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挽起袖子,骨肉停匀的手浮在手中,一探便捉住了那剑柄,将它提了起来,剑浴水而出,四周竹叶照应下竟有一丝妖异的翠色,更衬得捉剑的手修长而美,落在羊萌眼里,竟有种惊心动魄之感。
这剑比平常性质要细,剑刃更薄更轻,一瞬间竟叫人想起柳叶,只是它的颜色又是如此深,如此沉,全不似柳叶轻薄。
虽然努力控制着自己,但羊萌眼睛还是止不住想要往那剑上看,他希望自己表现得不要那么饥(河蟹)渴,但他尝试了一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就算是羊萌没见过什么宝贝,此时他也能看出这绝对是一件难得的法宝,比之前多宝给他的那面铜镜还要好!
多宝并指轻轻在那剑身上叩了一下,将上面水珠掸落,方将剑平举,眉眼柔和对羊萌道:“这剑作这些书的报偿,望道友不要嫌轻才好。”
羊萌被他这句砸的一愣,在原地懵了片刻,方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手在衣服上蹭了两下,方才敢去接那剑,傻笑道:“太重了!太重了!道长太客气了!”
他接过剑迫不及待摸了一遍,眼睛不敢漏过任何一个角落,终于在剑柄和剑身接口处看见了一个小小的落款:多宝。
他眼睛一亮,先前的猜测终于得到了印证:这位道人果然是通天教主的大弟子多宝道人!
羊萌脑子里瞬间闪过了无数个想法,但他最后哪个也没敢轻易尝试,只小心翼翼问道:“道长……是多宝师兄么?”
虽然自己与多宝身份地位有天渊之别,但羊萌根据自己观察断定这多宝师兄绝对是一个好脾气的人,还是腆着脸套了个近乎。
果然,他见多宝点了点头,笑道:“正是。你也是碧游宫门人吧。”
羊萌心里一阵激动,忙道:“我是三百年前上碧游宫聆道的,一直就住在蓬莱山下,平常就在下面的集市里做些小生意……”
他猛然间意识到自己似乎太过冒失,讪讪住口,但见多宝面上不见丝毫苛责之意,终于一咬牙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直接抱剑跪在了地上,朝着多宝行了一礼。
这时多宝的脸色终于有了些变化。
他脸上的温和笑意被无奈而为难的神色取代,弯腰想要去扶羊萌,只是他这样的表现,却使羊萌的决心更加坚定了:“羊萌愿留下服侍道长,请道长收留!”
多宝轻轻摇了摇头:“你这又是何苦?你闲游在外,何等清闲自在,何必来我这里为仆?我这并不缺人,你还是请回吧。”
羊萌见他虽然拒绝,但口气软和,膝盖像是长死在地上一般一动不动:“我知道道长好意,只是我修炼百年依然毫无进益,若是再不得法,恐怕也熬不了许多日子了,我自知资质平庸,难窥仙道,只是爱生恶死毕竟人之常理,还望道长怜悯。”
羊萌见他脸上似有松动,更加卖力地自我宣传起来:“我虽然蠢笨,但是手脚勤快,只求能留下服侍。”
多宝迟疑片刻,方道:“你先起来吧。”
羊萌深知见好就收的道理,当下乖顺地站了起来,等着多宝吩咐,只听多宝下一句便问起了他来历:“你是从何处来的?”
羊萌听他这意思似是要收了,心中大喜过望,赶忙自报出身:“我出生于蓬莱山上一处无名小山,偶然食了颗仙果,方才化形成人,三百年前有幸得上碧游宫,就住在碧游宫下的一座小山上。”
多宝点了点头,又道:“你上了碧游宫就开始开铺子了么?”
羊萌见他问得仔细,心知自己留下来的可能又多了几分,忙道:“铺子是两百年前开的,平日里与人换些仙草灵药,以供修炼之用。”
多宝听他说得老实,目光又和缓下来:“我听说白玉京的书,你这铺子总是第一个拿出来卖的,有这回事么?”
羊萌听他突然问起这个,愣了一下,抓了抓脑袋:“这个……也差不多吧。”
“那你可知道他究竟是谁?”
羊萌听到他问,终于叹了口气:“这个……我确实不知。”
他不等多宝再问,主动解释道:“道长有所不知,这白玉京大人每次的新书并无固定的地方,只是放在碧游宫外的某处,若是谁先看到,自然就叫谁先拿走了,他至今有书16本,我也不过拿到过区区四本,只是只要他的书一出,我就会马上买来重印,这才有传言说白玉京大人的书是放在我这里售卖的。”
羊萌生怕这答案叫他失望,小心观察着多宝脸色,却见他仍然是云淡风轻的样子,不由松了口气,要是因为这事与多宝生了芥蒂,那他可真是悔之无及了。
多宝听他述说原委,默默点头,又问:“那四册原书,可还在你手上么?”
羊萌听自己终于有用武之地,赶快点着脑袋答应:“在的在的!”
多宝含笑望他:“可否借我一观?”
必须……可以呀!
羊萌当即拍着胸脯表示要回去将书取来,不出半个时辰定然将书送来,多宝听得微微一笑:“不必着急。”
羊萌心头一紧,正暗自揣测他这话意思,又听他下一句道:“收拾收拾东西,今天便搬过来住吧。”
羊萌一瞬间乐懵了,噗通一下跪下行了一个拜师礼,活蹦乱跳地就跑走了,
……
盈月流光,稀星闪烁,外面正是绝好夜色。
月色透过窗楹,如银河玉带铺洒,正照得屋内分明。
多宝正坐在桌前,细细翻看着桌上的四册书简。
他一一摩挲一遍,从袖中掏出一个小黑釉剔花梅瓶,将药粉均匀倾倒在四册玉简上。
那药粉挨着玉简,便随着嘶的一声轻响蒸腾飘散开来,聚拢成一团云雾,到多宝刚刚将第三册洒满的时候,那云雾已有一臂之宽。随着腾起的药粉越来越多,那云雾渐渐轻薄柔软起来,竟是恍惚现出一座小岛来。
多宝手上不停,又接着朝第四册撒了下去,等到他撒到一半的时候,那云雾已是轰然聚作一团,又嘭的一下散开了,这次出现的是一间布置清简秀致的屋子,屋内有一人正穿藕色襦裆,外罩无袖短袄,着月白色长裙,那女子身形纤长优美,手上持笔正在写字,但见她轻轻搁笔,端起手边茶盏,胭脂色的唇挨在杯沿轻轻抿了一口,朝云近香髻微偏,却是露出了小半张脸。
只这惊鸿一瞥,那云雾已像被人戳破一般陡然间消散一空。
桌上玉简仍然平整光滑如初,丝毫不见被人动过手脚的痕迹。
多宝轻轻将瓶子拧紧,望着这四册玉简,却是眸光微暗:“白玉京……却原来是她。”
他微微一笑,已是有了主意。
第5章 怀梦草
小怜挺直了背走在清幽小径上,眼观鼻鼻观心,表情小心谨慎,只是她的思绪却早就已经飘远,飘到了跟在自己身后的客人身上。
她她她她居然看到了多宝道人啊!
仅次于通天教主的截教第二人啊!
而且他还长得很好看很有礼貌啊!
他对我笑了啊啊啊啊啊!
小怜小心脏噗通通狂跳,表情仍然相当矜持,虽然她的心里已经炸开了锅。
这不能怪她没有见识!她打从出生起就在三仙岛长大,根本没几次机会出岛,三霄娘娘的好友又多是些女仙,就目前为止,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仙就是赵公明大人了。
但是赵公明大人不够白啊!
作为一只花妖,小怜的要求也不算太高,就是要白!要白啊!
虽然赵公明大人一直勉强算是她心中男神,但是在见到多宝大人的一瞬间,小怜就做出了决定……
赵公明大人对不起,我叛变了。
小怜面不改色地抛弃了赵公明,将多宝领到了如何树下。这树是三千年前琼霄从南方大荒移栽而来的,三百岁作花,九百岁作实,高五十丈,敷张如盖,叶长一丈,如今正是开花的时候,满树一色朱红,朵朵都有碗口大小,琼霄正坐在树下,桌上用粉彩雕镶荷叶香橼盘盛着如何果,旁边放着一把芦刀,一把金刀。
那果子生得如棘子一般,只是要大许多,多宝看琼霄取了芦刀将如何果剖开,用刀尖将核剔了出来,这才将刀搁了,转眸望站在树下的多宝:“道兄来得仓促,慌忙之间不及准备,还请道兄坐下歇一歇用些果子吧。”
多宝也不推辞,笑笑道一声“多谢”,在琼霄对面坐了,取了旁边金刀剖了一颗果子去核放入口中,味道微酸,却是清凉爽口。
两个人一时谁都没有开口,直到忽然从口中落下一朵如何花来,正落在两人中间。
二人俱是莞尔一笑,多宝伸出手将那花捉过,笑意清浅:“开得这般好,落了倒是可惜。”
琼霄面露赞同之色:“只是盛衰荣枯,毕竟常理,到底难以挽回。”
“倒也未必。”多宝轻轻吐出一句,手上捻着花底处轻轻一转,却见那花已是慢慢变化,直变到他指甲盖大小,他右手拈着那花,左手一点桌上露水,在那花上方滴下,口中念了个凝冰诀,便见那露珠包了如何花,已经凝成了圆珠形状。
多宝从地上随手折了根玉红草,轻轻一捻,便捏了珠子,将那草串了过去,他轻巧在两端打了个结,这才给琼霄递了过去。
琼霄微怔一下接过,见那如何花将舒未舒,颜色鲜嫩可爱,外面罩着的冰珠晶莹剔透,不由一笑:“道兄好一双巧手。”
“叫道友见笑了,”多宝答得很客气,“我来得匆忙,身上也不曾带什么东西,若是这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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