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晓西”,林晨树突然叫我。
“嗯”,我等他后面的话。
“晓西”他仍只是叫我。
我奇怪地看着他,他的表情很认真,仿佛下了一个很大的决定,这么郑重,让我也紧张起来。
“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直接说吧,只要你没在外面找女人,我不生你的气。”
林晨树勉强笑了笑:“我,我听说江南的妈妈后天动手术,你——要不你明天去看看她吧,不管怎样我觉得你应该去看望的。”
我呆呆地看着他,这几天这么忙,公司的事、结婚的事,他怎么还会想到这些?应该是个很艰难的决定吧,他说过要相信我,但不必做到这种程度吧?
这些天,我的确有些为难,自从那日以后我没有去过医院,也没有见过江南,也想过应该去帮点忙,但是——一方面是顾及林晨树的感受,好不容易雨过天晴,我不想再生事端,他有多敏感多小气我早就领教了,至老死不相往来,他真的做得出的;另外我也不知道如何面对江南、江妈妈,对满怀希望的他们说出让他们绝望的话,而且在这种情况下,我说不出口。所以这些天一直回避着这个问题,也一直想着该怎么解决这个问题,也想着至少明天应该去一趟医院,手术之前,无论如何应该要去一趟的,只是不知道该怎么跟林说,当然可以不告诉他偷偷地去,可我不想,不想隐瞒他,这几天为了这事想得头都疼了,难道他看出来了?
我也笑得有些勉强:“我也听说是后天动手术,要不明天我们一起去一趟吧?江妈妈没有见过你,介绍你们认识也好。”
“她应该不想认识我吧?我还是不去得好,免得刺激了她。”
这倒也是,不过我单独一个人去,好象有点对不起他,但不去又实在不行,真是为难死我了。
“去吧,我相信你,除非你不相信你自己。”
“当然不是”我回答得无比肯定。
林晨树拥紧了我:“你去吧,好好陪陪她,我会在家里等你回来,你会回来吧?”
我重重地点了点头,眼泪都忍不住要掉下来了,怎么会对我这么好呢,他快要把我变成一个坏人了,我不想变成坏人。
我想了想,从包里拿出一串钥匙,放到他手心:“是那套房子的钥匙,你处理吧。”
是和江南住过的房子的钥匙,是我青春的记忆,是爱的证明,我本打算保留一生的,但现在,我想放弃了,有些东西比记忆更重要。
触碰到的是林晨树惊喜的眼神,他深深地看着我,许久许久,他把钥匙交还给我,我诧异地看着他,他不明白我的意思吗?
林晨树微笑:“你不是要我处理吗?那我就还给你,不要勉强自己忘了过去,有些东西记着也可以。你好象给了我信心,我已经不那么介意了。你只要记着,这个世界上你最爱的人是我就可以了。”
是呵,我终于可以确认,这个世界上我最爱的人是他,就这样,一点一点,一次一次,慢慢地,慢慢地,爱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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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3
我到医院的时候有些迟。
婚纱出了一点问题去处理了一下,所以到医院的时候就有些晚了。幸好她还没有睡,两个儿子陪着她,小声地聊天,我有些心酸,明天、以后不知道——江妈妈看到我,很高兴,拉着我的手不肯放:“晓西,晓西,你怎么这几天都不来呢,你知道我就盼着你来,我让江南给你打电话,他说你忙,忙也应该来呀,你不知道我多想你。”
这些天我从来没有收到过江南的电话,他是根本没打?他已经猜到我的选择了吧?我忍不住抬眼看他,他低垂着头,根本没有看我,我的心没由来地一痛:他是知道了吧?
江妈妈让小儿子去买水果,支开了他,屋子里只剩下我们三个,她抓起我的手,把我的手放在江南的手心里,我大惊,想要挣脱,可江妈妈固执地不肯放手。
“是我让你们分开的,这一次就给我一个机会让你们再在一起吧。都是我的错,是我老糊涂了,但是,应该还可以挽救的,你们既然都还深爱着对方,为什么不能再在一起?晓西,你就算可怜可怜我这个老太婆,我造的孽你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如果不能看着你们在一起,我死不瞑目,死不瞑目呵。”
江妈妈直直地看着我,等着我回答,要我怎么回答,我既不可能答应她,又不可能拒绝一个频死的老人,我求救地朝江南望去,却触上江南哀恳的眼神,那么悲伤、那么绝望,他也在向我求救,我读懂了他的意思,他要我骗骗他妈妈,我一咬牙,反正没得选,就当安慰她老人家吧。
我点点头:“妈妈,你就放心吧,我们答应你就是了,明天的手术一定会成功的,你以后会长命百岁的,还要抱孙子呢,不要哭了,是高兴的事情呀,你哭什么呀。”
江妈妈的眼泪越流越多,不过其中有多半是欢喜的眼泪:“谢谢你,晓西,你能够这么轻易地原谅我,谢谢你,我就算现在死也可以瞑目了,谢谢你。”
江妈妈仿佛象是卸下了一身的重负,整个人也变得有光彩了,我做对了吧?
江妈妈突然转向江南:“江南,还愣着干什么呀,戒指,戒指呀。”
江南忙从口袋里拿出戒指,迟疑着给我戴上,看着我们的手叠在一起,将妈妈长舒了一口气:“以后,你们就永远这样相亲相爱,一定呵。”
我和江南对视了一眼,几乎同时重重地点了点头。江妈妈笑了,笑得很欣慰。渐渐地,她终于睡着了。
我转向江南:“江南,我——”
“谢谢你,刚才和我一起演这场戏,她一直觉得对不住你,谢谢你。”
我摇头:“我没有怪她,她一定会好起来的,一定会的。”
江南就在此时突然失控了,他的眼泪突然就淌了下来,一颗一颗,一串一串,止也止不住:“医生说她的情况很不好,也许,也许——晓西,晓西,我好怕,我好怕她真的回不来了,我好怕呀。”
记忆中的江南从来没有这样失控过,是真的害怕吧,那种害怕失去亲人的恐惧折磨着他,他已经到了极限,再也支持不下去了吧。
江南强自压抑着自己,不让自己哭出声,这样的他让人心疼,我终是忍不住,将他揽入怀中,我柔声地安慰他:“妈妈一定会没事的,所以,江南,你一定要坚持下去,会好起来的,一定会好起来的。”
是呵,一定会好起来的。
我照顾江南睡下后才离开,他一直拽着我的手不肯放我走,即使睡着了也死死地拉着,我好不容才挣脱,不能不走,家里还有人在等我呢。
但愿明天江妈妈的手术很顺利,江南,失去的东西太多了,老天爷,请不要这么残忍,把他最珍贵的东西一样一样夺走,如果他不幸,只是我一个人幸福怎么可以!
我埋着头走路,不妨撞到了一个人,我连忙道歉,一抬头,我被吓到了:是林晨树,浑身透着冷冽的气息,两只手紧握成拳,恨恨地看着我,眼中的寒冰能把人冻成霜。
我呆住了,我好象在医院的时间呆得太长了,看他的样子,是不是看到了什么?误会了什么?
“不是的,晨树你听我说,你误会了,我刚才只是——”
林晨树一言不发,拉着我的手就往外走,但他猛地顿住了,抓起了我的手,天啊,戒指,他冷冷地看着我:“我的戒指呢?”
我的脸煞白,刚才讲妈妈说戒指的时候,我悄悄地把手上的戒指摘了放在包里,现在手上戴的是江南的戒指,天啊,误会更深了,我连忙去包里翻戒指,林晨树一把拽过我,一句话也不说就往外走。
“晨树呵,你听我解释,不是你想的那样,真的不是。”这个人怎么不听人解释呢?
林晨树把我推进车里,不发一言,马上发动车子往前开。他把车子开得飞快,而且越开越快,他这是要去哪里?
这次真的很冤枉,我没有动摇,一点也没有,可他怎么不听我解释呢,不管了,他不想听我也要说给他听,否则就这样被他冤枉我不甘心。
我说话的声音很大,几乎是用喊的:“我不管你信还是不信,这次我真的没有动摇,我只不过是和江南一起演一场戏,安慰一下他妈妈,如果我连这个也不能为她做,我不会原谅我自己的。”
“那你干嘛和他抱在一起?”看他一副根本没在听的样子,可好象一个字也没拉下,我不由好笑,不是不听我解释吗,还是舍不得我吧?
我立刻有了底气:“他说他很害怕,怕妈妈真的这样去了,我就想给他一点安慰,我承认我选择安慰的方式不是很好,但我绝对是无心的,可当时情况就是那样,我就想给他一点安慰,没有别的想法,真的。”
“真的?”他的脸上还是没有笑容,不过神色却缓和了下来。
我正要回答,却不提防一辆大卡车突然从路口冲了出来,林晨树刹车不及,一头撞了上去,在撞上的前一刻,他猛地把方向盘向右打,自己直直地撞了上去……
不是说在危险的时候人会本能地把方向盘打向自己安全的地方吗?为什么他不听从自己的本能,在这么危险的情况下,他把生留给了我……
我曾问过他有多爱我,他说胜过自己的生命,我从来都没有相信过,有谁能爱别人胜过自己,原来竟是真的,可是——我要失去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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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
我做了一个梦。
是林晨树,穿着我第一次见他时的绿色衬衫、牛仔裤,他微笑着:“从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爱上了你。”然后,他用一种很自信的声音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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