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用冰冷的沉默驱逐这不速之客,可惜并不成功。
涂着金红色丹寇的纤盈玉手如轻风抚云般掠过桌面,苍白的纸映着她艳红的身影,如血中的雪,异样的妖魅。
“砒霜啊,确实是砒霜呢!”她如叹息般喃呢,把手中白纸轻轻凑到唇边,像对情人般深情款款, “天下至毒之一的砒霜,中者无药可解,必一一杀!”
微抬眉,我看着她笑中透着深意,神情妩媚更暖昧,不禁悄悄蹩起眉心, “有事?”
“没事就不能来?”她笑意不减,勾魂摄魄的眉眼中波光潋滟,恍惚间意似与那人有那么一丝的相象。
轻轻摇去脑海中一闪而过的可笑想法,我冷冷道: “不能。”
“咄!真是无趣!”她不满的嘟了嘟嘴, “我来是告诉你,天极子被小优逮住了。”
手微微一顺,垂下眉眼不想让面前人看出端倪,我淡淡说:“那又如何?”
“呵!”她发出一声怪异的笑,袅袅然移至我身前,一字一句道:“你真的一点也不关心么?”
别开脸,我心里翻腾不休,声音却逾发淡漠, “关心如何?不关心又如何?”
“你……”她一怔,忽而叹了一口气, “你可以在所有人面前表现得若无共事,可是,你认为可以瞒得过我么?”
“我没有什么要瞒你的。”冷冷的截断她,不悦的拧眉,我实在反感她这种自以为是的确定,这世上,只有那一个人可以摆出如此看透人心的气度而不会令我有丝毫不悦,其他的,都不在我眼内。
凤解语没有再说话,她只是静静的凝视着我,收敛了一身烟视媚行的妖媚,安恬的她静逸飘渺,隐隐中竟似透出一股仙气。
心底忽然越发烦躁起来。
我站起身子,踱步至屋外檐下,遥望庭院中的芬芳,不禁再度想起当日在慕容家中时,她以我手中的寒玉笛奏一曲 《梅花三弄》的旖旎,我与她,曾如此靠近,至终,却又如 此遥远……咫尺便是天捱!
“小优找天极子,无非是要为睿儿改命,无论天极子是否答应,但我相信她最终都可以达成目的。”身后,传来凤解语云谈风清的声音,去了那妖腻的味道,倒也显得清悦怡人。
我不语,相信所有认识秦优的人都知道,这天下,怕是没有她办到的事,这样的结果,早在意料中事。
“可是天极子也不是吃素的。”凤解语的声音微顿,语调有丝怪异。 “我虽然不谙数术命理,但也知道改命并不是一件普通的事,若真要做,恐怕小优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心里又是一颤,她说的,我又何尝不知道?可是,依那人对儿子的溺爱,天极子怕就是要她的命她也会答应吧!
“难道你就不打算做些什么?还是你已经可以安然的看她为此万劫不复?”
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般讨厌凤解语带来的有关她的消息,很想置之不理,可偏偏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块早巳沦陷于她盈盈双眸中,如服下了最甜密的砒霜,无可救药的随着她起舞,跃动。
“也许我不该来的……”身后的人轻轻叹息, “也许,这就是你我摆脱这一切的唯一契机……”
契机?我失笑。
契机可以是生机,却更可能是死局,而我,更相信有些事,如果不做,则必然会后悔一生!
番外 笑红尘 迷心
“此生未了心却已无所扰/只想换得半世逍遥……”
死亡,然后来到另一个世界,重生。
这对于任何一个人来说,都是一件值得喜庆的好事。
可是,我例外。
重生在这个世界,附身在一个昭华不再的女人身上,对我来说,是一件比死更难受的事,我也确实想过要以死亡来结束这个毫无意义的“残生”,可是一个人的出现改变了一切。
在见到她之前,我浑浑噩噩,终日只想着什么时候才可以结束;在见到她之后,我才找到了继续生存下去的意义。
似乎只是每日里与她争锋相对,便已可心满意足。
虽然她总是说,若我可回复男身便嫁我为妻,尽管心中早巳泛起无尽涟漪,却兀自强笑着挥开那不切实际的奢望,只是想,只要可以和她在一起,那么一切都无所谓了,哪怕顶着这一具令自己生厌的皮囊,只盼有她长伴身侧,再无所求。
可叹我精于计算,却无法万事尽在掌握。
一如当初我无法计算出那个她居然会背叛我般,现在的我也同样无法计算出自己最后居然真的会和这个她在一起。
秦优,一个与我来自同一世界的女人,一个比我还要精于算计的女人,一个可以令无数人为她烦恼的女人……一个只爱自己的女人。
“司徒……”一只雪白细嫩的手圈上我的脖子,妖娆妩媚的声音伴着熟悉的气息吹落在耳畔,我微笑回首。
她是得到上天眷顾的宠儿。岁月从不曾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千帆历尽的沧桑淬练出无尽雍雅的风华,得天独厚的她,真是要羡煞天下女子。
“怎么?又要出去玩?”把苦涩和无奈掩入眼眸深处,我调侃的笑着。
她眨了眨眼睛,无辜的神情就像是一个纯洁的孩子, “人家无聊嘛!”
无聊?果然,就连我也无法羁留住她啊……这个如风精灵般顽皮跃动的女子。
“那你想去哪?”轻轻的揽住她纤柔的腰,心中满溢的温柔眷宠只为她。
“唔……”纯黑深邃的眸泛着盈盈水光,转动间眼波妖媚惑人, “不知道,也许,到京城去转转吧!很久没去了。
京城?!
她说的漫不经意,我却是心惊不已。那个男人所在的地方,她为什么会想要去?只是单纯的因为想玩么?
我没有说话,她却是轻轻笑了起来,很是娇俏的模样: “怎么?吃醋了?”
这下轮到我眨眼睛了。
“嘻!”她笑着倚入我怀中轻轻磨蹭, “司徒,你就承认你是在吃醋吧!我会很高兴的!”
“好怀念京城容华斋的点心呢!”
“你真是越来越像一只猫了。”
“一只高贵优雅的波斯猫?”
“是馋猫……呀!”高贵优雅的。
“猫也是会咬人的,嘿嘿……”
这个女人呀!
宠溺的揉着她的发,看来我是栽定了在她手上了。
“司徒,问你一个问题。”
耳鬓厮磨间,她略带轻喘的咬起我的耳垂,纤细的指间在我胸间轻轻画着什么。
“嗯?”麻痒的感觉侵袭,令我只想把她拥入怀中缠绵至生命终极。
“我的眼睛有什么特别?”
“呃?”眼睛?
“是呀!当初玉……嗯,慕容曾说我的眼睛是我易容之后最大的败笔,为什么?”她不满的嘟起了薄唇,如闹别扭的孩子般可爱。
我轻轻捧起她的脸,那双如最璀璨的黑宝石般的眼睛正泛着水光看着我,我甚至可以从中看到自己清晰的倒影,仿佛……我就在她心里……
“司徒?”
微微一颤,我回神,笑容中不知不觉的掺杂了一丝虚弱, “你的眼睛很漂亮。”
“漂亮?”她偏起头,黑色的宝石如猫儿般半眯起来, “有慕容的漂亮吗?还是像公孙澈那样清透澄明?”
“你自己不知道么?”真不喜欢听到她唇中吐出那些人的名字,我偏过头去,拿起了床边的铜镜。
“哎!你又不是不知道,这个时代的东西有多落后,那些铜镜只能照个大概,哪能看得清楚?”她推开铜镜,拉住我的手轻轻摇晃, “说嘛说嘛,你说清楚嘛!”
失笑,我揽住她, “你见过黑色的钻石吗?”
她的眼睛一亮, “见过!在珠宝展上见过一次,美极了!”说到这里,她突然笑了一下: “亲爱的司徒,你不是说你自己很有钱的吗?那,如果我们回去了,你可要送一颗给我才行!”
“回去?”我们还有机会回去吗?不无疑惑的看着她,却看到她眼中一闪而逝的狡黠,突然想起那个被她作弄得很惨的天机子,心中似有了一丝明悟,可随之而来的,却是更多的恐惧。
我一直没有告诉她,虽然我们来自同一世界,却井非同一时空。根据她平时所说的一些事,我不难猜到,我与她所在的时间,相差了将近一个世纪!我没有和她说,是不愿,更是不敢。也许在我潜意识中,就是怕有回去的那一天吧。
“先别说那些了,眼睛,先说眼睛!”她半是掩饰的转移了话题,我也顺着她的意故作无知。
“你的眼睛,就像最美丽的黑钻,璀璨诱人,濯濯生辉……”入迷的低语,原来早在第一次见面时,我就已经被困在了这双黑眸之中,其后多年的“交锋”,只是更加深了这份沉迷,以至今天再无力挣脱,也无意挣脱。
“黑钻啊?”她轻笑, “为什么不是黑珍珠?我觉得珍珠似乎更好吧?”
撇撇嘴, “那么锋芒冷厉的眼睛,又哪来珍珠那温润的和煦?”璀璨火耀如斯,又岂是温吞的珍珠可以相媲美?
“真的吗?”她挑起眉浅浅的笑,没有一般人的欣喜若狂或是恼差成怒,反而有一种看透世情的淡漠, “看来我要好好研究一下怎么令眼睛变得混蚀一点了。”
听着她自语似的话,我不禁又是一阵无奈。看来,慕容轻云给她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
说起来,慕容轻云倒是个痴情人,痴情到入魔的地步。
身兼世家公子、武林第一大帮少帮主以及域外御主这样尊贵的身份,却为了小优不惜全都舍去,离家,叛国,弑神……甚至冒着绝大的风险触犯她的“逆鳞”,可最终却不过只得了一场梦碎,这个男人,遇上小优,确是他一生的不幸
“醒时对人笑梦中全忘掉/叹天黑得太早……”
慕容轻云错在忘不掉,只要他一天无法像小优般洒脱,便一天注定了要沉迷在对她的迷恋之中,不可自拨。
其实,沉迷的又怎么只有慕容轻云一个?我自己又何尝不是早已沦陷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