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放开了云飞飞,慢慢转过身,望向匆匆赶来的女子。
几名守护的内侍在宫外张望了一下,迅速有缩了回去,不敢多看一眼。
来的人,自然是李清容,似乎也是行的仓促,半偏云髻,尚未及簪花,连衣衫也只是家常天蓝色旧衣,光从衣着,朴素得再看不出来着居然是北周最尊贵的李皇后;但她 眉宇沉凝,天然的典雅气质,纠结了高贵和寂寞,遗世独立,仿佛这世间的纷扰污浊,都不能侵蚀到她分毫。
可惜,她始终处于世间最纷扰污浊之地,命中注定不能远离,无法摆脱。于是,悲悯的剪水双瞳,再也甩不去隐约的沉痛和忧愁。
或许,空谷幽兰被移植于闹市之中,本身就是一种悲哀,虽有栽花人赏花人的精心呵护,终究是逃不过那命定的凄楚无奈。
“清容姐姐!”云飞飞匆忙掩着自己的衣物,踉踉跄跄奔了过去,泪水已夺眶而出。
李清容扶住,略向后一带,已将她送入身后侍女怀中。
那侍女高高嚾骨,眉眼粗犷,扶住云飞飞的手更是厚茧丛生,不类女子,显然亦是会武的高手了。而红姑却没有见到。
“清容,你出凝华宫,倒是少见。”司马澄慵懒的嘲笑着,扬起的嘴角,有抹得意和骄狂。
李清容清冷苦笑:“皇上,你又何必,一定要将与叶翔有关的人一一逼上绝路?”
司马澄笑道:“清容你错了。是叶翔不肯死心,他总是想动我的女人。比如你,比如云婉嫔。”
他瞥一眼在那侍女怀中瑟缩的云飞飞,道:“不然你问婉嫔,是我征她为贵人在前,很是叶翔想要她在前?”
云飞飞恨恨回头道:“你根本是疯子,疯子!”
“无趣啊无趣。”司马澄也不扣上半敞的衣袍,徐徐坐于云飞飞睡的软榻上,摇着这扇道:“为什么和叶翔相处久了的女子,都会变得很无趣?朕记得初见云婉嫔时,她可是个极有趣的人。”
李清容苦涩道:“皇上,不是她们变得无趣,而是皇上永远在做一些无趣的事。”
司马澄面色骤变,冷声道:“你在指责我不会做皇帝吗?”
李清容泛出清冷笑意,有些悲伤怜悯地望着司马澄:“你本来可以做个好皇帝。你本来可以胜过白大哥和叶三弟。可惜现在,你无论怎么做,都是等而下之,绝对不如他们!”
司马澄已是一脸的恼羞成怒,原来的雍容优雅已把持不住,尖声道:“可惜,败的永远是他们。”
“可在我心中,败的却是你,司马澄。”李清容一改她素常的温文从容,抬高声音,针锋相对。、如水的瞳孔,渐渐凝结成冰,光芒清寒,似鄙薄,似不屑,直穿人心。
司马澄缓缓站起,冷冷看着李清容,忽然扬起手,“啪”地一个耳光已甩在她白皙的脸庞上,顿时腾起五道鲜红的指印。
云飞飞大惊,大叫一声,正要跳过去阻止时,只见司马澄忽然猛的一拽,已将与他冷然对视的李清容拉的一个踉跄,头已撞在一旁老槐上,顿时破了皮,学流如注。
而司马澄对李清容的伤显然视若无睹,一把楸过她的头发,扔在软榻之上,人已俯下身去,亲吻噬咬着她的面颊,连同颊上不断流下的血液,一并吞人腹中,倒似吃着什么绝佳美食一般。
云飞飞浑身汗毛直立,再分辨不出眼前这人是人是禽兽。但冲上去时,却被一只有力的手拉住,回头一看,却是那手足粗大的侍女。
她食指竖于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拉了云飞飞便往外行。
云飞飞那肯舍了李清容而去,正在挣扎惊叫时,那侍女手上一加劲,已将她夹在怀中,连嘴都一并掩了,半拽半抱向外跑去。
云飞飞扭头再看李清容时,已被司马澄锁紧双手,扯开衣衫,狠狠的咬着那丰满的胸部,串串血迹,迅速从那萦霜销雪的肌肤滑过,形成如蜘蛛网般道道的纵横血痕。李清容并没有像云飞飞那么惨叫,只是咬紧了唇,忍受那疯狂的啃咬揉捏,眸中不见有泪,反而异常的干涸,如不见底的枯井,只有深入到井的深处再深处,才能看到其中跳跃着的屈辱。
她本该是个受尽天下男子怜惜的绝代佳人。
可现在,她所承受的不尽屈辱,不尽悲恨,有谁来怜?有谁来惜?
云飞飞慢慢滚下泪来,心痛如绞。
这一次,却不是为她自己流泪,为她自己心痛。
只因她已知晓,天下最委屈,最痛楚的人,绝不是她云飞飞。
………
第三十五章 恶欲(三)
那侍女似乎身份颇高,她一路带了云飞飞出了莲珠宫,那些宫女内侍分明见到,却不敢阻拦,反将头压的低低的,只若未见。
奔了一长段路,待到一处僻静永巷,那侍女终于放开云飞飞。
云飞飞一得自由,便冲那侍女吼道:“你有没有看到那畜生在对清容姐姐做什么?”
侍女答道:“我又不瞎,自然看得到。”
云飞飞叫道:“你看到了,也不阻止吗?”
侍女很认真地将云飞飞上下打量了几眼,才道:“云姑娘,这里是北周皇宫,你知道吗?”
云飞飞道:“我自然知道。”
那侍女便不说话,只是有些讥诮地望着她。
云飞飞料她便在嘲笑自己自不量力,身出皇宫之中竟敢想着去管皇帝的闲事,顿时红了脸,道:“他便是皇帝,也不能这般欺负人!”
那侍女道:“他方才也欺负了你,你能如何?”
云飞飞呆了呆。
那侍女却沉默了片刻,感慨道:“连公子都不能拿他如何,何况你我?”
云飞飞若有所悟:“你也是叶子派来保护清容姐姐的?”
那侍女摇了摇头,道:“我叫阿蝉。我家公子姓白。”
姓白的公子云飞飞只知道一个,就是就走叶翔却不曾与她见过的白天曜。
云飞飞点头道:“我便知道,叶子的部属,没有那么冷血的。”
阿蝉皱了皱眉,道:“你们是叶三公子的朋友,自然都帮他说话了。却不知我家公子雄才伟略,若不是叶三公子当年一时热血沸腾,上了司马澄的恶当,说不准今日的北周天下,已经易为白姓了。可见得为人还是冷血些好。”
那等连讥带损,云飞飞噎得差点说不出话来,只呐呐道:“我听说,白公子心中最爱清容姐姐,清容姐姐也只记挂这白公子一个,却不知白公子知道清容姐姐这等遭遇,会不会心疼?”
“心疼有如何?”阿蝉不屑道:“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更不可溺于女色。何况司马澄如此待她已有三年之久,只怕早已心疼习惯,便无所谓了。”
“三年!”云飞飞失声道。
储儿曾经说过,司马澄每个月都会在皇后宫中留宿两三次,难道这三年来,司马澄每次都会这般恶狠狠地对待李清容?
那么,又怎能怪李清容一直这么病着?那一身无法向外人启齿的伤痛,每个月闹上两三次,让她怎么见人?
“这个混蛋,他……他究竟为什么这样做?”云飞飞想破脑袋想不通,这人怎么就能疯成这样?
“因为他嫉妒。”阿蝉很简洁的回答。
“他嫉妒什么?”
他已贵为皇帝,至尊的皇帝,还有什么是值得他嫉妒的?
“嫉妒我家公子的才华机智,嫉妒也三公子的风采品貌。纵然他现在已是皇帝,终究改变不了他出身微贱,母妃不过是个浣洗女的事实。未登基前,人家都赞他温文尔雅,礼贤下士,可几个皇子里,就数他最不得宠,连老皇帝身边的太监都不把他放在眼里,更别说别人了。他不夹着尾巴做人行吗?当年为结交我家公子和叶三公子,更是不知做出多少丑态来,这才引起两位公子的注意,渐渐引为知己。却不知都上了这伪君子的恶当!”
阿蝉显然跟了白天曜极长时间,提起这些陈年往事,历历如数,不乏嘲弄之意。
云飞飞算是渐渐明白过来,不由呵呵冷笑:“原来如此!怪不得,怪不得只要叶子和白天曜喜欢的,他一定也要争一争!可惜他纵然能靠卑鄙下流击败他们,却再别想得到清容姐姐一丝的尊重!”
“她一直想征服李清容的新,可惜,他始终征服不了。也不想想,战胜了的小丑,到底还是小丑,落魄的英雄,还是英雄!李清容眼又不瞎,怎么会去喜欢他?”
阿蝉不但直呼司马澄名讳,甚至连李清容大腕儿名字也是径直呼出,显然是个性情极爽利的人,只怕也只有李清容那等心胸的女子,才会容的下她,还将她引她为心腹吧?
可惜她纵是李清容的心腹,到底也算是白天曜的人,比起红姑来,便显得生疏许多。
云飞飞懒得再去推较那许多的前因后果,想救李清容的念头也不觉打消了。
只是想来觉得难过,以叶翔的聪慧,自然不会不知道李清容的境遇,怪不得李清容就是下毒药给他吃,他也径直去吃,想来心中痛悔怜惜,不知怎么的排山倒海,只难以说出口而已。
“那么,清容姐姐的意思,预备将我送到哪里去?”云飞飞怎么也不想再回那个莲珠宫了。
这时的莲珠宫,已成了李清容的地狱了吧?
那等身心的苦楚,她已挨了三年……
云飞飞冷冷打了个寒噤,不敢想她以后可能的下场。
“不知道。”阿蝉居然这么回答,叫云飞飞像吞了一整个的冷馒头,咽不下,吐不出。
“不……不知道?”云飞飞苦笑。
阿蝉白了她一眼,道:“红姑本和李清容商议着,要趁夜将你换了笑侍卫的衣衫,在换班时偷偷夹带出去。谁知她打通关节还未及回来,那厢守着莲珠宫 的内线就来报,说狗皇帝冲进去了。李清容听说了,披了衣服就赶过去救你,根本没来得及想下一步怎么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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