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惊骇不已,拽下蘑菇头,正想逃跑。
仿佛听到暗号,树林里一阵希簌,嗖嗖窜出数十白衫人,在我身周围成两圈圆环,整齐跪下,齐刷刷得“咚咚咚!”向我磕了三个响头。
“主上!”
不容质疑的整齐脆声,顿时引得四下里禽鸟飞跳,林峦微震。
我心情不畅得揉揉被细心绾好的发髻,正看到肩头小兽朝我眨巴着蓝色小眼,得意洋洋的哔哔两声,再次昂起那此刻看起来万分可恨的蘑菇脑袋。
站在半山腰的巨石平台上,裹着冰粒的寒风迎面扑来,我顿时一个冷战。
搂着一壶百花酿的秦亮,老脸发红,兴奋万分得挥手说道,“丫头你就放心吧!这儿有老头子我看着,不就是族人安置,采集草药啥的,没问题,没问题!倒是你们,到京了,来封信,省得我和杨家娃儿们担心。”
三婶杨紫岚点点头,“宁陵族老少既是道人师傅的族人,便是我们的族人家人,主上尽管放心。谷内灵气十足,虽然大了许多,我等细细探查,必能寻得无数天华地宝,支持主上在京的生意买卖。”顿了顿,瞧着正和着众人延梯而下的杨小桐,杨紫岚接着恳切说道,“桐儿能近身伺候主上,跟随主上一同回京,是她的福分,只是她自小顽皮,有不知分寸之处,请主上代紫岚严格管教。”
给正帮我拉拢身上皮裘披风的宁非一个微笑,我满口答应道,“你就放心吧!我身边也有几个和小桐同龄的孩子,肯定不会让她寂寞了去。”迟疑了一下,“倒是寻仇的事…”
旁边的大婶叹了口气,朝小桐挥挥手,“这些年孤儿寡母的也过来了,寻不寻仇的,也不急在这一时半刻,只要孩子们平平安安的,比什么都强。”
三婶皱皱眉,颇有些惆怅得接声道,“长老也是这个意思。不过冤有头债有主…唉!”看看我拉着宁非的手,三婶眉头舒展,带着几分豪迈几分爽朗,摇头笑道,“反正现在有了主上,咱们就跟着主上走就是!还是年轻好,呵呵呵呵…”
宁非顿时脸红起来,悄悄得掰弄着我的手,顾左而言他道,“丰王爷和上官大哥他们在下面怕是等得不耐了,走吧。”
我一边握紧他的手,一边笑着向来送行的宁陵众人挥手道,“大家在谷里安下家,好好休息,要听秦老和三婶的话,哪个表现得好,将来我自会提拔他进京做事。走了!”
“主上一路顺风!”“主上多加小心!”“我们等您的好消息!”……
车轮声再次辘辘响起,少了二十多辆的人员辎重随行,回京的路程轻快了许多,不到一日半,我们已是过了冰雪初冻的昆明池,走上了宽敞平坦的入京官道。
“苏子,醒醒,明德门要到了!”刚过了午后不久,我正在迷迷糊糊的小睡,只听得前面马嘶人沸,上官云轻轻推着我道。
“嗯…什么,到了?到家了?!”我揉揉眼,起身道。
在旁收拾着书册杂物的宁非笑道,“到家怕是还要些时候,尤其是苏子你,恐怕女皇陛下在宫里急着召见你呢。”
“啊,召见?那不是还有的折腾。难道本姑娘会很稀罕么?那只大肚子狐狸,急着召见我是假,等日东的太子人质来朝进贡才是真的吧。”嘀咕着,我挑帘向外望去,巍峨的明德门在薄雪雾色中影影绰绰。
话音落了没多会儿,跳上车的涟秋刚来得及帮我梳好上朝发髻,数十乘轻骑嗒嗒奔来。
“右御史大人接旨——!”随着一嗓尖细老声,快两年没见的核桃脸曹公公笑眯眯得下马走来……
进了明德门,宁非、上官云、蔡姨等人因无西唐官职在身,算是我的家属,从队伍中分开,先一步回了永昌坊。
文昭的二十骑御卫开路,我和文丰、南征的裴庆等将帅骑马,缓缓走向承天门内的太极宫。
年根渐近,大街上格外热闹。一路行来,行人商贩,老少男女,越来越多,朱雀大街上的酒楼歌坊青楼,纷纷挂起了串红灯笼,叫卖声喧哗声,逛街的,瞧热闹的,置办年货的,胡域杂耍的,一浪浪的人声随着热腾腾的毕罗烧酒香气,和着零星飘落的雪花,扑面而来,沸沸扬扬,好不热闹。
“哎,快瞧!是大败日东的大官回来嘞!”“丰王爷千岁!”“裴将军好!”“哎,那不是那个女御史大人么?”“御史大人好!”……
随着夹道两旁来看热闹的百姓越聚越多,窃语声欢呼声渐响,颇有些洋洋得意挥手招呼的我,抛开对文昭狐狸的牢骚不谈,头脑渐渐清醒,心也不由自主得怦怦跳动起来。
“你就得意吧!”慢慢驰到我身边的文丰瞄了我一眼,一边挥手迎着路旁百姓,一边低声道,“在梁南识破左图阴谋,又在海上大败了日东,收拾了宁陵遗寇,功劳真真不小…你可别忘了,当日在母皇面前,曾经亲口答应过我的…”
“什么?”我侧头,笑嘻嘻得瞧着文丰。
这一路上耳鬓厮磨,此时看那朝冠上明珠颤颤,两条毛绒白狐裘带分垂两鬓,越发衬得小王爷两颊红润,双唇粉艳,说不尽的娇媚可爱,却又透着几分雍容华贵,圣雅非凡。我不由愣了片刻。
文丰瞪我一眼,“瞧什么?!”
“瞧你。”我不由应道。
知道我是在对他发花痴,文丰嘴角微微翘起,腰板坐得挺直,带着几分得意羞涩,他目不斜视得低声道,“你若是敢忘了当初的承诺,看我…看我不…”还没说出个所以然来,耳朵早已红透。
“哦,”我拍着座下骏马颈子,笑着拱手低声说道,“苏子怎敢忘记,等陛下旨意一下,下官自当亲自杀猪宰羊,张灯结彩,迎娶郡王。”
“哼!”再不敢看我,小王爷大声的“驾!”了一声,象要撇清关系似的,急惶惶得策马奔开。
这小子,一年没见,脸皮倒是薄了几分!我忍着笑,轻拍座骑,“马儿啊马儿,你就慢些走吧,快了,你家主子怕是要羞死了,呵呵呵呵……”
“日东太子殿下来朝——!”“闲杂人等避道——!”“日东太子殿下来朝——!”“闲杂人等避道——!”
正走神,身后不远,伴着车轮的轱辘声,传来阵阵威武的吆喝。
嗯,日东使者这么快就到了?
我策马向旁边让让,好奇得侧头望去。
一辆辆载着珍奇贡品的蓝蓬马车,疾驰而过。
忽的“嗷呜——嗷呜”数声,类似狼嚎的兽鸣,从身后传来。
人群骇然,御道上的骏马也顿时躁动起来。
夹道旁,负责维持秩序的卫兵,持戟以待,个个表情肃穆。
“啊!看啊,狼拉车!”“好大的野狼!”……
安慰着座骑,我心头微动,回头望去,不远处,从雾气里闪出一辆明蓝色的阔敞大车。
十头牛犊大小的怪兽,两排而驾,嘴巴上系着铁网笼头,向外喷薄着腾腾热气,铜铃大小的眼睛两侧,护着两片皮革,使得怪兽看不到左右,背脊上两道寸宽皮索,缚着两侧小儿胳膊粗细的链子,齐力拉车,车链勒得绷直。
果然是狄狼!
那大车顶站立的两名侏儒驾车人,赤裸着粗壮的臂膊,皮鞭一卷,“啪”的齐响,直彻云霄,引得瞧热闹的百姓纷纷拍手叫好,偶尔几人好奇,探头接触到兽眼温顺中掺杂着的点点凶光,却也半真半假得被吓得连连后退,让周围熟人哧笑不已。
“搞什么?”我噘噘嘴,拍拍座骑马脖。战败来朝,还这么拉风?这个日东人太子呐,有没有战败国的自觉啊?深藏不露,明哲保身,卧薪尝胆才正常嘛。
“哎,为他上什么心!”我笑着摇摇头,“最好是个只知道吃喝玩乐的败家子,那以后的世道可就太平了。也省得本姑娘成天东奔西跑,忧国忧民。”
斜了一眼那遮得严严实实的车窗,我继续策马前行。
第二卷 镜色无双 第六十五章 宫廷夜宴
太极宫花萼楼内。
融融的炭火,淡淡的檀香。一个身着白色宽袍的中年富态女子,正抻胳膊蹬腿得做着各种不规范的瑜珈姿势。
带着几分熟络近乎,曹公公凑趣得轻声说道,“一年了,陛下身子健壮了许多,时常念起大人您的好。”
瞧着那只一年来在心底咒骂过N次的可恶大肚子狐狸,我的眼睛竟有些酸涩。
“陛下晚课快下,您且稍等,老奴先下去了。”
“嗯。”我点点头。
恭敬得等候一旁,我悄悄得打量着四周。
四海朝圣图,金凤展翼屏风,博古珍珑架,七彩琉璃灯。微启的窗外,大片的梅花摇曳,一切还是老样子的华贵典雅,清新安宁,当然也是谈论阴谋诡计的最佳所在…
回神,却看到御案下的锦垫上,一只大腹便便的狐狸正面红耳赤得费了死劲探手掰腿,活活一只德州扒鸡造型…噗嗤一声,我忍不住笑了出来。
“爱卿啊!”注意到我,文昭眯眼笑道,“来了很久了吧?”
我急忙敛了笑,跪下朗声道,“臣苏子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这次梁南一行,爱卿费心了。”文昭拿了一块锦帕,擦着鬓角汗水道。
“这都是托陛下的福。”细细得讲完梁南和无名岛发生的事,当然是能讲的才讲,我谦虚万分得应道。
“唉,可叹那宁陵一族,找错了仇人,落得个族毁人散的可怜下场。”
我心中一紧,正对上一双一眨不眨的小豆豆眼。我忙应和道,“是啊!无名岛毁后,宁陵族少壮全部殉难。臣等按照陛下的意思,抚恤老人,接济孩童,无名岛的组织,相信再也不复存在。”
文昭点点头,呵呵笑道,“是啊,如今朝堂一新,民间安定,多亏爱卿相助。哎,咱们不说这些了!”豆豆眼眨眨,暧昧得眯缝起来,“爱卿劳苦功高,可想好了要朕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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