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听到,嘶嘶咔咔的古怪响动!师父!就是他呀!杀我杨家上下五百四十八口的凶手!放开我,师…”
察觉到那斗蓬人机械般得古怪歪头瞧来。我闪身,下意识得挡在杨傲寒等人身前。恰好身后冰块,不,今次却是火爆贵妃才对的那人嘎然声止,应该是被颜氏五老点晕或者敲晕了吧。
“苏…子?…你…是…苏…子?”那斗蓬人尖着嗓,一字一顿道。
好像死抠着黑板指甲滑下发出的声音,刺耳非常。
门口众人,包括侍卫,捂着耳朵,全部退至殿内。
身边顿时干干净净。我却知道,自己不能后退。不光是因为我忽然明白,这殿内外,武功最高的我,加上专克毒蛊的麦当劳,也大概只能与此人和他指挥的毒虫大军抗衡个一时半刻;还因为,此人提到苏子时恨之入骨的口气,明显是为我而来,今日之事,多说无益、求饶无用,恐怕难以善了。
想通透。我索性放开,一边唤了璨穹,一边活动手脚,点头笑应,“还没发现有重名的。姓苏名子,本姑娘这儿是独一家。”
“咳咳咳咳…”那斗蓬人忽然剧烈气喘起来。
旁边,离他最近的一个红衣蒙面但双眼水灵显然模样也不错的男子连忙靠近,从怀中掏出块绣帕,“阿月,莫要太过勉强自己。你的血仇,马上便能得报。”
咦喂!本姑娘可不记得啥时候得罪过这么恐怖的人,不要学狗叫乱咬人啊!我耸耸鼻子。冲天腥臭味中,那男人抖开的绣花帕子上,一股淡淡的女子脂粉馨香,格外清楚。
不难闻,不错的香味呢!
“我…是…谁,你…忘…记…了么?”
又一阵指甲抠黑板的噪音响过。是谁?到底是谁?我认识的人,哪有光凭这一嗓儿的独特便能记住的人物?!
脑筋急速转动。还是只得出那人身影似曾相识,那帕上香味在哪里闻过的模糊结论…
八丈距离。我看着斗蓬人缓缓褪下自己的头上兜帽。
崖下,一轮血色月亮升起,山林浸染。那人喘着气,抬头恨声说道,“我叫…血月!但是我…曾经有…个名字…叫钱影月,曾经因一人…失夫,因一人灭门…的钱影月!”
我的心脏无法抑制得颤跳起来。不单是因为听到了钱影月的名字,更是因为看到的那张脸,如果那还能被称作是一张人脸的话。
当初左府绣楼初见的赛雪肌肤变成了诡异的青黄色,瓜子脸庞臃肿不堪,满是坑洼脓包,由于浮肿,鼻唇眉眼仿佛挤到了一处。凄迷月光下,她的面皮兀自起伏不定,似乎有无数条的软虫,在那皮下肉中蠕动爬过。
“很恶心…是…不是?”钱影月尖声说着,走前一步,“可为了…给自己…给爹爹报仇…莫说是…以身养王蛊…遭万毒侵噬…便是死…只要…能拖你下黄泉…我钱影月…也就瞑目了!”
这女人疯了!
看到她嘴唇位置鼓颤着,又发出嚓嚓咔咔数声怪叫,我暗道不好。璨穹飞出,化作一道丈长大鞭在手,只来得及再唤出麦当劳,随后手臂高扬,鞭尾甩出,直抽向那洪水般猛扑上来的毒虫大阵。
裹了天元气磅礴力道的璨穹再次一记斜扫,将数百只长蛇大蝎齐齐抽飞。啪嗒啪嗒声中,尸肉碎落,换来的是一阵更加刺鼻的腥臭气味和一片愈见浓稠的血红月色。
不知那钱影月是否存了猫玩耗子的心态,自毒虫大狂扑再次发动,她就带着她的红衣男们没了踪影。
我们这边,为了拖延时间,救人脱险,苏府几十个武功不错的人,不是偷偷到了殿后组织众人下崖过河,就是把着石殿的窗户狗洞等入口缝隙,一边确保不会有毒虫钻入令众人惊慌,一边做出背崖死守,无路可退的姿态,迷惑敌人。而守住毒虫聚集最密、扑势最凶的石殿正门,便义不容辞得成了我的任务。
气力消耗过快,超过了我吸纳天地灵气的速度。颅中天婴的海蓝色光华见黯,已经有些萎靡。
毒虫实在太多。跳上跳下、左窜右窜,配合作战的麦当劳虽不怕毒,但它母鸡大小的身形,在毒虫巨浪中也是沉浮不已。加上钱影月的驱动,那些毒物是毫不畏死、失去理智的疯狂,除了啄咬抓踩的物理攻击,麦当劳的恐吓震慑基本上是毫无作用。
看着那无穷尽的毒虫大潮,我一阵头晕目眩,气血不稳,正是脱力的前兆。不得已,盘腿坐在石殿入口处,璨穹交换左手,我一边咬牙苦苦支撑,一边侧头对身后殿内逼音成线得喊道,“颜老头们!那个方案进行如何了?快些,再快些!”
与此同时,石殿后堂崖前。
“好!下一组,三队十五人,不要挤!再说一遍!被我们三老送到崖下三十丈的突起大石上,有颜四等候,在那处换好钩索,一闭眼,就到了漕水南岸的稻草棉垛上。莫紧张!大家都会平安的!”维持秩序的颜大大声说道。
“也亏得苏丫头提前预备了这么一手。不然,咱们今儿怕是不做猪肉片子也要做虫子口粮了。”揉搓着自己已经开始有些红肿的双手,颜五心有余悸得说道。
“唉,莫说了!”颜二难得没怎么絮叨得搭腔,“我还从未见到过那么多的毒虫,想起来就恶心。”
与此同时,渭水南岸的林前空地上。
一座高及两丈(6。5米)的巨大平台周围,火光摇曳,人影绰绰,却是无一人喧哗窃语的安静非常。
郑勃等已安然脱险的数十人,正紧张得看着那一头下扎直入平台、一头上扬伸入夜色的臂粗横索,摇摆不定。
忽然,站在平台旁梯架上的秦亮低喝一声,“来了!”
话音刚落,那粗绳剧烈震颤起来,破空夹杂而下的是一连串女子的尖叫嚎哭。
在场众人顿时脸色齐变得忙碌起来,端水的端水,拿巾的拿巾。
经历了一次就连秦亮也认为是“跳崖寻死大概也不过如此”的可怕传送,除了龙二刚下来时还笑嘻嘻的,其他人都是立马,晕倒的晕倒,呕吐的呕吐,就连支撑了半刻,借故跑到林中的龙二,出来时,也是不必施粉的脸白。
文丰看看那还没下索便已晕了过去的婢女,弯眉微皱,“二哥,苏子她,不会有事的,对么?”
郑勃一愣,紧紧得握了文丰的手,“嗯,一定不会有事的!咱们要相信她!”
“小劳,咱们再撑片刻就好。”一边鼓励着气喘吁吁的麦当劳和自己,我一边坐在门槛上,一指一石子的击毙着窜到殿门口两丈内的毒虫。血腥太重,怕不利于璨穹修炼,我已将它收回。
看看石殿周围,是足有丈高,散发着滔天恶臭味,流淌着黄黄绿绿各种体液的虫子尸墙,我有些惊讶自己的耐力和忍受力。
经过将近两个时辰的人虫大战,以包括文霜府十一个江湖人和宫中二十三个便衣侍卫在内的五十来条人命为代价,毒虫大阵的气势终于减弱了,起码翻爬冲来的速度已够人稍喘口气,再挥刀杀之的了。
坚持!坚持到本姑娘府中的人全部安然脱险!
心中重复着这两句话,我再次机械得连弹出三颗石子,将虫尸墙上刚冒出头的三只大蝎脑壳弹裂…
月至中天,初升的骇人血色也化成了柔和晕白。
当文霜府的一个江湖人砍死最后那只缺了半边腿,垂死爬前的斑点大蜈蚣后,殿内外的众人,暂无派系、暂无阴谋、暂无彼此之分得拥抱住身旁的人,大声欢呼起来。
靠着殿门站起,我也松了口气。可想到那个一言不合、立刻动手的女妖怪,心头却更加沉重了几分。
咦喂!本姑娘今年这么走霉运?!
因为青儿,惹出个杨小桐,好一顿闹腾不说;如今又因为都快当我孩子他爹的云云,惹出个钱影月,还是个什么以身养王蛊的疯狂女妖怪…
说到王蛊,莫非比那啥黑煞蛊的还厉害?
我的脑海中,突然闪过那个至今不曾露面的日东大祭司。
大祭司…他徒弟藤原上清的叛变…钱影月的出现…十年前的杨家惨案…
经过一场窝囊又恶心的杀虫大战,我边往殿内走,边拿定了个主意。
不管是谁在背后捣鬼,既是捣到本姑娘身上来了,不奉还实在说不过去。不过,在那之前,本姑娘还得弄弄清楚,以策万全。藤原上清,说不定,那家伙知道些什么…
在颜氏五老的坐镇帮忙下,聚集在石殿后堂的苏府奴婢仆从们,已经走完。我心下本已大定。实在倦怠,待要走回前堂,随我一齐的颜五,忽然扯了扯我的袖沿,同时怪模怪样得向堂侧方向努努嘴。
帏幛轻颤,靴角露出。我顿时明白,有人躲藏里面。
这时候了,是府中哪个家伙还没撤走,存心让本姑娘着急么?!
我有些愤怒得抢上前去,一掀帏幛。亮亮的眼眸,小小的樱嘴。“青儿!”
“我、我是觉得,应该由我和杨小桐说个明白,也免得她再做错事。毕竟是因为我,她才…”闺房之外,吕青罕见得红了脸,揪着帏布,结巴说道。
老实的小兔子,不欺负一下,实在是愧对自己。我故意曲解他的意思,边幽幽得说着话,边向外走,“你倒是为她着想啊,唉…”
“不、不是!绝对不是!”吕青忽然有些发急得拉了我的手,“是为了你!为了你啊!若不是怕她再伤害到你,我才不会如此不懂事的留下来扯你后腿!你这人,明明、明明知道我心里边儿从来便只你一个,怎的还净说些个气人的话?!你想看着我心再碎开么?!”说完,嘴巴一抿,兔子眼红了起来。
心头颤颤着温暖起来。我一把抱住了他,“青儿,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开这种玩笑了!莫生气、莫生气啊!”
“放、放开我!…你想干什么?这是外面!…走开,身上好臭!…谁想和你……不要亲嘴儿…唔…苏子…唔唔…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