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写到两个字,他的手里猛地用力,粉笔应声而断。
“我靠你仁王雅治!老子还没在隔壁班上过这节课!竟然敢耍我!老子当年在立海横着走的时候你小子还在流着鼻涕掀人女生的裙子!”
全班皆囧。
上野转过身来看到班上少男少女们虚幻的表情,才发觉刚才失态了,于是轻咳一声,又若无其事地将讲台上的教案翻到下一页,格外斯文地开始讲道,“织田信长最后被明智光秀灭在了本能寺,这说明在智计与蛮力的对抗中,智商高的总是能占到一定优势的……”
于是这下班上的人的表情从虚幻变到扭曲了。
此时F组的同学们共同的心声是:能如此舍生取义地自己对自己进行绝妙的吐槽,上野老师您永垂不朽!
当然,段数高如幸村,表情显然是一直很淡定的。他只是在想,如果自己再来印证一下上野老师的这一论断,也不知所谓蛮力的一方会不会上第二次当呐。
不过最终幸村还是没有把脑中的数十种溜号计划付诸实施。看看讲台上一直强压怒火的上野老师,再转头看看窗外被白毛狐狸拉走的小兔子,心想还是让那白毛狐狸给上野老师交个万言检讨书再当着全校念念就行了,╮(╯▽╰)╭,自己果然还是太善良了。
而此时甘冒天下之大不韪的某只白毛狐狸本能地抖了抖,然后忽略了这股来历不明的寒意,只是拉着一头问号的某天然呆飞快地躲到了操场边上的一棵大树后。
朝仓在上课的途中突然被这样不明不白地拉走,不满那是肯定的。偷偷看了看那边似乎还没发觉的体育老师,抬腿便是一脚踹过去,“你抽什么风呢!你们不是还在上课么?”
仁王一躲,调笑道,“我不是看你来偷看我才甘冒奇险排除万难出来以慰你相思之情的么?”
朝仓白眼一翻,“少臭美,谁看你了?”
仁王仍是不正经地嬉笑着,眼睛却牢牢地盯住朝仓,状似不经意地问道,“哦?那难道是在看部长?”
朝仓眼神一闪,立马色厉内荏地反驳,“谁,谁在看他了?!”
仁王见状眼神一暗,嘴角的弧度也放了下来。“你喜欢他。”陈诉的语气,却更像是某种试探。
果然朝仓立刻跳了起来,“你,你才……”声音一滞,落了个满脸通红。
仁王心里一跳,歪着头有些小心地观察着朝仓,“真喜欢他?”
朝仓有些局促地连连摆手,“我,我就是最近突然觉得,好像做了一件特对不起幸村君的事。”
仁王悄悄松了一口气,这才挑眉玩笑道,“你欠他钱了?”
朝仓瞪他一眼,然后苦苦地皱着眉头,“我现在混乱得很。很多记忆一下子涌上来,又有很多心情一下子纠结在一起,我都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了。”
仁王闻言也皱了皱眉,然后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直视她的眼睛,“你之前说你失过忆,我回去仔细想过,你,是不是……”顿了一下,又轻舒出一口气,顺手揉乱了朝仓的头发。“算了,失忆总是因为发生了不好的事情,能不想起来更好。”
“可是我已经想起来了。”朝仓的声音幽幽。
仁王气息一滞,“全部?”
“部分。”
“你小时候爬树的那一部分吧?”仁王故作轻松地笑了笑。
“我们家出车祸的那一部分。”朝仓抬起头来,深深地看进仁王的眼睛。
仁王一把就把她拉入了怀里,“想哭就哭吧。”
朝仓的声音闷闷的,却没有哽咽,“真是老套的台词。”
“嘿,你其实很感动吧。”
“没有。”
“不用装。”
“你才在装。”
顿了顿,朝仓从仁王怀里挣出来,眼神认真地看向他,“其实,我很庆幸,自己能够想起来。”
“虽然害怕,虽然痛苦,虽然夜里会常常做噩梦,但是也想起了很多美好的事情。之前甚至怨过妈妈的冷淡,爸爸的消失,现在想来这让我感到很羞愧。如果不得知真相,我或许还会这样闭上眼不去看这即使浸满泪水也依然美丽的世界,不肯好好长大。”
“如果不是因为记得,我怎么知道爸爸曾经将我高高地举过头顶,让我骑在他的脖子上看见了那样美丽的风景。”
“如果不是因为记得,我怎么知道爸爸在最后,都用身体为我撑起了一片天空。”
“如果不是因为记得,我怎么能够了解到,这个世界不止一个人在流泪,却也不止一个人在微笑。我的泪水只是千万公升中的一滴,我的微笑却能构成整个世界的风景。”
仁王定定地看着眼前说出这番话的少女,眼神忧伤却又那样明亮,突然想起了幼时看到的破茧而出的蝶蛹,那样蓬勃的生命力,心里恍然间一声轻叹:原来所谓成长,是这个样子。
自己经历过这样的时候吗?仔细搜索记忆却发现竟没有什么深刻的印象。
可是他还是这样慢慢,慢慢地成长起来。
回头望去,可以看到曾经那样幼稚,那样天真,那样轻狂的自己。
和伙伴们一起,做自己想做的事,成为自己想要成为的人。
是否成长都伴随着彻骨的痛?
不,不。你只是摔了一跤,需要爬起来而已。
爬起来,然后收获一个更美好的自己。
良久,仁王轻笑一声,打破了二人间的沉默。
“呵,小瑾,原来你国文学得不错。”
“你知道吗?其实我小时候有段时间真以为自己是捡来的来着。家里的老二总是得不到更多的关注,于是拼命地想成为乖孩子,发现是徒劳后又开始拼命地恶作剧。”
“然后突然有一天就发现,原来一切都是自己的自导自演自娱自乐。跑去给老爸做了一碗面条,老爸拍着你的背说,这死小子,终于不闹腾了。老妈就笑着在旁边加了一句,长大了呀。”
“很傻是吧?”
“小瑾,我们都是一样的。”
所以你不必羞愧,不必寂寞。因为我们的年少都是这样的傻气与尴尬。
但是你要知道,这是最美的年华。
Chapter 42 两姐妹
时节进入秋天的时候,立海即将要升入毕业班的高二学生们迎来了他们高中三年来唯一的一次修学旅行。
因为升上三年级后就不得不面临升学压力,甚至于在高二的最后一学期便已经开始试填各种志愿了。而不准备升上大学的学生们,则开始考虑今后的就职问题,来学校的时间也会渐渐减少。
于是,这在高二学年后半段的修学旅行便带上了点告别的意味。每届都有一两名好事的学子在背着行囊走出校门时,总要在大门口讴歌一曲,再来一声震耳欲聋的“撒由那拉,我的青春,撒由那拉,我的自由。”
此时已经身处毕业班的学长们扶了扶眼镜,连连摇头叹道,“年少轻狂啊年少轻狂,当年哥哥我也是那么过来的。”
深沉一点的文艺青年便会坐在窗沿上感慨一句,“我们总在青春还在的时候感慨韶华易逝,当青春真正逝去的时候麻木不仁。”
此君吟完后觉得自己果然够深沉,遂以45度角仰望蓝天,于是收获白眼无数。
说起修学旅行,终年夏日的冲绳无疑是首选。
刚刚还在校门口泪别青春的少年人,此时已经一边欢呼着“冲绳,海滩,泳装mm,我来了!”,一边以张开双臂拥抱太阳的无限陶醉的姿势一跃扎进了蔚蓝色的大海。
此次修学旅行是以班为单位进行活动。所有一踏上旅途,朝仓便蹭到了小瑶的身边,寸步不离,明显有发展成妹控的趋势。
而小瑶显然也是很乐意跟她腻在一起的。几天下来,二人已找回了小时候一起玩耍时那样亲密无间的感觉。
说起海边,自然少不了那几样传统的节目,敲西瓜,埋人,以及,夜间探险。
在旅行最后一天的夜里,朝仓终于有机会将她图谋已久的海边山洞探险计划付诸实施。
在看到周围的人都睡下之后,她轻手轻脚地爬下床,先是走到小瑶的床前轻声把她唤醒,二人在勾着身子悄悄溜到外面,来到事先商量好的地方,跟等在那里的藤原集合。
哪知汇合的地点处除了藤原,还有两个计划外的人物——柳生比吕士和仁王雅治。
朝仓将疑问的眼神投向藤原,藤原只是愤愤地冷哼一声别过头去。
柳生一扶眼镜,十分淡定地坦然道,“我不放心她。”
藤原的脸一下子就红了,连朝仓都他这样直白的暧昧言语弄得有些不好意思。
尴尬之余,朝仓又把视线投向一边倚着自家搭档站着的仁王雅治。
仁王见朝仓的视线投过来,立刻哥俩好地伸手勾住柳生的脖子,笑嘻嘻地解释道,“他怕鬼,我来帮他壮胆。”
柳生闻言后面无表情地将他的手从肩上拂下去,又弹了弹肩膀,才面向朝仓波澜不惊地揭老底道,“其实他就是不放心你。”
仁王猝不及防地狂咳起来。
朝仓心里一跳,赧然地移开视线。
就在气氛有些尴尬的时候,小瑶突然面向一个方向,用毫无起伏的声线轻轻喊了一声,“啊,柳桑。”
众人的视线随之转过去,便见柳从容地从树后走出来,举着手与众人平静地打着招呼,“哟,大家好。”
仁王嘴角微抽,“柳你怎么在这里?”
柳淡淡地说着,“精市让我来跟着朝仓同学。”
仁王挑眉,“部长又知道?”
柳叹息,“雅治你跟精市在一个班啊。”
仁王耸了耸肩,“那我们现在出发?”
柳摇了摇头,“我在这里,自然是要截住你们等精市一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