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祭〉- 第2部分

　　“表哥，你一定要多多小心，我回去了。别忘了给我写信。”

　　“因去吧，我知道了，好好学习。”

　　马雯无奈地叹了口气，从操场树阴下径直走回教室，又出来到阳台上望了望了表哥孤独的背影；难道表哥就这样去追寻自己的理想了吗？

　　然而烦心的事总在人心烦的时候跑来，马雯的班主任向剑——个年过三十而风韵犹存的女人。她决定让马雯在几天后的国庆节文艺汇演上唱一支歌曲。原因大概是她的偏心，殊不知这偏心却为难了马雯。抛开为他表哥的事忧烦不说，马雯怕的是不会唱和唱不好，他的嗓音可以和鸭兄相较量，会唱的歌也可以让星辰羞死。

　　然而老师如此抬举自己，自已又怎能不识其抬举？到底也还是勉为其难地应允了。而且马雯很是爱慕虚荣，倘若自己在登台表演来个星光熠熠，不也就一举成名全校知了吗？便渐渐洋洋自得起来了。

　　随之出现的第一个问题便是选歌，在回家的路上，马雯边走边想：我应该唱什么歌呢？唱《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吧？不行！应该唱一支校园歌曲。唱《童年》吧？不行！这太小儿科了。还是唱支流行歌曲吧！那就来一首许绍洋的《幸福的瞬间》吧？不行，先别管我能不能唱全这首歌，也不管这是关于爱情的还是恨情的，许绍洋已经不流行了，那他的歌曲也就无所谓流行了！因为它就像流星似的歌曲，流星来时，美不可言；流星过后，烟消云散。其实这些美是不真实的，也不知道大家为什么都喜欢不真实的美。还是来一首F4的歌吧！他们刚火了不久，可我只听过《流星雨》，并且那是关于爱情的。不知道他们的歌里有没有表现别的主题的，我这就去买一盘F4的专辑！

　　于是，马雯搜索出不知何时塞到裤兜里的两元钱，路边的小店里买了磁带。翻阅完正面的歌词后才发现那些歌都是从爱河中跳出来的。马雯有些失望，酝酿酝酿勇气看反面的。第一首歌的名字饶有风趣，是《第一时间》，其中有一段歌词令马雯亢奋难抑：

　　朋友，只要你被孤单压的叫不出来

　　我第一时间送出关怀

　　热热的眼神陪你看开

　　找回那片大自然

　　深深的

　　满满的

　　“太棒了！这是一首关于友情的歌曲耶！”马雯闭上双眼，双手将磁带轻按胸前，嘴上绽放着微笑，默默享受其中的欢乐，——“啊！！！”背后的“啊！！！”声仿佛是晴天里的一个霹雳，威力太大，大得马雯变成了木鸡。紧接着，“木鸡”被一位不速之客——自行车撞倒在路边。那“自行车”见自己惹了祸，心中很是过意不去，就本能的去扶马雯。怎奈自己没那本事，于是跟马雯来了个亲密接触——一个踉跄身体狠狠压在马雯身上。马雯“哎哟”一声，把“自行车”用力推到一边。他愤怒难当，疼痛难忍，破口大骂“你走路不张眼睛啊？”马雯猛地抬头，只见“自行车”是一个俊秀婉顺的女生，她安然无恙而又惊惶失措地竖在眼前。　

　　“对不起，真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女生脸上写满张皇。

　　马雯痴痴地看着女生，半晌才回过神来，紧接着便萌生出贾宝玉对女儿家的爱怜，殷切地慰问：“你摔倒了吧？痛不痛？”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你可真有趣儿，快起来吧！”女生不禁失笑说道。

　　马雯依旧痴痴地看着女生，只见她轻移莲步，徐徐走来。马雯天真的以为她要扶起自己，匆忙伸出一只手，怎料女生拐了一步扶起了自行车。马雯懊恼不已，恨不得学孙悟空拔根头发把自行车变成自己。他怅怅地站了起来。

　　“我……如果没有别的事我就走了？”

　　“我没事儿，你随便，嘿嘿。”

　　女生莞尔一笑，骑车离去，空留下一副背影给马雯看。直到把背影看成黑点，马雯才旋身离去。在路上，他开始不断地埋怨自己：“我怎么没说声再见？我怎么没嘱咐人家路上小心点儿，我怎么没问问人家的名字？”

　　来到自家门前，马雯一声不吭，径直走到屋里，看饭菜已经上桌，便要坐下动筷。

　　“小雯，你以前总是先洗手再吃饭，今天怎么啦？还有，你怎么不打声招呼？”雯母边擦手边问。

　　马雯这才从想那女生的幻海中游回现实，回道：“嘿嘿，我忘了。”话罢，匆忙蹿到脸盆前洗手，又匆忙蹿回饭桌前。狼吞虎咽一番后，蓦然想到唱歌的事，随即说道，“妈，国庆节那天学校举办文艺汇演，我要代表班里唱一支流行歌曲，就唱——”

　　话还没说完，雯母打断儿子的话，“行了行了！”　“没事儿多看点书不好么？唱歌有什么用？”

　　“可怜天下父母心呀！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跟你说了。不过我唱我的，你说你的，反正你不能时时刻刻都盯着我！这是学校活动，得积极！”

　　马雯愤愤地吃完饭，偷偷从抽屉中搜寻出录音机，然后又偷偷溜进卧室。为了不让雯母听到响声，他又偷偷寻来耳机。“大功告成！”马雯的心被欢乐填塞的将要胀破，他迫不及待地装好磁带，戴好耳机，开始了神秘的计划。《第一时间》排在反面第一位，马雯按下快退键，可他总怀疑那快退键有毛病，觉得自己用手也要比它转的快。好容易才调到《第一时间》，马雯竖起两耳谛听。他觉得这首歌好听到极至，悠扬而清澈的旋律带着柔情密意飘进双耳，自己仿佛置身在一片美好的丛林当中，他感到一种最温柔的恬适弥漫在心田……大约听了15遍，马雯才渐渐学会唱这道歌。其实这已经很不错了，要知道在以前马雯学会一首歌至少得需要30遍，那也常常是唱不齐全。马雯为此亢奋不已，还以为自己的音乐细胞分裂增多了。

　　就这样，马雯在学校大搞素质教育，回到家便大施唱歌计划；当然这得躲着雯母。

　　许多天以后，向剑找马雯问话。

　　“马雯，歌准备的怎么样了？”

　　“是‘歌’准备的怎么样了，还是‘我’准备的怎么样了？”马雯笑侃道。

　　“臭小子，别贪嘴，快说正题！”向剑白了他一眼，说。

　　“老师我准备充足了，一切听从你的指示。”

　　“臭小子，别油嘴滑舌的！是‘你’准备充足了，还是‘我’准备充足了！”

　　马雯脸上交织着得意。

　　“你唱歌的事准备好，固然重要，可考试的事准备好更加重要！你这小子挺聪明，可就是不扎实！上次考试勉强第九，我就看你这次期末能搞出什么名堂！”

　　“我知道，我会努力去做的！”马雯眼中透着坚定和自信。

　　时间过的真快，明天就是国庆节了！马雯激奋的不可理喻，回到家后躺在床上还放肆地幻想自己明天如何如何一展歌喉，芸芸师生如何如何赞誉自己。边想边笑，一直到深夜还不休。可惜周公耐性不好，急欲要和他攀谈一番，马雯拖沓了一阵便随了他去。

　　早晨起床后，马雯隐约感觉嗓子像被干炒了一般，稍许清一下，果然有些沙哑“偏偏这时候出毛病！老天，你不要脸！”，马雯愤懑不已，并且忘了洗脸。

　　在上学的路上，马雯不断地重复着“这下完了！”他又试着吟唱了一两句，难听得要死人，这使他愈加焦躁。在校门口碰到了推着自行车的向剑，随口招呼道：“老师好。”

　　向剑听到沙哑的问候声，慌忙问道：“你嗓子哑啦？”

　　“我……”马雯一时语塞，硬硬地点点头，

　　“嗨！你什么时候出毛病不好，偏偏这时候，行了，你先到教室耐心等着！”

　　马雯三步一叹，踱到教室，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可是烦躁归烦躁，向剑还是派人来找他了。

　　马雯调动沉重的两腿，踱到办公室喊道：“报告！”

　　“别喊了，快进来！喝点儿蜂蜜水。”向剑说着，把杯子递给马雯。

　　马雯轻捧着杯子，感动不已，但他很纳闷向剑从哪里搞来的蜂蜜。举杯欲饮，忽而问道：“这是你的杯子吗？”

　　“怎么，还嫌脏吗？”向剑狠狠白了他一眼。

　　“不是不是，嘿嘿。”

　　“行了，怎么变得婆婆妈妈了？快喝吧！”

　　马雯端详着泛着淡黄色光茫的圣水似的蜜水，举至嘴边一饮而尽。完后舔舔嘴唇，说：“谢谢老师。我给你洗。”

　　“行了”班主任很利索地夺过杯子，“回去准备准备吧！到时候别紧张，大胆地唱就行！”

　　回到教室，不知道是班主任爱的力量，还是那杯“圣水”的魔力，马雯倾刻感觉嗓清气爽，他亢奋万分，又想欢呼。

　　“表演节目的同学请注意！表演节目的同学请注意！请马上到一楼会议室集合！请马上到一楼会议室集合！其他师生带上凳子到操场集合！其他师生带上凳子到操场集合！”

　　“好烦耶，真是罗嗦！”马雯埋怨完，拎着凳子直奔会议室。

　　“同学们！这次文艺汇演就靠你们啦！希望大家竭尽所能把节目表演好！下面我来说一下节目的表演次序，希望同学们仔细听！……”

　　听完之后，马雯飞驰向操场。一眼望去，人山人海此起彼伏，前面已经没有虚席了，他只好在最后一排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操场上的主席台此刻抬高了身价，变成了舞台。校长身穿西服，英气逼人大模大样走上舞台，挺身清嗓，开始讲话：

　　“老师们！同学们！大家国庆节好！”校长说完这句话，故意顿一下，台下即刻掌声一片，只是不太热烈。“在这金黄色的季节里，我校隆重举办这次文艺汇演来丰富同学们的业余文化生活，提高同学们的爱国……”

　　“一次小小的文艺汇演居然能和爱国扯上关系？也算你校长有本事！”马雯眼中射出不屑。

　　校长喋喋不休，念了半个钟头还未住口，相信这也