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一番风云,远在千里之外的牧倾华自然是不清楚的,他随着傅安一行人一路向北,那些锦绣繁华逐渐退去,空气干燥,北方的一景一物都有一种磅礴的大气,只是略显苍凉了一些。
傅安是个好向导,他愿意的话可以和任何人都聊得来,牧倾华虽然不是个喜欢言谈的人,大半时间都是傅安一个人在说话,但气氛却也并不尴尬。
傅安一路上都在不着痕迹的打量着这位新上任的国师,他自认是个识人之人,却也有些摸不透这位国师大人。
几乎是在他刚刚被册封为国师的那天起,镇亲王府就在打探这位国师了,只是无论派出了多少探子,得到的消息都是三个多月前,上一任国师承平道人亲自将自己的师弟引荐给皇帝,提议由他继任自己的位置。
所有的关于新任国师的消息都是从三个月之前开始的,再之前,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路上,傅安不是没有试图探听一些什么,但都被牧倾华的冷漠挡了回来,于是,他也越发摸不清这位国师大人的底了。
刚进枢州境界,牧倾华就微微皱起了眉,无他,太荒凉了些,就连天空,似乎都蒙上了一层暗沉的灰。
一旁的傅安见状,叹息道:“今年枢州大旱,百姓颗粒无收,因为一些官员失职,一些事情没有妥善处理,几月之前又爆发了一场规模较大的瘟疫,枢州百姓死伤严重,其中坤城、梅县、朔县等地,灾情尤为严重。镇亲王对此也是忧心忡忡,头疼不已。”
傅安一边说着,一边暗暗打量着对方脸上的神情,见他依旧面无表情,连一丝的波澜都没有,他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然后接着道:“国师大人的药可是给整个枢州都带来了希望呢,为百姓计,临走前镇亲王可是再三叮嘱我,定要将国师请回来,现在国师果然来了,镇亲王定会扫榻以迎。”
牧倾华默默地放下帘子,忽然问道:“从这里,到徐安府还有多远?”
徐安离枢州不远,镇亲王府就坐落在徐安府内。
“连夜赶路的话,再有三天便能赶到。”傅安答道。
“坤城呢?”
傅安有些不明白他的意思,却依旧乖乖作答,“不过一日路程。”
牧倾华敲了敲坐垫,淡淡道:“那就先去坤城吧。”
啊?傅安有些发愣,但他很快回过神来,有些不赞同的说道:“可是王爷那处还在等着呢,而且坤城疫情严重,没有做好措施,国师万万不可前往冒险。”
“你们让我来不就是为了疫情一事?”牧倾华淡淡道:“至于你家王爷那里,镇亲王忧国忧民,疫情早日缓解,他也早日展眉才是。”
他说的在情在理,傅安竟一时间无法反驳,他皱眉道:“国师或许有所误会,我家王爷请国师来,固然是为了疫情之事,但却不是想让国师以身犯险,国师只需在府中安静制药,之后的事情自有下面的人处理妥当。”
牧倾华不为所动,他本就是个固执的人,一旦决定了的事,绝不容许别人更改。
看着因为劝说无果而眉头紧皱的人,他暗暗冷笑,不论他为何执意要自己先去徐安府,但这样的一份功绩,他必定是要算在叶重澜身上的,镇亲王府既然请了他来,就别再想从中分一杯羹了。
朔州,坤城,一路行来遇到的灾民越来越多,坤城官员似乎已经接到了消息,早早的就在城门口候着了。
牧倾华现在是国师,身份特殊,除了傅安一行人之外,他离京的时候,叶重澜特意给他安排了一队训练有素的护卫队,足足三四十人的车马,来的也算是颇有声望了,特别是在疫情严重,几乎所有人都避之不及的坤城。
坤城司马似乎是知道国师和他那些神奇的药的,对他的到来,就差热泪盈眶了,看着牧倾华的眼神热情的几乎能把冰块给融化了。
即使傅安再三阻拦,牧倾华还是在城里转了一圈,甚至连早就被隔离的重灾区都去了一趟,所见所闻,比之上辈子的末世,怕是也好不到哪里去。
牧倾华没有耽搁,立刻让人找来了全城如今所有能用的大夫,即使如此,加上他,也不过十九人而已。
他望着傅安的眼神更是多了一些深沉,这就是镇亲王所谓的爱民?
不仅大夫不多,就连坤城的官员也不多,还多是一些底层小官小吏,司马庞飞算是这里最大的官了。
牧倾华曾问过他,本因守在此地的坤城知州,以及其他高层官员去了哪里,庞飞虽然回答的含糊,但牧倾华也不是真正的傻子,很快就明白了话里所隐含的意思。
还能去了哪里,自然是坤城瘟疫蔓延,无法控制,早早的就逃走了而已,至于逃去了哪里,为何朝廷一点消息都没收到,就要问镇亲王府的傅安了。
牧倾华虽然知道了这些,却并没有去质问的意思,已经很恶心了,他不想让自己更恶心。
坤城知州跑的时候,将许多资源都一并带走了,城内治安靠着一干底层官吏和一百多个官兵苦苦支撑着,过的很是艰辛。
牧倾华带来的人虽然也不是很多,但好歹也是一股生力军,而且个个武艺都是不错的,能进宫当了皇帝近卫的人,没有一两分本事怎么可能做到。
在一个能顶十个的情况下,人手紧缺的状况勉强得到了几分缓解。
牧倾华用了整整半个月的时间,才将诺达的坤城收拾的能看几分。
他依旧让庞飞管理着坤城的秩序,又提拔了一批年轻的官员,能不能干他不知道,但这些人在瘟疫的情况下坚守着自己的岗位,没有临阵脱逃,无论是为了什么原因,都是难得的。
牧倾华虽然现在的身份高了这些人不知道多少,但他并不揽权,只做了一些人事调动之后,就彻底放开手,让他们自己做决定,而他自己,则带了十多位大夫,一起进了被隔离的重灾区。
傅安等人被他有意无意的彻底抛在脑后,饶是傅安涵养再高,也不禁有些脸黑。
半个月之后,隔离区的门被打开,除去一些已经救不回的人,活下来的人竟占了十之七八,新任国师的“神仙”之名传遍朔州。
傅安隔得远远的看着一些百姓对着白衣的道士激动跪拜,忽然觉得身上阵阵发冷,他首次对自家王爷的决定感到怀疑,这次请了他来西北当真正确吗?!
徐安,镇亲王府。
李继则将傅安的来信递给了一边的心腹,闭眼沉思。
虽然是李歆元的亲叔叔,但李继则与他那皇帝侄儿长得一点都不像,李歆元俊美,他粗犷,李歆元雍容尊贵,他自有一股让人胆寒的弑杀之气,李继则已经四十多岁了,可因为常年练武,他的身材保持的很好,一点都没有走样的痕迹。
身边的心腹接过信,眨眼的功夫就将里面的内容扫完了,然后皱眉道:“这位新任国师怕是很难为王爷所用了。。。。。。”
镇亲王睁眼笑道:“承平老道教出来的人自然是个有脾气的,青峒观的那些人可不简单。”
紧皱的眉头并没有放开,反而拧的更紧了,那心腹沉声说道:“可他在坤城的这一番搅合,怕是对王爷的大事不利。”
镇亲王摆了摆手,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只是区区几个百姓而已,本王还不放在心上。”他想了想,移开话题道:“代郡的事情办得怎样?”
幕僚暗暗叹了口气,回答道:“都已办妥,二十万两白银,共换盔甲冰刃十二万套,粮草十万担。”
镇亲王满意的点了点头,“再给本王上道折子,就说国师虽能控制疫情,但朔州的建设,安顿各城百姓之类的都要银子,本王没钱,让户部再拿些过来。”
幕僚迟疑,“这次要多少?”
“自然是越多越好。”镇亲王目光阴冷,“本王现在最缺的就是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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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重澜正在睡觉,现在是三更半夜,他当然是在睡觉。
然后,在某个瞬间,他突然警觉性的睁开了眼睛,手指下意识的紧了紧,还没等他有所反应,一个身体已经重重的压在了他身上。
熟悉的草木清香传入鼻尖,叶重澜放松了那一瞬间紧紧绷起的肌肉,张开双臂搂住来人,咧嘴笑道:“你怎么会在这?怎么突然就回来了?都没通知一身。”
牧倾华其实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只是半夜睡不着觉,突然就有点想这个家伙而已,想他傻乎乎的笑,他是想到什么就会去做的人,于是,下一刻,他就出现在皇帝的龙床上了。
戳了戳他含笑的脸颊,恐怕牧倾华都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比之往常不知柔和了多少。
他不知道,叶重澜却是看的清楚,他心中一动,一种酸软的情绪便从心底升腾起来。
两人静静的抱在一起,气氛温馨而宁静,牧倾华低声的和他说了一些自己在坤城的事情,虽然知道,这些事情,自会有人想身为皇帝的叶重澜禀报,但他不知为何,就是想自己说一次。
这样的情绪,连他自己都觉得莫名其妙。
叶重澜倒是听得认真,虽然牧倾华并不是个讲故事的好手,每个情节都讲得干巴巴的,充其量只是声音好听了些,可叶重澜还是听得满心欢喜。
他知道他家道长是个懒人,那种能躺着就不坐着,能坐着就不站着的超级懒人,对方会自愿的去做这些,大半原因都是为了自己。
这样想着,他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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