,接下来由香利就突然失踪了,那应该是八月二十日前后的事。
当时由香利在轻井泽的别墅接了一通电话,她后来提到那通电话,还笑着对他说:
“是我阿姨打来的电话。嘿嘿!我有阿姨?你听过这么可笑的事吗?”
法眼滋这时回想起来,才发现她当时说的阿姨应该是指小雪。
(这么说,由香利那次失踪,是去见小雪和山内敏男喽!而且……而且他们还……)
想到这里,法眼滋再度望着那张结婚照背面的字——
昭和二十八年八月二十八日夜晚,摄于医院坡上吊之家
(没有错,每一个环节都非常吻合。)
那次由香利失踪了大约十天左右,她回来的时候,显得相当疲劳。
那天晚上法眼滋去由香利的房间看她,她表现得非常激动,不准法眼滋碰她一下。
尽管如此,由香利还是答应他的求婚,不但由香利本人同意这桩婚事,就连向来态度不明朗的祖母弥生也表现得十分积极。
这时法眼滋忽然想起一件事,有一天,他缠着由香利问婚期的事,当时由香利对他说了这么一句话:
“阿滋,我非常了解你的心情,可是在此之前,有件事我必须做个了结,必须做个了结……”
(难道她当时便已打算杀死山内敏男?)
这个念头不禁让法眼滋全身打了个冷颤,也因此让他回想起在洛杉矶的时候,他紧紧拥抱由香利时的情景。
刚开始的时候,法眼滋总觉得由香利变得好冷淡,自己好像抱了一具活僵尸似的。
他问由香利为什么会这个样子,由香利却回答:
“是结婚让我改变了一切。以前我只是抱着游戏人间的态度,然而在举行过结婚仪式之后,我希望能循规蹈矩做一个好老婆,也希望你能以一个做丈夫的心态来疼爱我这个妻子。”
(难道是因为杀人……才使她失去原来的性欲吗?)
法眼滋不得不感到怀疑。
还好在每天晚上不断的缠绵之后,由香利又渐渐回复以往的饥渴。不过此时的她已经不想再拥有主导权,她以往的凶悍个性也不复见,甘心听命于自己的丈夫,并把自己的温柔发挥到极致。
“由香利,你变了。”
有一次法眼滋抱着由香利,在她的耳边轻声低语。
“是啊!我想改变,我还想再改变得多一些。以前的我实在太任性了,一想起当时的我,就让我感到十分懊恼。我们不要旧事重提了好吗?让我们忘记过去的种种,我会变得更好,因为你的情爱是我唯一的支柱。”
说完,由香利便躺在法眼滋的臂膀里低声啜泣。
对法眼滋而言,婚后的由香利真的很贤淑,在美国的朋友对她的评价也都很好。
起初,由香利只能说一些非常糟的英语,但是她肯努力学习,试着做一位称职的美国式家庭主妇。
“我想忘记从前的自己,彻彻底底的忘记……因为我想重生!”
总而言之,由香利的改变加深了法眼滋本身的自信。
以前法眼滋不论在班上还是在日本人的社会里,都没有获得什么好评价。
但是婚后他渐渐改变了。在由香利的鼓励下,他开始练习马术,还涉猎其他不同的运动,甚至进步到可以有条不紊地陈述自己的意见。
“他之所以会有如此惊人的改变,全都是因为他有一个贤内助。法眼滋整个人都被由香利洗脑、重新打造过。”
这样的耳语传进法眼滋耳朵里的时候,他一点也不介意,而且还显得十分得意哩!
“是啊!我是被由香利洗脑、重新打造过,但是由香利也被我洗脑、重新打造过了!”
后来孩子提前出世时,法眼滋原本笑着说:
“嗯,好像早了点儿呢!”
“哎呀!你说的是什么话嘛!这样刚好……”
于是法眼滋只好紧紧抱住争得面红耳赤的由香利说道:
“对不起、对不起,你说的对,这样刚好。”
陷阱
每当法眼滋读完他带到秘密总部的恐吓信之后,就会觉得异常愤怒和绝望。
其实他一直还想要有一个孩子,周遭的人也是这么希望着。
法眼滋住在美国的期间也曾私下找医生检查过,但医生在经过精密的科学仪器检查后,对他摇头说:
“你这种体质实在很难孕育下一代。如今你能有一个孩子,已经算是奇迹了,你就别再贪心了吧!”
迈入中年的法眼滋本来已经能坦然面对这个事实,并且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铁也的身上。他爱这个孩子、以这个孩子为荣,没想到他唯一的希望——铁也,竟然不是自己的亲生骨肉,而是一个外来闯入者的孩子!
尽管如此,他对由香利仍没有一丝的憎恨和敌意。因为婚后的由香利可说是一个非常贤淑的妻子,他现在的一切改变全赖由香利的薰陶。
再说,早在结婚之初他就已经知道由香利是个性经验非常丰富的女人,所以要怪就得怪那个闯入者。
经过这些日子以来的明察暗访,法眼滋已经非常清楚那个男人究竟过着什么样的生活,他出卖肉体、乱搞男女关系,还说是为了要赚钱养活那个乐团。
法眼滋只要一想到铁也竟然是这样一个男人的后代,就觉得心中的愤怒再也无法忍耐。
再者,他也相当憎恨那个将他的幸福连根拔起的恐吓者。
法眼滋看完恐吓信,立刻认定这一定是本条德兵卫父子所为。他相信本条父子必定握有这个不为人知的重大秘密,否则像弥生那么善于权谋的女强人,为什么在本条德兵卫的面前会显得矮了一截?
如今,对方觉得弥生已经如同风中残烛,自然就把勒索目标放在自己身上了。想通这一切,法眼滋又开始打探“发怒的海盗”各个团员的消息。
首先是山内敏男的竞争对手——佐川哲也。
由于他的名字跟铁也的名字发音很接近,因而引起法眼滋的怀疑,现在只要有一点点的风吹草动,就会引起他的猜疑。
法眼滋曾直接到报纸上报导的“伊藤庄”询问那里的管理员。
“喂,你知道佐川哲也现在在做什么吗?”
大厦管理员吃惊地望着这个粗眉浓须、又戴了一副眼镜的小个子男人。
“做什么?不就是在电视上露脸吗?他是有名的‘海盗’乐团团长啊!咱们这里改建成大厦之后,他还住在这儿一阵子,不过后来就搬到青山的豪华大厦了。什么?大厦的名字?不知道。唉!去查电话簿不就知道了吗?”
(电话簿?
是啊!电话簿里一定会有这些基本资料。)
一想到这里,法眼滋忍不住笑了起来。
接着,他又间起秋山风太郎,管理员同样又是一惊,他低下头来看着这个身材不怎么高的男人说。
“天啊!你连‘秋山浩二’都不知道吗?像你这个样子还能当私家侦探吗?”
“对不起,我是新进人员。你刚才说什么‘秋山浩二’,那是不是他的本名?”
“喂,你难道不知道现在正在流行‘北国之星’这首歌吗?这首歌就是秋山浩二作的曲子,他现在可是名作曲家哩!”
法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