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望着花圃,一转头,却发现西民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走开去了,正精心地给一盆花修剪枝叶。
“看来你个死人还真的喜欢这些花花草草的……”婉儿看着西民专注的神情,得意的神色又飞进了她的眼底。
8
两天后的周末。一个阳光明媚的星期六。
西民一大早就起了床,骑上自行车匆匆地赶往花市,他想去买一种长寿的花肥,可以让胭脂雪开得时间更久一点。转了大半个花市,才买到他需要的那类花肥。太阳已经很高了,带着种热力照射下来,西民用力地蹬着车,得赶快回家,把胭脂雪搬进来,不能让它晒过多的太阳。他想着,要是铭夏回来,见到胭脂雪开得这样好,他一定很高兴。
笑容慢慢升起在他的脸上,他更卖力地骑着车子。
同一时刻,一辆火红的哈雷
摩托车停在他的花圃前。
“快点快点,你们这些蜗牛!”婉儿嚼着口香糖,“趁那小子不在,弄好了,他回来给他一个惊喜多爽,快点!”
园艺工人手忙脚乱地将一盆盆花卉,从一辆大卡车上往下搬。都是稀有的,名贵的品种:君子兰、百合、鸢尾、苜蓿、荷兰郁金香……可是,这些花显然只适合在名贵的大玻璃花房或温室里生存,它们的外形和这小小的花圃格格不入。
“大小姐,放不下,地方太小了。”园艺工人无奈地上来汇报。
“你们是猪啊!把原来的花统统丢出去,不就能放下了?”婉儿翻一记白眼。
“这……不大好吧?”工人有些为难。
“什么不好,我说好就是好!”婉儿提起脚来,用力对面前的花盆一踢,一连串的花盆乒乒乓乓地倒了下去,“我这些名贵的花,比他那些破烂玩意高级上一百倍,他高兴还来不及呢……哎呀,这是什么破花挡了我的路!”
她又是一踢,一棵胭脂色的花朵从中折断。婉儿一脚踩下去,“他都种的什么破花啊,去去去,快给他都换新的好的让他大开眼界!”
还隔着一段距离,自行车上的西民就看见了许多人在他的家花圃里进进出出,似乎在不停搬运着什么,他疑惑地加快了速度,骑到门口……
眼前的一幕惊得他差点从车子上滚下来!花圃里,自己精心培育的花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一群工人正在破碎的花盆上踩过来踩过去,忙着把一盆盆体积巨大的盆景植物往狭小的花圃里塞。
“你们!这是干吗?”西民又惊又气又急又疼,“快停手啊!这是我家!”
工人们住了手,让开了一条路。
西民冲过来,不敢相信地望着满地花草的“尸体”:金盏花倒了,射干花折断了,木
芙蓉的枝叶都撒了一地……那么,胭脂雪呢?胭脂雪在哪里?
“胭脂雪!”西民尖叫,“胭脂雪呢……”
他蓦地住了口,一双穿着军靴的脚下,踏着一抹胭脂色!花瓣已经零落碾碎,和尘土混合在一起……
一切都完了,西民的目光,直勾勾地从那双军靴上抬起,落在神气活现的婉儿身上,她还是穿着一身迷彩装,正得意地望着自己一手的“壮举”。
西民死死地盯着她,他的呼吸沉重,胸腔剧烈地起伏着。
婉儿看到西民的脸色,以为这次他总算被感动了,她眉飞色舞地喊着,“看,死人!不用傻站在那里!本大王知道你喜欢这些花花草草,就把我家的名贵花草都给你搬来了!睁大眼睛看看,名贵的,珍稀的品种耶!”
她得意地用手指着那遍地被踩得不成样子的花,“哪一棵不比你那些破玩意强上百倍啊?我对你那么好,这次你总该感激了吧,还不快点乖乖归顺我……”
“滚!”西民突然狂叫一声!同时用力一推婉儿!
“啊——”婉儿被推得后退了好几步,差点摔倒。
西民立刻从她刚才站着的位置上抢救起那棵胭脂雪!可是,没有用了,花朵已经粉碎,花枝也从中折断了……他浑身颤抖,脸色白得像蜡。
“都给我滚!尤其是你!”他指着婉儿,咆哮着,“滚出去!”
婉儿的眼睛瞪得骨碌溜圆,维持三秒钟,一眨不眨地看着一反常态的西民。接着,满腔的怒火,“轰”地一声在她心里爆发了!
“你敢叫我滚?”她用力踢开地上一个花盆,高声怒骂起来:“你去死吧!你是哪一根葱哪一棵蒜,骂我?你敢骂我?我今天那么辛苦地找人给你送花,昨天又帮你装车……”
她大眼睛一闪,怒火中,隐约也感到一丝莫名的委屈,“我天天以德服人,你居然还不知好歹!!都是这个死龟丞相臭龟丞相出的馊主意,我要把他的舌头割下来……”
这次,后面龟丞相小鼻子小眼睛的头可不敢轻易探出来了。
没有人劝说,婉儿的怒气窜得更高了:“你个死人如此不识相!你是不是以为我真的不敢把你怎么样?你也不看看,这周围全都埋伏着我的人,什么以德服人,滚一边去,今天我就让你见识见识什么才是真正的大王脾气!!龟丞相,给我上——”
“是,大王——”还没被婉儿割舌头的龟丞相答得利索之极。
哗啦,龟丞相和婉儿的一票手下,从埋伏好的地方纷纷冲了出来,包围向西民……
第二章:寂寞 疼痛
1
凌晨时分,天地间一片苍茫的黑暗,无边无际地延伸出去。凛冽的风呼啸而来,四周是一片沙沙声,间或夹杂着不知名的兽类的低嗥声。密密丛丛的黑夜的山林里,充满了神秘的、惊悚的、恐惧的,孤独的,却又是灵异的气息。
然而此时,却有一点光,微弱而坚定地在天地间飘摇!
夜,在凝重的空气中流逝,终于,周围的树木都由一幢幢的黑影转为朦胧的轮廓……
最初的一线曙光,照亮了西藏林芝的南迦巴瓦峰那高大的,参天的、直插云霄的峰顶!
南迦巴瓦峰海拔高7782米,北边的主峰更是万丈绝壁。从山腰起,就是终年的皑皑白雪,壮观、险峻,却又瑰丽多姿。
“南迦巴瓦”藏语里的意思是——“直刺蓝天的战矛”。雄险的山体,多变的气候,使得它成了世界十大高峰中唯一没有被征服过的处女峰!
曙光加重了几分,映照着这无人征服的战矛,也映照出半山腰上,一个漂移着的小亮点——
是一只手电筒微弱的,却坚定的光芒!
空气中的寒意更浓重了,在这无边的寒冷和孤独的黎明里——
显然,正有人试图征服这无人征服的战矛!
树木渐渐又由朦胧的轮廓转为清晰,天色已经有些蒙蒙亮,手电筒的主人嵌灭了电筒——
朦胧的晓色里,一个少年的影子,渐渐显现在山壁上,正慢慢地在天与地之间飘摇!
山腰里,第一线微弱的曙光投射到他身上……
他看上去不过十七八岁的年龄,肌肉却比一般同龄的男孩子不知道健硕多少倍。
此刻,他正紧紧地抓住一块岩石突起的一角,铆足了劲,凝神屏气……
一滴汗珠从他抓着岩石的古铜色的臂膀上滚落……
“上!”少年低喝一声,手指猛然发力,提气纵跃上左前方一块凸起的岩石——
不料,岩石上结满了冰雪,滑溜异常,眼看他虽然跃上岩石,但立时站不稳,又要向下落去!
在这电光火石的一刻,少年手里的岩石锥猛然挥出!牢牢地插进了山壁的裂缝里!
“再上!”少年借着这一缓之势,又低吼了一声,提气一按岩石锥,借着这一撑之力,腾挪纵跃——
这次,他长长的腿像钉子一样,稳稳地站在了岩石上!
少年站在岩石上,抹去额头的汗水,抬头向着越来越近的北峰一笑。
曙光映照出他的脸——
他并不“漂亮”,五官拆开来看,眉毛嫌太浓,鼻子略大,眼睛略凹,嘴唇不算大也不算小,那下巴就嫌方了点……猛一看,他有些像南美洲的混血。
但,这是张有“棱角”的脸!有“个性”的脸,极端“男性”的脸——
这些五官并在一起,再加上他特别浓密粗糙的亚麻色头发,和下巴上那胡子刮过后的青色阴影;还有,那男人少有的深棕色眼珠,那被太阳晒成古铜色的皮肤,以及,嘴角永远的自信阳光的微笑……
混合在一起,就使他就有那么种“与众不同”的味道。
少年拉开蓝色的登山服拉链,一块铜牌从他的脖子上滑了出来。
模糊的晨光中,少年看向铜牌——那上面,雕刻着一轮将落未落的半圆形太阳,在太阳的中间,还刺了一个小小的箭头,有点像传说中的后羿射日的感觉。
曙光渐渐强烈了,云端,巍峨的北峰神圣地屹立着,高大,威严。
少年放下衣袖,将行囊整理了一下,取出粉袋中装着的防滑镁粉,涂在手上,然后,继续向着北峰攀登!
凹凸的巨石常形成无法翻越的阻碍。从下往上望,看似平滑的表面,在许多时候都是天然的陷阱,底下可能藏着一个深坑或陡坡……
但,少年的动作有力而熟练,在不同的岩石上,矫健地完成身体的腾挪、跳跃、转体、引体等惊险动作……
他一步步向着北峰而去……
汗珠布满了他的额头……
他胸口一抹古铜色的肌肤,在曙光里闪耀着原始的,野性的气息,而,嘴角边那一抹自信的微笑,却又使得他看起来轻松而优美……
他似乎不仅仅是在用“手脚”攀登,更是用“灵魂”在一点点地与北峰融合,接近……
高耸的,无人攀登的北峰,注定是孤独的……
那么,少年的灵魂中,是否也带着注定的孤独呢?
在某个时刻,孤独可以互相接近,但是否可以互相融合呢……
少年的身影越来越小,越来越高……渐渐地成为云霄中的一个小黑点。
2
越来越清晰的曙光里,少年终于爬到了北峰!
天色已经微明,云层散开,北峰的轮廓渐渐由漆黑转为灰蒙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